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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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很快,没几年就会变成光秃秃的荒山。这种认识不能说错,但是却未免狭隘了。
事实上,如果种植的是一年一收,连根茎都不留下的草本作物,那么梯田的修筑确实需要如此费事儿。但是若是种植茶树果树这些木本植物,因为作物本身到了收获的时候只要摘取果实、嫩芽,而不是如同种植稻子蔬菜那样整颗植物连根拔掉的,所以树木的根系自然可以保持水土,天然山脉靠树木涵养水土,便是这个道理。别说《齐民要术》上略微记载的那一点粗略的茶作物种植知识中没提到坡地种茶,便是一百五十年后的陆羽《茶经》也没涉及。隋唐时南方还算地广人稀,平原都还有空地可用,也就没人钻研坡地上有没有可能用相对低廉的成本种植哪些经济树木了,这便给萧铣捡漏留下了一块大空白。
萧铣当然不可能把这些条分缕析的因素全部告诉武士彟,只能是择拣一些不会暴露其穿越者身份的理由说一下,饶是如此也已经足够让人感慨其博学了。末了,萧铣总结说:“某此前担任钱塘县令的时候,便深入考察过,如今杭州地界,茶种最好的便是找灵隐寺那些僧人要,也不必按价,给些布施就行。种茶次年,到两尺高便要让人摘星去顶,如此便与桑树一般,两三年便可采茶。如今咱自己的丝茶还未大量产出时,今年可以先收购本地丝茶,到秋冬时江南运河北段可以打通,便可走水路营商,最远可以上溯到江汉之地。只要找到接手的客商,转手到河洛也方便得很。”
“大人真乃神人也,如此年少,却能懂得这许多东西,武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在营商上算是颇有天赋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打小闹。”
“据说极西之地,有一个胡人豪商,名叫巴菲特,一生获利无数,旁人问其诀窍,唯有微笑答曰:无他,善寻价值洼地尔。你纵然见识不够,但是只要秉持此心,此生定然可以成为当世豪商。”
武士彟若有所悟,询道:“何谓‘价值洼地’?莫非便是一些在别人看来不值甚么钱,然而咱有秘术、先机之后,便可以使之变废为宝的生意么?”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满足了自己宣泄恶趣味的**之后,萧铣也没多纠缠,便假作认可了武士彟的认识。
……
不得不说,武士彟这个人虽然受限于见识程度,暂时不太跟得上萧铣的节奏,但是实干的狠劲儿还是有的,而且很愿意学习。跟着萧铣满杭州城转了两三天,把情况都摸熟之后,他马上投入到招募民户、营建设施的工作中去。
此前一年半里,萧铣利用公务之便,对于他如今吞下的这个地块所做的前期基础设施建设还是不错的,至少水利都已经修好了,通往各处的黄土路也都好歹平整过,若是能够招募到流民,也就是屋舍工具需要另行筹备建造而已。这件活儿说难不难,不过考虑到如今仁寿初年天下还算太平,可以随便压榨的流民也不多,所以也不是非常容易。杭州既然是地广人稀的地方,自然很难让已经有户籍的百姓来给你种地。
没人干活的话,土地承包在那里也不会自然产生收益,萧铣给武士彟想的,无非是两个办法。一个,是从钱塘江对岸的越州吸引人口。此时的越州富庶不比苏湖,而人口稠密尤有甚之,每一丁占四十亩课田在越州的贫民中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即使做不到,给朝廷纳税的时候依然要按照四十亩课田纳税,压力自然要大一些。这样的地方百姓自然有流动的可能性。
第二个办法,那就是搜刮一些黑户隐户了。这个时代最大的黑户来源,本是世家望族隐瞒人口,不过那种情况在关陇、并州比较常见,在江南很少,因为隋朝江南的世族已经被削弱消灭了不少。
在江南,尤其是杭苏湖地区,主要的黑户存量便是十年前的高智慧之乱等民变——也就是那次把萧铣的祖父萧岩和三叔萧献拥立为主、最后兵败还得他们被杀的那次战乱了。杭、苏、湖、越等处主体多是平原,逃人隐户自然不容易躲藏,但是杭州的于潜县(临安),婺州部分县城却在天目山区,紧邻杭州西边,当年陈亡后逃进天目山至今躲藏的黑户不敢说太多,但是一两千户肯定是不止的。
这些人,用别人的名头肯定是挖不出来的,但是萧铣的名头却不一样了,当年其祖父被杀前就是这些义军的首领。如今有一个回到他名下依然藏匿户口、洗白身份的机会,诱惑力还是不小的。最关键的是,田亩名义上还是萧铣自己占的,只要完税不耽误,以萧铣的地位,在杭州根本没什么人来彻查这些无害之人的真实身份。
武士彟知道萧铣不在乎打这张牌,他自己当然就更不忌讳了。
第八十三章 基业初成
春去秋来,倏忽半载。武士彟风里来雨里去,帮着吸纳屯垦民户、组织新来民户盖屋建房、赊购牛驴、种茶移桑,半年多的时间里,居然也把萧铣圈出来的这块根据地发展成了俨然乐土。桑茶遍地,牛驴往还;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浑不似去年时“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荒凉。
两片总面积二十多万亩的待垦田园,在这一年里也开熟了约摸十七八万亩,主要是西溪河、南苕溪流域的桑基鱼塘省事儿,基本上完成了九成以上面积的桑木栽植。而南边的茶田基础条件差,需要烧荒翻耕,不过才拾掇了将近一半的可用地皮,种上了茶树。
若是寻常人家,不种粮食只种桑茶的话,一个丁男一个丁女大约可以料理最多一百多亩桑田,若是家中人口多的,还能递增,但是萧铣在西溪河的这一片根据地,这大半年来只吸纳三五百户人家,而且还要分出人手去种粮田,按说要种桑养蚕至少还有一大半的人力缺口。但是得益于如今只要种树,还没到采桑养蚕、煮茧缫丝的年头,所以人力可以极省,哪怕一户人料理寻常五户的桑田都没问题。
虽然忙碌,但是武士彟很有信心,很有盼头,因为他跟定的这个主子萧铣是有大能耐的。这个大能耐不仅表现在经商营产上,还在于办朝廷正事儿方面——短短半年多,这一年的冬季徭役期才刚刚开始呢,居然已经把江南运河北段修通了,比前一年修南段又节约了单位成本一成多、靠着短期内民夫投入规模的增大,总修建时间则缩短了整整三分之一。而且他刚刚接到萧铣的指令,让他暂且放下在杭州的营造事务,组织精干人手弄船队北上行商,算是抢吃江南运河全线修通后的头一口水。
一切还要从年初说起。
二月中,萧铣把杭州这边的营生交代给武士彟之后,便到扬州报道上任去了。代理扬州总管的河间王杨弘显然与杨广本来就配合默契,两家族亲之间也算和睦,所以萧铣凭着杨广内侄的亲戚关系,就很受杨弘优待,水曹诸般事务过程几乎不问,任由萧铣施为。萧铣也还算大方,当年给杨弘承诺下了江南运河全线修通后,一年上缴四万贯过境商税;另扬州水曹下属官办船队承租给地方豪商,一年许诺的承包税金,理论上也不下于此,只是最初两年内因为修运河所需,官方要征用不少船,所以这块收入要大打折扣。
在商业不发达的隋朝,如此商税比例在杨弘看来已经是萧铣勇于任事的表现了。要知道后世商业极度发达的大明朝,全国商税也就几十万两而已。除了宋朝,华夏历史上就没哪个朝代商税能收得多的。
萧铣在水曹这一块的工作上许下那么重的任务,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过那个原因就只有萧铣自己才知道了:因为河间王杨弘是义成公主的父亲,虽然义成公主只是杨弘的庶女,当年在杨弘府上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那种(除了她惨死在突厥的四姐安义公主)。但是萧铣毕竟心中负愧,能够让杨弘在代扬州总管的任上政绩好看一些,也算是聊表寸心。
有了杨弘的支持,加上去岁修江南河南段积累下来的人望和名声,这一年修北段的进度便更快了。尤其是沿途的常州、京口都是人口比杭州稠密得多的富庶州府,而且因为太湖的关系,把并不沿河的苏州、湖州民夫调度过来跨境服役也很是方便,甚至连丹阳的徭役都可以征发过来干活。五个州加起来总共将近三十万户的户口存量,让萧铣可以在哪怕农忙时节都保持征发出五万徭役,而且还是不会导致竭泽而渔、出现民力使用过度不良反应的那种。
船工队伍,是经过了一年工程实战锻炼出来的熟手,足足近万之多。青蒿的筹备更是提前就吸取了教训,并且苏湖两州地方官去年冬天还应官府行文要求在太湖沿岸展开了灭杀钉螺的行动,如此一来这一年的修河过程中血吸虫病也没什么再次冒头的机会,让工程几乎没有困顿停滞的理由。
人手更充足,船工更熟练,疫病被压制。可以说,除了钱粮这个因素之外,影响修河进度的另外三大因素上,仁寿二年都比仁寿元年要好一些,工期顺利加快,也就理所当然了。个中情由,实在无可着墨之处。至于钱粮方面,因为苏州、湖州本来就是大部分年份都可以做到水稻一种二熟的,萧铣想要靠传授《齐民要术》之法增产来换取提高赋税,自然是不可能和在杭州时那样顺利。
……
于是乎,当历史的时钟转向仁寿二年十月,武士彟受命承包一支商船队前往南阳贩售丝茶时,江南运河全线,都已经是彻底贯通的状态。
扬州水曹管辖下的官营船舶,也在这一季放开了让民间承包的渠道,只要缴纳了使用运河的漕税,便可以从官府那里领回一艘船自营——虽然这些船里大部分本就是民间船只在开皇十八年时被朝廷征收走的。而且如今朝廷也不管你吴地民船营商是否走运河,都按照你用了运河来计算一年的漕税,就好比是人头税一样,只不过这个应该说是“船头税”才更合理。
许是对于营利能力的担忧,以及漕税的计税额比较饱和,吃头口水的人还是少数,武士彟在这一季的生意竞争对手并不多,利润应该还是颇可期待的。不过承包足额漕税的官船商户虽然不多,私造小船的走私私商却是不少。扬州水曹的缉捕兵丁也只能在运河主干道上往返巡查,若是真有没有用到官修运河的小商人,那便逮不到了。不过萧铣本就没打算施行苛政,那些不纳税的私商最多也就是做做短途互通有无的小生意,放过他们就当是便民了。
武士彟的船队,第一期从扬州水曹承包了二十多条船,多是四丈多长、舱位200料的沙船。不过账面上显示的,却也只有七八艘而已;很显然,其余的船,都是被萧铣做了阴阳账目,名义上是被官用于挖运河,实际上被挪用做自己的生意。
“料”是古时海船的容积单位,一料等于十个立方尺。一些外行人往往试图探究一料等于多少斤的排水量,最终却莫衷一是。事实上,这是很难计算的,因为古代船只因为是木结构,而且中式中古船舶普遍储备浮力比较大,所以制约运力的往往是船舱体积而非最大排水量。
论体积,一料大约是四石或者说八斛(五斗斛),运粮食和其他农作物、丝织品时肯定可以满仓,运石料的话只要是在水流比较平静的河流内,都可以装个七八成满。唯有贩运铁器的时候,才会遇到因为货物太过沉重,需要把一半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