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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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对我夸张的法国口音又嘲笑了一番。
　　我久久地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想要读懂他们的心思。当然，我并没有指望他们相信我是个真正的吸血鬼，可是，我哪里想到他们真的在小说里见过和我名字一样的吸血鬼呢？我该如何解释呢？
　　我的信心正在丧失，我的力量正在枯竭。这间屋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小，乐器周围的天线和电线显得如此杂乱，令人生厌。
　　“让我看看这本书。”我说。
　　他们从另一间屋子拿来这本纤维纸质、破烂不堪的“小说”。它的封皮不翼而飞，封底四分五裂，所以只能用橡皮筋把书页捆住。
　　我扫了一眼封底，感到一种奇特的战栗流过全身。《夜访吸血鬼》。这好像是说一个凡人和一个吸血鬼的访谈录。
　　在得到允许之后，我走进另一间屋子，全身舒展地躺在床上，开始读这本书。读了一半之后，我带着书离开了这幢房子，一动不动地站在街灯下面，把另一半读完。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书放进我胸前的口袋。
　　之后连续七个晚上，我都没有回那个乐队。
　　在那七天里，我再度流浪。我驾着哈里—戴维森摩托车，把巴赫的《戈登堡变奏曲》音量调到最大，在茫茫黑夜中穿梭。我问我自己：“莱斯特，你现在想干什么？”

（）
　　别的时候，我调整目标，继续学习。我阅读了大部头的史书、摇滚乐词典，以及摇滚歌星传记。我聆听歌曲专辑，观看音乐会录像带，并默默思索。在寂寥的夜晚，我听见《夜访吸血鬼》里的声音在向我吟唱，那歌声如同来自墓｜穴一般。我一次又一次地反复阅读这本书。某一天，我带着鄙夷和愤怒，把书撕成了碎片。
　　终于，我做了决定。
　　我和年轻的律师克丽斯汀在她的办公室里碰面。那是摩天大楼里的一间黑黢黢的屋子，只有市中心的灯火给我们带来些许光亮。在玻璃墙的映衬下，她显得格外可爱。在她身后，是无数灯火的海洋，它们有如远古贫瘠的平原，衬托着那些黯淡的楼群。
　　“我已经不能满足于乐队现在的成绩了。”我告诉她，“我们一定要名扬天下，我要让世界上最偏远的角落也能知道我的名字，听到我的歌声。”
　　她保持着律师的职业风格，平静地、充满睿智地建议我不要冒险。然而，我能感觉到，在我疯狂的信心的感染下，她已无法抗拒诱惑，她的理性开始瓦解。
　　“你要从纽约和洛杉矶找到法国最出色的摇滚电影导演。”我说道。“钱不是问题，而且工作室也已备好。录音合成师你也要给我挑选最好的，不管花多少钱。重要的是要把各方面的事情都协调好，而且要注意保密，直到我们的专辑、电影和我将要写的那本书同时面世的那天。”
　　她奋笔疾书，记下我的话。此时，她已经沉浸在财富和权力的幻想里。
　　那么我在梦想着什么呢？我在梦想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抗争，这对全世界的吸血鬼来说，将是一次声势浩大的、令人战栗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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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伍德庄园（1）
一
　　莱斯特，
　　如果您在您位于鲁罗亚尔的公寓中见到这封信——我非常确信您会见到它的——您立刻就会知道我破坏了您的规矩。
　　我知道新奥尔良是猎血者禁入的地方，也知道那里的任何猎血者一经发现就会被您毁灭。而且，跟许多已经被您驱逐出境的流浪入侵者不同，我理解您的理由。您不想我们被塔拉马斯卡的人见到。您不希望跟古老的灵媒组织开战，这样对他们、对我们都好。
　　可是，求求您，我请求您，在您动身寻找我之前，先看完我这封信。
　　我的名字叫奎因。我今年二十二岁，成为一名“猎血者”——这是我的制造者所用的名词——将近一年。在我看来，我现在已经是个孤儿，我需要您的帮助。
　　不过，在我讲述我的故事之前，请您明白，我对塔拉马斯卡有所认识，这种认识甚至早在得到黑血之前就已经有了。我还明白他们的宗旨是善良的，我知道传说中他们对于超自然力量持中立的态度，而且，为了将这封信放在您的公寓中，我将要花费很大的工夫躲避他们的目光。
　　我很清楚，您一直在用心灵感应监视着新奥尔良。所以我毫不怀疑您能见到这封信。
　　如果您真的决定要立刻对我破坏规矩的行为做出处罚，请您答应我，您会竭尽全力毁灭一个从我的孩提时期就一直陪伴着我的精灵。他是我的复制，从我能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与我一起成长，到了现在，他对于我、对于人类都是一个威胁。
　　请听我细说。
　　还是孩子时，我就给这个精灵起了个名字叫“高布林”，当时，还没有任何人给我念过提到这个名字的童谣或者童话故事。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那个精灵自己告诉我的，不过，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我总是能把他叫到身边。他也不止一次地自己出现，不愿离去。除去这点不说，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么多年来，他都是我忠心的密友，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越来越善于向我表达他的意愿。您可以说，是我令高布林强壮，令他成形，在不知不觉之中造就了如今的怪物。
　　事实是，我无法想象没有了高布林我将如何生存下去。但是，我必须想象。我必须在高布林恶变成我完全无法控制的怪物之前把他了结。
　　为什么我称他——我曾经的唯一玩伴为怪物？答案很简单。在我成为猎血者之后的数个月中——请您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选择——高布林已经养成了吸血的习惯。每次我吸完血，他就会包围我，从上千个极小的伤口中把我的血吸到他自己口中，他的形象随之变得清晰，他的存在随之拥有了一种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柔和香气。随着时间的过去，高布林越来越强大，每次袭击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我再也无法击退他了。
　　这些袭击为我带来一种模糊的快感，不是那种吸食人血的快感，而是隐隐约约像性高潮似的兴奋，令我无法抗拒。我猜，您对此大概不会觉得惊讶吧。
　　不过，此刻令我担忧的不是我对高布林的懦弱，而是，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的制造者是一位古老的猎血者，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赋予了我十分强大的力量。他还把您的吸血鬼编年史留给了我。到现在，我已经把它们阅读了许多遍。
　　在您的故事里，您引用了一个故事来讲述吸血鬼的起源。那个故事是很久以前埃及的饮血者###告诉贤者马里乌斯，又由马里乌斯在几个世纪之后告诉您的。
　　我不知道您书里的这些故事中是否有您和马里乌斯捏造的成分。您和您的同伴们，就是现在人称的血联会，确实有可能说谎。
　　但我不这么想。我自己就是一个饮血者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例子——不论他们被称为饮血者、吸血鬼、黑夜之子还是千年之子——而且，我的诞生方式跟您描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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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虽然我的制造者更喜欢自称猎血者而不是吸血鬼，但他使用一些您的故事里出现过的名词。他给予我的腾云技能使我可以利用空气毫不费力地旅行，心灵感应技能使我可以用心感应到我手中猎物的罪行，还有，御火天赋使我可以点燃这里的铁炉温暖我的身体。
　　所以，我相信您的故事。我相信您。
　　您说最早的吸血鬼阿卡莎，是因为有一个邪恶的精灵在养成了吸食人血的恶习之后，袭击她，侵占了她身体的每分每寸，而成为第一个吸血鬼的。我相信您。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布莱克伍德庄园（2）
您说这个精灵——可以与它沟通的两个女巫，玛哈瑞和梅凯尔，为它起名为“阿梅尔”——如今存在于我们所有同类的身体中，他神秘的形体——我们也许可以称之为形体吧——已经像疯长的藤蔓一般盘踞在每一个由另一个猎血者制造的猎血者的身上，一直延续至今。我也相信您。
　　我还从您的故事里得知，当女巫梅凯尔和玛哈瑞成为猎血者时，她们失去了见到精灵与精灵沟通的能力。确实，我的制造者也告诉过我，我会失去我的这种能力。
　　然而，我很肯定地跟你说，我并没有失去感知精灵的能力。我仍然吸引着他们。而且，也许正是因为我的这种能力，这种敏感性，还有我早年没能与高布林一刀两断的缘故，造成他如今拥有了这种折磨我、从我身上吸食吸血鬼之血的能力。
　　莱斯特，如果这个怪物变得愈加强大，而我似乎完全无法阻止他，那么，他是否也能够侵占一个人类的身体，就像远古时阿梅尔所做的那样？一种新的吸血鬼是否会就此诞生，长出另一根藤蔓？
　　我无法想象您会对这个问题，或者，对高布林会成为杀人魔鬼这个可能性置之不理，尽管他现在还远远没有那种力量。
　　我为我热爱和珍惜的人——我的凡人家族——以及将来可能成为高布林手中亡魂的人而担心害怕。我想，您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写下这些话很艰难。因为在我的一生中，我都爱着高布林，鄙视任何诋毁他为“假想玩伴”或者“愚蠢幻觉”的人。然而，他和我，在秘密地做了这么多年的枕边密友之后，已经成为了敌人，我很害怕受到他的袭击，因为，我感觉到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如果我不去猎血，高布林就会完全离开我，然而一旦我的血管中流入新鲜的血液，他就会立刻出现。如今，高布林和我再也没有精神上的交流了。他似乎对于成为了猎血者的我妒忌得发疯。过去他那稚嫩的心灵所学会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抹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这一切令我苦恼不已。
　　不过，请容许我重申：我写这封信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因为害怕高布林将来的恶变而写。
　　当然我也想亲眼见见您。我想跟您说说话。如果可能，我想加入血联会。我希望，您，一个了不起的规矩破坏者，能原谅我破坏您规矩的行为。
　　我希望，被绑架后违背自己的意愿而成为吸血鬼的您，能因为我与您相同的遭遇而善待我。
　　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入侵您在鲁罗亚尔的旧公寓的行为，我只想把这封信藏在那里。我还希望您能了解，我没有在新奥尔良吸过人血，而且，永远不会。
　　提到吸血，我也接受过猎食恶人之血的教导，虽然我的成绩并不完美，但是每一餐我都在积累经验。我还学会了您优雅地称之为“点吸”的技巧，而且，我常常参加吵闹的凡人派对，在那种场合，绝对没有人会注意到迅速而熟练地点吸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吸血鬼。
　　然而，总的说来我的存在寂寞而痛苦。若不是为了我的凡人家族，我根本无法忍受。至于我的制造者以及他的同伴，我避开他们，这是有原因的。
　　我很乐意把原因告诉您。事实上，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您。我祈祷我的故事也许可以使您留下我的性命。您知道，我们可以玩个游戏：我们见面，然后我开始讲述一切，控诉一切，如果我说出任何您不喜欢听的话，您就杀了我。
　　但是，说认真的，我担心的是高布林。
　　最后，请让我补充一下，在我成为年幼猎血者的过去一年里，我一直在阅读您的编年史并且努力从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