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传-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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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墨刚歇下小半个时辰,外头便擦黑了,她用过晚膳之后,就与荷香去隔壁花园里头散步消食。
天祁行宫的花园子极漂亮,正中央是个花池,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绿色的莲叶,托起一枚枚笔挺的荷花,或红,或粉,还有白,像是一把把宝剑,冲天尖啸,有着最傲的骨。
沿曲桥往里,到了个小亭子,文墨正巧就遇到了无所事事的宁妃,倚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个小盒子,偶尔丢了几粒鱼食下去,引得红鲤扑腾。
宁妃见到皇后来了,忙恭敬请了安,两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难得有雅兴地对了几句诗,正巧说到“尘中一朵娇俏开”时,宁妃忽然似想到个事情,道:“听闻谢尘非谢大人回来了,明日皇上要在行宫赐宴呢。”
文墨心下不知此话用意,面上却仍莞尔笑道:“谢大人有功,应该的,只怕皇上还要重赏呢。”
宁妃点点头,感慨了一声:“日子真快!”
这话倒是真的,日子是快,算来算去,谢尘非出京也有两年了!
第 59 章
正如宁妃所言,翌日夜里,天祁行宫前朝大摆筵席,为得就是替谢尘非一行接风洗尘。
朝中诸臣悉数出席,唯独凌仕诚称病,西南之事,本就是他手下之人惹出来的祸害,拖拖拉拉了两年多,这事到最后皇帝没有深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他还真脱不了干系!如今啪啪地被打脸,他自然还是要避一避风头。
因席间不见凌相,长青的心情好了许多,推杯换盏之间,众人的酒越饮越多起来,待喝到高兴之处,长青便说要重赏,念及谢尘非现乃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便说要擢升为工部右侍郎。
群臣面面相觑,暗道皇帝真是喝多了,工部右侍郎好好地呢,怎么又提一个人来?这当下却没人敢提,只有徐之奎一人拱手起来,挑了皇帝这个刺。
长青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拧了拧眉心,摇头晃脑一番,自顾嘲笑喝多了,又问道:“那现在六部里,哪里还缺个侍郎?”
待得知兵部正好缺人,长青一拍桌子,便当场下旨,将谢尘非调任成兵部右侍郎,而其余随行诸人或多或少也都赏了。
得了赏的众人忙上前谢恩,这你来我往之间,诸人又多喝了几杯,尤其是那谢尘非,又被灌了许多,眼红的,眼热的,纷纷上前敬,他倒是来者不拒,一一饮去,到最后了,还是个面目澄明的样子,乐得皇帝当场赐了他个诨号——千杯不倒翁!
散席后,只因要细问西南之事,皇帝特意留下谢尘非,君臣二人一路回了抚元宫。
谢尘非虽喝了许多酒,但言谈之间还是有条不紊,他详述这两年间的疏灾之法,直到最后,才连带着提及驻西南道大将军严宏出兵镇压流民一事。
关于流民犯乱,严宏早前已在加急奏折中禀明,长青倒不期谢尘非今日会提出来。君臣二人于此又畅谈一番,待夜雾浓至宫门快下钥之际,长青才唤人进来送他出去。
长青喝多了酒,只觉得口干舌燥,昏昏沉沉,他勉强端坐案前,一手支腮,又待要唤人进来,就见小平子托着银盘进来,上头是个西瓜纹路的瓷碗:“皇上,淑妃娘娘知您喝多了酒,遂特意命人送些解酒的汤来。”
瓷碗青绿,羹汤晶莹剔透,里面缀着些新鲜果仁粒,而最上面则晃晃悠悠飘着几枚粉白的花瓣碎叶,煞是好看,闻上去,就泛起莲花独特的清香来。
长青舀了一匙,入口清爽,他的五脏六腑一瞬间都凉了下来,浑身上下舒展开来,身上蕴着的那股酒味,透过绸衫,散得越发远了。
他啧啧赞道:“这几枚碎瓣用得最好,可是现摘的?”皇帝甫一问完,就听棱窗外有人应道:“是了,陛下。”声音柔柔,极为熨帖。
长青放下汤匙,起身走了出去,就见清冷月光之下,一人着粉色裙衫,双手交握,亭亭玉立,像朵含苞欲放的俏荷,又似蟾宫中飘然而至的仙子。
他心头一热,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长青缓缓伸出手,素净的指尖上,落满透亮的清辉。
淑妃款款上前,只款款福身,悦笑道:“陛下,可又是将臣妾认成什么人了?”一如当初,那漫天炫目金乌之境的回现。
长青面上一烧,讪讪收回手:“淑妃又说笑了,朕看痴了,只当是仙子下凡。”旋即他又岔开问起那几瓣碎叶之事。
淑妃指了指园子方向,回道:“园子里荷花开得正好,今日新鲜摘了且让陛下尝尝,亦有清热解暑之用”,说着,她又眼含秋波,看了皇帝一眼,“皇上可要去畅心殿坐坐?臣妾还备了些。”
长青经她一说,只惦念起那花那人来,摇头道:“今日酒多了些,淑妃先回吧,明日朕再去看你。”得了皇帝明日的许诺,淑妃才似欢天喜地的走了。
待那身影出了抚元宫门,消失不见,他心里头隐隐才泛起道失落来,想到心尖上那道粉色身影,便长长叹了一声。
小平子候在一旁,见皇帝这般模样,早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遂拍马屁道:“皇上可要去园子里转转?过了园子,便是皇后的落香居,听闻那儿布置得极雅致呢,今儿早上奴才见到小赵公公,他还正命人摘些睡莲回院中将养着。”
长青听闻此言,回身唬了他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地牵起丝笑意来:“你小子,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
话分两头,且说行宫依山而建,上下错落,羊肠小道极多,那谢尘非跟在内侍身后,偏偏他喝多之后酒劲到这时才涌了上来,便不大能辨清方向,一路走走停停,上上下下,直至最后被带到个林子一样的地方,他才警觉起来,大声喝了一句:“这是去哪儿!”
前头那人听他大喝,吓得登时撒腿就跑,谢尘非心知不妙,忙追了上去,就见那人七拐八绕地,滚到一高石之后,待谢尘非翻了过去,早就没了踪影,此人显然对行宫地形极为熟悉。
谢尘非心下大骇,这酒意便醒了一半。
他辨了下方位,刚才沿途追了些时候,不见侍卫,而周围又是一片黢黑竹林,两排竹子互相搭在一起,形成道拱门。
眼前只得这一条路,谢尘非顺此道而前,过了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园子,掩映在夜幕之下,他也识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信步走去,见水榭旁有座亭子,亭中稍暗,隐隐有个人影依在栏杆之上。
谢尘非这会儿只想出去,此刻见了人,心弦一松,上前快走几步,待到亭外才收住脚步,他双手抱拳正要开口,就见亭中之人听见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亦回过头来。
二人视线相接,借着清辉分辨,俱是一愣,好巧不巧,正是两年前的故人!
文墨习惯在夜间来花园之中散心,没想到这回竟碰到个外人,她眉头微蹙,不由疑道:“谢大人,你这是?”
谢尘非亦奇怪,他离京两年,并未再听到任何关于文墨的消息,此时他正色拱手道:“文小姐,刚刚有个内侍带我绕了半日,最后不知踪影,我穿过那条竹径,就恰好遇上小姐了……”
谢尘非话说至此,自己已反应过来,这深宫之中出现的女人,怎么可能再称小姐呢?他为了避嫌,忙往后又退了两步。
文墨却是脸色煞白,这孤男寡女半夜见面,瓜田李下,周围又没有旁人,已是说不清了,更何况他二人之前在京中就闹出个极大的风波来,落在他人眼里,只怕又有舌根要嚼了!
谢尘非赶忙低头,拱手抱歉道:“娘娘,尘非唐突。”说罢,他转身欲走,就见一行人抬着肩撵沿着水榭另一侧过来,而肩撵之上,歪着身子做昏沉之状的,正是皇帝,此时,皇帝亦看到了他们俩,不由扶正了身子,那两道眉便拧了起来。
他顿住脚步,愣住那里,吓得酒意全无,登时就跪了下来,宫闱之事从来都是有口难辩!
文墨此时亦见到皇帝一行,脸色变了变,情知不妙,只怕今日着了别人的道!她扭头看了看曲桥来路,替她去拿披风的品梅至今未归,她心中突突两下,一时间翻起多个念头,双手忍不住攥了攥,方直直跪下。
后宫嫔妃若被定成与男人私通之罪,可是个死字!
长青见他二人这幅双双下跪的模样,命人停住肩撵,自顾踱步下来,目光在她和谢尘非之间来回扫视端详,不发一言。
小平子并身后一帮内监侍卫亦是愣住,就见皇帝双唇紧抿,敛眉怒色,寒气阵阵,他们便心知不妥,这算是捉到奸了么?
“怎么回事?”过了半晌,长青终于开口,声音中自有帝王的威严在,不待回答,他又紧接着问道:“谢尘非,你不是出宫了么,为何还在宫中?”
谢尘非叩了个头,战战兢兢将先前之事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皇帝冷着张脸听完,哼了一声,下令:“就是翻遍整座行宫,都要将那个内监给朕揪出来,竟有人恶意至此,诬陷皇后和忠良,着实可恨!”
文墨一直跪着,心中七上八下,听皇帝说了这话,才缓缓松了口气,皇帝这时在众人面前定下这内监罪名,便是要将她和谢尘非从此时中摘脱开来。
谢尘非亦听得明白,赶紧谢主龙恩,他身上冷汗涔涔,此刻脚步无力,强撑着随人出得宫去。
皇帝复又摆了摆手,交代道:“今日之事,若被朕听到有什么闲言碎语,定饶不了你们!”他身后之人身子皆是一颤,迅速退下,各自忙碌开来,花园里仅留帝后二人。
长青踱步上前扶文墨起来,见她额首低垂,浑身簌簌战栗不安,他便借着酒意,不消分说搂她入怀,调侃道:“皇后,朕还信不过你么?那谢尘非是何人,怎比得过朕不是?”
文墨扑哧一笑,那股颤意才消下去些,她靠在他胸膛处,心中繁乱异常,今日若皇帝不信她,若再有他人挑唆,或者……她只怕就百口莫辩了。
文墨心念一转,复幽幽抬起头来,眸子氤氲,两行泪就挂了下来,哽咽嗫嚅道:“陛下,有人害我。”
长青手忙脚乱地替她抹了泪,又捉住她的手,愤愤道:“墨儿,你受委屈了,朕定会好生护着你的!”
文墨没有再说话,她垂下头,又靠在长青胸前,月光挥洒之间,脸上埋下许多阴影。
文墨原本以为可以抽出身来,至少能过得安稳一些,可千算万算,才发现只要在这宫里,只要在这个位置之上,终究是逃不过一劫的,那些人所要的,无非就是将她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罢了。
他们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今日利用谢尘非,不过是借着原先他们二人在京城之中的风波,想要引皇帝怀疑,而他日会是什么,又会是谁,文墨不敢再想。
她在宫中最大的胜算,至始至终,便是身旁这个人!
长青拥着她,这样温暖而熟悉的气息,伴着莲叶的清香,让他很安心,他喃喃道:“朕信你。”
是了,她和谢尘非,怎么可能?!
这一夜,落香居里安谧一片,经过这个插曲,难得二人没争锋相对,长青籍着酒力赖着不肯再走,文墨一叹,便让人伺候他先安寝,自己却倒在湘妃竹榻上看些闲书。
说是看书,其实,她一字都看不进去,今日这事,实在太巧,巧得她心惊,一来,她自己宫中不干净,二来,皇帝已将今夜前前后后之事皆告诉了她,可谓淑妃用一碗解酒羹,几片破花瓣,便引得皇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