文皇后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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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苦。
众人见文墨耷拉下脸来,还道是刚才说她抛头露面一事,心中皆窃喜。
品完几盏茶,凌叶眉便邀诸人进园子相游。
凌府园子极大,亭台楼阁皆临着一汪极大的水榭而建,水榭中央是座亭子,四周围着轻纱帐。亭子与岸边由一条木桥相连,众人沿桥而去,到了亭中,才发现已有几位男子在,正是凌相长子凌叶安相邀的青年才俊们,此时正在凭栏斗诗。
两厢人相遇,正是格外尴尬,这边的,都是些未出阁的深闺小姐,何时大喇喇地见到如此多男子,皆面红耳赤,急急往回退去。
木桥本就窄,人一着急慌忙,便显得拥挤了许多,挤来挤去,木桥摇晃之间,便见一人站立不稳,翻身掉入水榭之中。
瑶华大惊:“墨妹妹!”
掉入水中的,正是文墨,她本身就不会游水,此刻只能上下扑棱,身子随着水波上下浮沉,眼看着就要没入水面。
亭中有一人脱下外衫,猛地一扎跃入水中,拼命朝她划了过去,众人一颗心提在嗓子口只看着,都忘了动作。
那人游至文墨身边,便一手搂住她脖颈,一手往岸边游去,诸人这才反应过来,又往岸边疾走。
待众人到了边上,就见那人带着文墨游至浅水处,他直起身,双手抱起文墨,慢慢走了上岸。
两人浑身湿透,男子只着了雪白中衣,而文墨的那件水绿襦裙湿漉漉的,此刻正紧裹着身子,很是狼狈与不看。二人抱在一起,这画面着实有些迤逦,有些小姐已经偏过头去,不好再看。
凌叶安忙上前,问道:“尘非兄,如何?”
第 42 章
尘非这二字甫一唤出口,在场女子皆一愣,有些胆大的,更是藉由团扇,偷偷抬眼看去,暗自上下打量,再见文墨昏在他怀中,只觉得这女人是幸运又可恶,内心隐隐嫉妒起来。
那人蹚着水上来,听到问话,朗声应道:“尚好,叶安兄莫担心。”说罢,便将手中托着的昏迷之人,放到水榭旁的一块平整顽石上,他这才方舒了口气。
众人围上前,有些绢子握住手中绞了几回,终不敢递予他。
正是日头大好之时,可现在浑身上下湿个通透,谢尘非的头发原本束在缎带之中,如今也挂下来一缕,滴着水,被风一吹,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凌叶安将他之前脱在亭中的外袍递了过来,谢尘非接过,又扭头看了眼顽石上那人,想了想,终将袍子盖到文墨身上。
一时间,凌府忙做一堆,有去拿干净帕子的,有去煮姜汤的。
溺在池中的感觉并不好受,周围铺天盖地的都是水,有一瞬间,文墨已经是喘不上气了,几乎昏死过去,迷糊间似乎有人将她托出水面,才觉得顺过一口气来。
她恍恍惚惚间,又猛地咳了几声,呛出几口水来,意识这才清醒过来。
察觉自己身后挨着个冰凉之所在,额顶上光影斑驳耀眼,文墨故只能半眯着眼,打量四周,见有一堆人脸凑在跟前,熟悉的,陌生的,个个无不是着急焦虑的模样,不知真情还是假意。
她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个浑身尽湿的男子身上,文墨料想正是先前救了自己之人,她半撑起身子,颔首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身子一动,盖在她肩头的袍子便顺势滑落,她低下头,只见自己那件水绿襦裙,沁了水,成了深深墨绿色,此时正贴合在身上,实在是狼狈至极。
文墨双手将袍子往上提了提,拢在身边,再抬眼看眼前这仅着中衣的男人,正被冻得瑟瑟发抖,一怔之下,她微微浅笑:“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今后必当涌泉相报。”
谢尘非本就是个豪爽之人,他一挥手道:“小姐客气,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罢了,无需记挂。”
围观诸人见他二人正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此时,打量的眼神也就带上些其他意味。
这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不去避嫌不说,还与男人勾勾搭搭……转念一想,只怕是好容易见到个好的,现今又有了肌肤之亲,正好藉此机会缠上谢尘非!
思虑到此,那些本就看文墨不悦之人,便越发觉得此人毫无规矩可言,颜面尽失不说,连女子最宝贵的名节都快没了。万佳燕与相熟几个,互相递了个眼色,心中对文墨更是嗤之以鼻。
文墨也不理这些人讥讽的神情,抬头只望向凌叶眉,央道:“劳烦凌小姐将我丫鬟唤来。”
凌叶眉柔声宽慰道:“已着人去唤了,墨妹妹稍等。”
候在偏院的荷香听闻小姐落水的消息,此时急吼吼地赶了过来,见小姐歪坐在石头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唇角青紫,整个人似个能拧出水的模样来。
她不由地加快步伐,小跑上前,双手扶起文墨,问道:“小姐,怎么样?”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没事,死不了,扶我起来,咱们速速回府去。”荷香听了这话,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
听文墨现在匆匆提及回府之事,沈佳燕众人心中一乐,惺惺作态,岂不晚了?反正她这脸,是真的丢尽了!
凌家仆人早捧着帕子端着姜汤,伺候在旁,瑶华劝道:“墨妹妹喝了这碗姜茶祛祛寒,身子湿着,一路回去只怕不好受。”
叶眉也正好劝道:“是了,不如在府上换件干净衣裳再走亦不迟?”
文墨咬咬牙,撑着荷香的手站起来,她手里还攥着件外袍,递回给谢尘非,又欠身问道:“公子,不知高姓大名,他日定当登门重谢。”
谢尘非倒也坦坦荡荡,一派光明磊落,直接抱拳道:“在下谢尘非。”
文墨点头,主仆二人由凌叶眉相送,出了这凌府,留下诸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文墨坐回软轿之上,才惊觉已是冷得牙关直打颤,方埋怨自己只顾逞强,又给自己找苦头吃罢了!看不惯那些人,何苦要和自己身子置气?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冷了些,这时,荷香掀开轿帘,递上来两个暖炉和一条干净锦料帕子,道:“凌小姐着人送得,我就做主替小姐收下了,省得小姐拉不下脸来。”
文墨一并接过来,夸道:“还是荷香贴心,知道我脸皮最薄。”
一路颠颠晃晃,文墨有了这热乎乎的暖炉,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她捂在怀中,两股热意传遍全身,这才慢慢静下心来,好好地将今日之事过了一遍。
一张张脸,一句句话,来回在她脑中切换,可未过片刻,她就觉得累,默默哀叹,这祁州果然不是金州可比的,皇城底下随便哪个人,要不权势滔天,要不腰缠万贯,岂是自己随便就惹得起的?
不过,爱嚼舌头的本事,祁州应该也不会比金州差才对吧!
文墨想到此处,不由得唇角满意勾起,一直紧蹙的两道新月弯眉,难得舒展,而无声笑靥在脸上绽放,绚烂如花。
她阖上眼睑,长长一叹,这些天苦苦纠缠自己的那道心结,还有今日出府要达成的意图,不管怎样,不管是通过何种手段,总而言之,她应该算是成了。
只是,不知这戏效果如何?
文墨回了府,径自去后院,她遣荷香去和潘氏交代今日之事,又特地提了那位恩公名字。
潘氏听了荷香所言,一时间,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先是女儿落水时的惊慌失措,又是被陌生男子所救的五味杂陈,到了最后,都不知该如何才好。
潘氏到后院时,文墨还泡在木桶中。
热水包裹荡漾之下,身上寒气散了不少,她只觉地通体舒畅,不想再动,一袭乌发散下,落在肩后,此时亦随着水纹轻轻柔柔地浮动,像是知晓她平静的内心一般。
见母亲来了,文墨趴到桶边,问道:“母亲可都知道了?”
潘氏坐到一旁,面有难色,她张口道:“墨儿,你……”可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幽幽叹了一声,垮下脸来。
文墨咧嘴笑道:“母亲可是担忧女儿清誉受损一事?”潘氏听她这话问到了自己心坎里,不由点点头。
文墨见状,连忙续道:“女儿早就言明此生不愿嫁人,母亲不用介怀。何况,如今这样个局面,对女儿而言,未必是个坏事。”她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便憎恶万分。
这话在潘氏听来,又是一惊:“莫说胡话,你一生不嫁,谁来照顾你?又能做什么去?别再说什么做姑子去了,可好?娘亲听了可是心酸。”潘氏用丝绢拭了拭泪。
“母亲,你知我性子的,青灯苦佛我最为不喜,怎么可能真去?女儿想过了,我身无长物,唯有跟着归之先生习了几年书,还算懂些诗文,日后,还可以设帐开馆,不是?或者,墨儿还能跟着三殿下,写书挣些润笔金!”
她面露得意之色,忙向母亲举荐自己那书,潘氏轻点她额头,说自己早就知了,两人笑了一会,潘氏复又叹道:“你个女儿身,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呢?于理,终究不合!”
文墨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眨眼答道:“母亲,女儿自西姜一行,真心觉得这世间天高地广,而自己往常不过被困一番狭小之间,眼界低浅不说,亦没得什么意思可言。若我孤身一人,还可四处看看,不是?”
回忆起那些天地辽阔之景,文墨只觉心境辽阔,脸上便露出了向往之色。
潘氏见她如此,叩叩她的脑门,嗔怪道:“自小胡说八道惯了,小心哪日一语成谶!”她一脸宠溺,心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日发生在凌相爷府上的一场虚惊,不胫而走,没过多久,便在那些高门大户的闺阁之间,流传开来。
众人皆道祁州府尹家那个无知丫头,自小就爱抛头露面,又当众与男子搂搂抱抱,眉来眼去,最过分的,她竟然妄图勾搭谢尘非。
谢尘非,到底是谁?
他乃景佑元年那届的探花,如今在翰林院里做侍读学士,人品样貌学识是样样拔尖,至今尚未婚配,正是诸位待字闺中小姐们的夫婿考虑人选之一。
如今,这谢尘非的名字,和个名不见经传的粗鄙丫头给连在一起,那帮人自然恨得咬牙切齿,说得越发难听了些,只等着看文墨笑话。
这些话,通过衙役之口,传回文远如耳时,他便怒不可遏,此事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女儿名节又尽毁了,若不是潘氏早就跟他提过当日之事,知晓前因后果,他怎忍得下这怒火?
平日里,文远如也就在府里唉声叹气,在人前,还得强撑做个无事的模样,只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一时之间,那些同僚在文远如面前倒占不到什么便宜。
到荀假的日子,文府特意备下许多好礼,文远如领着文笔,亲自登门去了谢府拜谢。
谢府是个不大的二进院子,却布置地错落有致,文家几人过了影照,就见到匆忙出来的谢尘非,几人拱手作揖,又一齐进了前厅。
文远如直接道明此次来意,便命人抬上礼来。谢尘非错愕,他摆手,只道是举手之劳,文大人不比如此大费周章。远如又说了几句话,方让他收了下来。
谢尘非这才问询道:“不知小姐如何?”他近日亦听闻了些闲言碎语,又恐波及文墨清誉。
文远如听了这话,稍显尴尬,他今日来其实还有个想法,就是探一探此人口风,若是他对墨丫头有男女间的心意,那便是最好不过。只是,刚才他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