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传-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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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在地与旁边那人拉开些距离,而眼角的余光,却又管不住的往他身上瞟去。文墨这幅别扭的模样,逃不开长青的眼睛,他捞过文墨的手,轻轻捏了捏,欲让她安心。
长青先命人于皇宫内四处搜寻踪迹,尤其是几个无人的偏殿和御花园内,又派侍卫去安福门等几个出入皇城的宫门处问询,然后,携着文墨一道摆驾去了崇嘉殿。
崇嘉殿内,灯火通明,一片狼藉。
诸人见着皇帝来了,皆战战兢兢,乌泱泱跪倒一大片,当中不乏已经被吓哭了的,似乎项上人头已经不保。长青怒视了一圈,还是指着赵忠海,让他说明原委。
赵忠海先前在来路上已经说了个大概,这次他只得又细说一遍。
“禀皇上,殿下今儿个从南书房下了学,还是和往常一样,先去玉和宫找宁英公主,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殿下一时玩心起,说要捉迷藏,他跑得极快,跟着的奴才们腿脚不麻利,眨眼之间,就……”说到这儿,他就不敢再说了,忙俯身磕头认罪。
端华今年将将六岁,长青已请正五品翰林学士于坤城做其师傅,命其每日于南书房上课习业,很是辛苦。
于坤城乃是长乐年间的状元郎,人品学问兼优,只是性情太过耿直,故仕途上未有多大出路,一直任翰林院学士一职。
长青听了赵忠海此时的回话,自然不悦,他哼了一声,斥道:“是哪几个奴才跟丢的,自己下去领罚。”
满屋子跪着的人中,几人畏畏缩缩地膝行出来,皆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还得谢主隆恩。
文墨却没心思责罚人,她只是惦记着端华安危,听闻他之前去过宁英那儿,她便狐疑这是两个孩子的恶作剧,遂问:“可曾再去玉和宫找过了?”
赵忠海点头应道:“奴才派人去过了,公主已经歇下,玉和宫内未有殿下的踪影。”
这下子文墨也吃不准了,她扶着明间的门边,看着黑黝黝的院子,心中千头万绪,而一种很不安的情绪慢慢萦绕开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不见了呢?这儿,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文墨一直绷着脸,面色肃然,长青知她心中担忧,于是踱步上前,想劝她回去坐会儿,不料,文墨却牵着他走到了院子里。
单独二人之下,她扯着长青的袖袍,低声问道:“皇上,可是你……”欲言又止,只因剩下的话她不敢说。末了,她被长青瞪得不自在了,低下头去,亦不敢再看他。
长青恼意丛生,他拂开文墨的手,压低声回道:“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朕现在就只有他一个皇子……若朕突然撒手去了,还得指望他,不是?”
他说这话时,满脸悲戚,急火攻心之下,又是一阵压不住的重重咳嗽,咳到最后,长青面色涨得通红,只能手撑着那棵老槐才能堪堪稳住身形,样子极其难受。
文墨心下懊恼,也急红了眼,道:“是我错了,不该随便猜测,你以后千万别再说这些胡话了。好好地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做什么呢?”
三更时分,皇帝派去各宫门处问询的侍卫回来,均禀报说未有殿下出宫的迹象。
那必然是还在宫里,文墨心底沉甸甸的,坐立难安。一个活人在这宫里没了踪迹,说容易,却也难,何况,整个皇宫已经大张旗鼓地找了?
一夜枯等,未有任何消息,长青先回两仪殿议朝事,文墨还留在崇嘉殿内。毕竟一夜未能成眠,她心中虽焦,但抵不住身体上的倦意,眼皮子时不时就要耷拉下来。
忽地就听殿外熙熙攘攘,赵忠海忙进来,喜滋滋道:“皇后,殿下安然回来了。”
文墨精神一震,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端华正被个小黄门抱走手里,他编发凌乱散开,浑身邋遢无比,衣衫上满是泥污,而头上肩上都还有不知从哪儿粘上的杂草。
哭得是鼻涕和眼泪一大把,此时见着文墨,端华扁扁嘴,唤了声“娘”,声音糯糯软软,又透着股害怕。
文墨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她忙接过他,拥在怀里,佯怒道:“去哪儿了,让父皇母后好找?可真是急死了。”
端华死死搂着她的脖颈,哇哇大哭,边哭边喊道:“娘,我怕——”除了这句,竟似不会再说旁的了。
文墨亲自动手将他梳洗干净,才要让他睡一会,可端华还是死死揪着她的裙裾,不愿她离开,嘴里直说“怕”。文墨只得半拥着他,轻轻抚着他的额头,直到看着人睡下,才到外头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寻到端华的那个太监道:“奴才遇着殿下时,殿下正从个空殿里慌里慌张地逃出来,边跑边回头看,说,说有个女人追他……”他打了个冷战,又颤颤巍巍道:“娘娘,奴才看了一眼,后头根本没人……”
文墨神色一变,忙问是哪个殿,那小太监不敢隐瞒,答道:“正是那零露殿。”零露殿是一处偏殿,自那位蔓容华被打入冷宫后,就一直空置着了。
文墨叹气,真实原因,也得等端华清醒了再问,不过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呆在个黝黑的空荡宫殿里,必然是吓坏了,难怪他直喊怕。
端华素来不会如此淘气,看来真是受宁英挑唆顽皮了不少——若是此还好办,教训两个小孩就是了,怕得就是有心之人为自己谋利,欲害死皇嗣……可现今这宫中,没有一人是有身孕的,那谁会害端华?
思及此处,文墨就有些想不通透了,无利可图,谁会贸然去走这步险棋?莫非,真是端华自己淘气?
听闻大皇子平安的消息,太皇太后便着玉雯来请皇后过去一趟。文墨知又没好事,这后宫里虽说是她掌着实权,可皇帝的亲祖母发话,她能不听么?
文墨到雅韵斋时,那些个嫔妃们已经都在了,连刚刚痊愈的宁贵嫔也难得现了身,她坐在太皇太后的软榻边,眼梢低垂,只专注地揉捏着太皇太后的肩膀,见到皇后来,亦随众人一道起身见礼。
文墨与她视线相及,想看出些究竟,可她淡漠的眼眸中看不出旁的来,只有宁静与坦然。
宁贵嫔清醒之后,曾在雅韵斋门前跪了整整三日,却仍然被人赶回宫去。她亦不气馁,又手抄了百卷金刚经,终求得太皇太后的原谅。
然后,她就一门心思地侍奉起这位老祖宗来,不再过多牵涉后宫争宠一事。
文墨给上头那位请完安见了礼,身下尚未坐稳,太皇太后便首先发起难来,无非是苛责皇后治理不严,以至于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文墨也不多说其他,只一一应下,因为到最后,还是会绕到皇嗣问题上。
她这个皇后到现在八年整,最大的罪状就是两条,一个是皇帝对她的袒护,另一个便是皇帝膝下子嗣太少。
此二事,隔三差五,就会被太皇太后拿出来敲打数落一番。
文墨十分理解太皇太后想要含饴弄孙的心情,可她已经尽量说服皇帝招幸旁人,还没有好消息,她也素手无策。
一想到长青昨夜都咳成那般模样,还要应付这些人,她就有些心疼了,可再思及他那句“朕现在可是替你在卖身”,又觉得十分可笑。
文墨微微颦眉,为难地看着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如今龙体多有不适,皇嗣一事,可否待御医们为皇上调理好身子之后再议?”
太皇太后岂听不出文墨话里的意思,她睨了底下众人一眼,冷哼道:“皇上的身子,就是国之根本,大家都要爱护些,别尽想着自己心里头那些算计。”
后宫之中,为了争宠,或为了得子,常常会想出些床笫之间的旁门左道来。这种事,文墨实在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过问,今日由太皇太后旁敲侧击一番也是好的。
众人心思各异的喏喏应下,太皇太后正欲再敲一敲明年的选秀之事,崇嘉殿就来人请皇后过去,说是殿下醒了,睁眼就要找皇后,怎么劝都哭个不停。
文墨只得提前告退,复又去了崇嘉殿。
离崇嘉殿还有些距离时,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哭嚎声,待进了殿,里头是鸡飞狗跳,长青也已来了,他和一帮太医尴尬地立在一旁,没有应对之策。
端华见着文墨来,扑上前唤了好几声“娘”,他死死抱住她的腿,不肯再撒手。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太医们都说殿下是受到了惊吓,着了魇怔,文墨只能亲自守在崇嘉殿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却总不见好。
这日,太皇太后派了个老嬷嬷来,说是要替殿下收惊。
梢室四角都点了佛香,那位嬷嬷嘴里振振有词,文墨身处其间,只觉得头晕又胸闷,她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日子已是初夏,吹在身上的风很热,还带着些黏黏糊糊。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更加的晕,文墨往苍翠的老槐树下避了避。
金乌透过树梢还有叶子缝隙洒落下来,斑驳地打在文墨脸上,在这些碎金的衬托下,她面色略微有些发白。
这老嬷嬷还真有些本事,端华眼见着就好了起来,他也不再哭闹,也不再缠人,只是整个人都沉默许多,常常坐在院子里怔怔发呆,而睡觉时亦要多点一盏灯,长青便赏赐下好几颗南海夜明珠。
文墨对那夜的事一直存着疑,见他好了,才又问起来。端华回忆时,还是瑟瑟发抖,止不住地害怕之意,文墨便不再问了。
直到端华彻底放下之后,他才告诉文墨,那日他贪玩溜进一处空殿,待玩累了便闷头睡上一觉,可醒时那道宫门就下了钥,他出不来,只得干熬了一晚上……
文墨见他这样闷闷不乐,很是不放心,便一直陪着他,两人能一言不发地坐上一整日。宁英也常常过来,可无论怎么逗他,怎么闹他,那个孩子只是抿嘴微笑。
有一瞬间的恍惚,文墨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和长青很像,不愧是亲生父子俩。
再稍微休养了些时日,端华便主动要求着去上学了,说是落下许多天的功课,害怕夫子要罚。
文墨心下略感安慰,她心弦一松,自己就病倒了。而她这一病,赵垂丹居然又诊出个喜脉来。只是她一年到头的脉象乱得很,所以也毫不放在心上。
长青却不放心,又速宣陈少维进宫来诊断。
夏日的太阳极毒,陈少维匆匆忙忙进宫,脸上密密都是汗,他整了整仪容,方上前替皇后请脉。
长青坐在一旁,心中甚是着急,当年文墨有了身孕,他却不在她身旁,如今,若是再遇喜,那他恨不得就将一切都捧至她面前来。
文墨躺在床榻上,青纱帐随风轻轻翻飞,而她此刻的心也似这纱幔一样,忽上忽下的,飘个不定。
其实,文墨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该盼着腹中有孩子,她的心就那么大,人若是多了,必然就应接不暇,也只会徒生事端罢了。
却不知是否会如她的愿?
第 90 章
景祐十一年夏,皇后遇喜,当今天子欢欣之下,就赏给文府好些东西,包括一座紧挨皇城的府邸,占了整条的通义街,很是奢华与气派。
礼部尚书万程告老还乡,文远如就从礼部右侍郎变成正二品的尚书一职,还加封了个爵位——庆睿伯。
远在平丘任金州大营副将的文笔,被调回祁州,任京卫指挥使,就连文家尚无功名在身的文砚,也被赏赐了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
一时间,京城文府荣宠无限,整日里门庭若市,许多人都指望着能巴结上这道关系。
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