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语-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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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一下砸到了别人,这人一闹,人群可就乱了,有那脾气暴的,就开始动手打人,这小子趁着人乱,也不知往哪儿一躲,居然逃出了人群。
小梆子逃出苦海,也不顾屁股疼,夹着把笤帚没命地跑,直到渐渐远离人群,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己,你别说,还真不错,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件儿衣服,歪七扭八的挂在身上,但这衣服居然是个肚兜儿,丢不丢人搁到一边儿,关键是这玩意儿它不保暖呐!小梆子连死的心都有,这他妈的是谁给自己挂上的?
此时天已大亮,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可就不少了,不管谁从这儿过,都得多看杨伍德两眼,您想一个男人穿着肚兜,屁股里夹着把笤帚,弯着腰,撅着腚,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么?小梆子此时已经是寸步难行,他看着过往的人群,突然也有了主意,叫辆人力车把自己拉回去不就成了么?何苦受这个罪?
小棒子多了个心眼儿,这回他可不敢说自己是杨伍德了,而是谎称自己是进城探亲的,半夜里遇上了强盗,才被弄成这样,求拉车的把自己送到杨公馆,到时候一定加倍给钱。这人是什么性情都有,就有那心软的,有心拉他一程,谁知刚要给他松绑,一看他的后背,就又立刻拉了洋车,扬长而去。
接连几个人皆是如此,小梆子不由得心里纳闷儿:“莫非自己背后还有蹊跷?”
十八、计赚杨以德
小梆子见人力车都不拉他,那时候儿也没有出租车,万般无奈,只好一步一步往家挪,这一道儿受的罪就甭提了,天津人本来就好瞧热闹,见一个半人不鬼的怪物穿着个肚兜,一步一扭的往前走,哪有不追着看的?杨伍德别看作恶多端,到底也是个人,被人这么指指点点,哪有不脸红的,当时恨不得一头杵在地上,撞死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杨公馆,看门儿的吓了一大跳,心说这是个什么东西,正要往外哄,听这人一说话,竟然觉得有点儿熟悉,一时竟也不敢下手。内中有一个半大老头儿,是杨家的老人儿,听出这是小棒子的声音,赶紧叫人拿过水来洗脸,等吧墨汁儿擦干净了,立刻吓得一缩脖子,这不就是本家少爷吗?
众人七手八脚把布条儿解开,一看屁股里还有零碎儿,就不敢动手了,这东西呆在肉里的时间太长,已经凝固了,万一拔出来伤了少爷,谁负这个责任?老家人连滚带爬的进去送信儿,杨以德还在搂着姨太太睡觉,一听儿子出了事儿,跑得比兔子还快,鞋也不穿就迎了出来。
小梆子一见他爹,立刻嚎啕大哭,这小子挨了一夜的冻,一睁眼又被人群殴,走了了半个天津城,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当时因为有一股急劲儿撑着,还能挺那么一会儿,,如今一见亲人,心里一宽松,再也支撑不住,刚哭了一声,就一头晕倒在地。
老梆子一看小梆子晕倒,立刻叫家人把少爷抬到屋里,一看屁股里塞着一把笤帚,也没敢动,赶紧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调治,小梆子赤条条往床上一趴,杨以德仔细一看,差点儿把鼻子气歪喽,但见儿子背上歪歪扭扭,写着四行字。
“我叫杨伍德,是个小混蛋!我老子杨以德,是个老混蛋!”老梆子看见这几个字儿,能不生气么,吹胡子瞪眼的叫下人马上擦掉,可这墨已经干透,擦来擦去,小混蛋、老混蛋几个字儿还是历历在目,杨以德怕伤了儿子,只好暂时罢休,瞧着小棒子的后背干运气!
不一时,医生进了门,忙不迭的给小梆子医治调理,别的都好说,冻伤、拳伤抹点儿药水儿就行,可就是杨公子屁股里的贵客难办,众大夫又是抹香油,又是擦酒精,像拔草、起树苗儿一样摆弄了半天,终于在小梆子杀猪般的惨嚎中请出了这位不速之客!
听见儿子叫的跟死了亲爹一样,杨以德恨不得杀几个下人解气,不意这杨公子排泄之处,竟成了厅长伤心之地!
好容易医治完毕,杨以德忙不迭的询问儿子落难的经过,谁知小梆子此时已经疼混过去,老梆子只好自怨自艾,等儿子稍好一点儿再说。
小梆子足足昏迷了有一天一夜,第二天晌午,终于幽幽醒转,杨以德欣喜若狂,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儿子床前一看,又气了一个半死,只见自己聪明伶俐的公子痴痴呆呆,连句整话都不会说,就会说“鬼啊,有鬼啊”几个字,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杨以德就差把自己给枪毙喽,拍桌子打板凳,骂了半天街,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门儿的悄悄对他说,前天晚上,马四家的小姐来过,少爷回来就成了这副摸样,不用问,马凤仪绝对逃不了干系!
老梆子正在无处发泄,一听这话,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儿,马上去车去了马家,进门二话不说,骂骂咧咧的就要马凤山交出马凤仪。
马凤山也吓了一跳,他可不知道这里的事儿,稍微愣怔了一会儿,马上也有了不悦之意,别看杨以德官儿不小,可真要闹翻了,青帮也不是好惹的,这帮人都是些亡命徒,真要趁天黑到你家放把火,谁也受不了,杨以德也没想到马凤山能掘他的面子,也觉得有点儿不对,缓和口气一打听,原来马凤仪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老梆子将信将疑,非要亲自看看不可,这在当时可不合规矩,没有说一个大男人吵着闹着要进女人闺房的,可杨以德也有说辞,他自称马五是他家儿媳妇,老公公给没过门儿的儿媳妇看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马凤山推辞不过,只好依他,毕竟光棍儿不斗势力,和杨以德闹僵也不太好。
俩人进了马五的屋儿,老梆子探头一看,也吸了一口凉气,但见马凤仪歪歪斜斜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全身懒散,尤其是那脸色,翠绿翠绿的,都不是人色,看着竟比小梆子病的还重,这还不算,马凤仪神情恍惚,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老梆子仔细一听,原来也是“鬼啊鬼的”叫个不停,和自己的儿子如出一辙!
这杨以德就说不出什么来了,俩人一起出去,回来得的同样的病,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老梆子虽然为人奸猾,还是有点儿不信,可马凤山也不是软柿子,不是他随便儿就能摆弄的,也只好暂时搁下,愤愤然离开了马府,不过这事儿可没算完,以后马府败落,马凤山惨死,起因就在这里。
小梆子这一病,马家和杨家的婚事就没人再提了,这要是俩人病都不好还能凑活凑活,可事过不久,马凤仪居然病愈如初,跟个没事人儿一样。马凤山就是再不是东西,可和马五的亲情却不是假的,自然不能把妹子嫁给一个病痨。
书中代言,马凤仪根本没病,她那脸色其实就是用槐树荚熬水,再用那水洗脸染成的,至于其他的病状,随便装一装也就行了,这自然是牛太夫人计策中的一坏,目的就是迷惑杨以德,好让马凤仪脱身。
这事儿一传出去,杨以德疑心更重自不必说,就连牛二柱也觉得机会来了,他也不敢亲自登门提亲,而是托了帮里有头有脸儿的人物,拐弯儿抹角儿的跟马凤山探了探口风,谁知这马老四把妹妹嫁给小梆子的心虽然没有了,但还是一百个看不起牛二柱,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要想娶马凤仪,必须拿出一万块大洋的彩礼!
牛二柱记得抓耳挠腮,他往哪儿弄这一万块大洋?家里穷的叮当响,别说大洋,就连最不值钱的铜子儿划拉划拉也超不过五十个。大少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现如今,也只有接管帮库这一条道儿了!
十九、初会鬼见愁
牛二柱把自己的想法和祖母一说,牛太夫人知道这是命运使然,你就是躲也躲不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少,此去凶险万分,那原任库房于老万,江湖中有个外号儿叫“鬼见愁”,不但为人刁钻狠毒,而且颇有手段,听说家里还有什么保家仙护佑,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千万小心谨慎,能说则说,能劝则劝,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牛二柱唯唯诺诺,似乎谨记在心,实则心里一百二十个瞧不起于老万,心说自己从小到大,各种风浪见过不计其数,还能怕你个半大老头儿?也正因为存了这种心思,牛二柱在今后才吃了大亏,险些把命丧到鬼见愁手里,那时候才知道祖母的先见之明。
牛二柱见祖母并不阻拦,心里也挺高兴,毕竟这是目前唯一进身之阶,为了马凤仪,即使如何艰难险阻,也要闯上一遭。大少给祖母上过香,胡乱吃了一些早饭,便早早出门儿,找三耗子商议去了。
三耗子一听牛二柱决心去帮库发财,乐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哥儿俩商量了半天,各自出了几块钱,买了一份厚礼,留着给于老万当见面礼。不管怎么说,人家岁数儿大,也算是半个前辈,礼数上不能让人家挑出不是来,再者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谦恭一点儿,也能消除不少没必要的麻烦。
哥儿俩主意打定,眼看天色不早,急忙出门备了一份礼物,胡乱吃了些东西当做午饭,便马不停蹄的往帮库里赶。
马家堂口的帮库设在军粮城,这地方离天津旧城不过一百来里地的路程,俩人租了一匹马,并骑而行,走了也就有一个多钟头儿,远远就看见了高大的库房,三耗子因为手里经常有点儿贼赃,时常来这里走动,倒也十分熟悉,大少却是头一回来,他一看这仓库修建的果然不赖,房屋高大,雕梁画栋,倒也有几分气势。
库中自然有把守的混混,俩人走到门前把来意一说,原以为立刻就能进去,谁知这混混斜楞了俩人一眼,就跟没听见一样,该干嘛还干嘛,根本不理这茬儿。俩人赔了半天笑脸儿,好话说了一车,就是不挪窝儿,卜发财怒从心头起,当时就要硬闯,到底还是牛二柱稳重些,虽然自从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但毕竟本性聪敏,把卜发财拉到一边儿,又凑了点儿钱,塞到人家手里,那混混这才作罢,懒洋洋的进去送信儿了。
哥儿俩原以为自己是带着堂把子的任命来的,也算是名正言顺,于老万就是在不乐意,也得出来迎接,把面子做足,谁知干等了半天,别说人,连个屁都没有,卜发财性子上来了,狠狠啐了一口,对牛二柱说:“二哥,我可忍不了啦,你知道这叫啥不,这叫下马威,老猴儿崽子如此托大,根本就是没把咱哥儿们放在眼里!”
牛二柱其实也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卜发财这几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少本来这脾气就不好,自从走火入魔,更是性情大变,比以前暴戾了不少,如今听了这话,那里还按耐得住,把牙一咬,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行,既然他给脸不要,再也不能太窝囊了,兄弟,跟哥哥闯他一遭!”
卜发财也是个不怕热闹的主儿,听牛二柱这么一说,立刻也来了精神。哥儿俩昂首阔步,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的就往正厅里走。帮库外边儿倒是有几个小喽啰,但是牛二柱现在风头正劲,虽说和马四不大对付,可都听说马凤仪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弄不好日后就是帮里的姑老爷子,谁没事儿惹这个麻烦?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这倒便宜了俩人,要没有这层顾虑,牛二柱和三耗子连大厅都进不去,一进门儿就得让人家截住。
哥儿俩进了大厅,抬眼一看,这屋子倒是挺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