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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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口水,胆怯地说:“智友,对不起。我刚才太贪了,一看到美味的大餐就失去了理性。”
我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道:“想明白了就好。谁都会犯错,知道错了就要立刻更正。那么多人往复于沼泽和村庄之间,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兜圈子,你却发现了。这是多难得的事啊?怎么会被所谓的大餐给弄糊涂了呢?现在,你终于清醒了,以后要保持清醒。”
这些话,我是在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现在,我们怎么办?”学智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想穿过任何镜子了,太可怕了。”
“怕什么?我们挨个镜子照,到最后肯定没有满意的,他们就得给我们换卡。等七张卡都用过了,还是没有让我们满意的,他们自然得放我们过去。”我胸有成竹地说。
“如果,他们不给换卡呢?”学智怯懦地问。
“他们不给换卡,就是不讲道理,那就说明这里是魔窟。既然是魔窟,捣毁了它,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我越说心里越豁然,越说心里越敞亮。
这时,那个红脸大汉引来一位老者,一边把老者向房间里请一边指着我说:“我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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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哈哈大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已经等了他好久好久了。”
俗世之事(十七)
(十七)
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救急的还是落井下石的?心里如此盘算着,我向老者抱拳施礼,道:“让前辈等了好久好久,晚生惭愧。敢问,您是福祖还是高人呢?”
老者走近我,悠哉游哉地说:“我只是知道你一定会来,而且需要我的帮助。”
“多谢前辈关爱。”我不卑不亢地说,“晚辈想知道,您帮我的最终目的,是帮五福法呢?还是帮魔法呢?”
老者眯着眼睛端详我,微微一笑,反问道:“此话怎讲?”
我正色答道:“如果您是帮五福法的,晚辈要斗胆向您求教一二;如果您是帮魔法的,我就婉谢了。”
老者爽朗地笑着说:“有个性,我喜欢。不过,魔法也好、五福法也好,都不是谁能帮的。现在,我倒是想听听,对于五福法,你有什么高见?”
我再次抱拳,道:“远的不说,今天我们就近论事。首先,我肯定用镜子映照人的内心以及灵魂的方法是智慧而又公平的,但是,我的质疑随之而来。村庄外想要进入村庄的生灵如同潮水一般,发卡处却只有一个。生灵们疲惫不堪、饥渴难当,谁不想早点进来呢?于是,很有可能发生别人代领卡的情况,就像我和学智这样。就算不是别人代领,也可能因为喧嚣声太大没有听清七色卡的用处,从而选错了颜色。试问,由此导致的错误,谁来负责?”
老者止住了笑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知道通过村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关系到你的前路问题,却听任学智帮你选卡。试问,你都不能对自己负责,还要谁来为你负责?领卡处贴有醒目的告示,清楚地说明了七种卡的用途。领卡前不仔细读告示,只想着到村庄里吃什么喝什么,因而随便领卡,或者是因选择美味的大餐而选择一种卡。试问,这样不能对自己负责的人,要谁来为他负责?除了领卡处和进入村庄的闸口,还有一个听课堂。听课堂里有很多修持很高的老师,他们耐心地为大家讲解七种卡的用途,耐心地回答各种提问。可是,生灵们大多随波逐流,宁可在领卡处挤上几天几夜,也不肯用心找一下,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结果,听课堂里时常空空荡荡,老师们只能望门兴叹。试问,大家都不能对自己负责,要谁为他们负责?还有,村庄就这么大,要进来的生灵那么多,大家都为了自己早些进来而拥挤。有多少人考虑过,村庄能否承载得了这么多人?有多少人考虑过,村庄里的储备够多少人饕餮?”
老者的话,声声敲打在我的心头,让我哑口无言。
老者继续道:“你去摸一下镜子,看看是什么感觉。你再去照一下镜子,就照刚才学智照过的,看看里面是什么景象。”
我迟疑地看着老者,伸出手,慢慢地向镜子靠近。当我的手穿过镜子时,我惊呼道:“什么也没有?”
老者不动声色地说:“照一照。”
我紧张极了,脑门冒着汗, 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镜子前,鼓足了勇气,瞪大了眼睛直视镜子。只见里面出现了一个俊秀的小五福,他穿着略显肥大的福衣,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架式。
“再去照照其它的镜子。”老者命令道。
我挨个镜子去照,越照心里越豁然,因为我从镜子里看到的,都是那个小五福,只不过情境和细节有所不同。
我转过身,向老者深施五福礼,含着热泪道:“多谢前辈点拨。原来,所谓镜子,不过是自己的业力、德行与心念感召而来的象,也就是自己的内心与灵魂的真实写照。穿过镜子,就是穿过此生的自己,走向了来世的自己。”
说罢,我环顾四周,屋子的墙壁不复存在,屋子不复存在。我再放眼望去,发卡处不复存在,进入村庄的闸口不复存在,通向村庄的路不复存在,整个村庄都不复存在。可是,那如同潮水一样的生灵们,依然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依然大声地争吵,依然相互拥挤,依然糊涂得如同梦游一般。
原来,一切都是幻象,只有自己的德行是真实存在的。原来,宇宙间包罗的万象,只有自己的业力、德行与心念感召而来的象,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么,所有生灵之间都是平等的了?所有的得失、亏赚,所有的幸与不幸,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可以用自己的德行和念力来主宰的,与他人无关、与境况无关、与五福法也无关?
我转过头来,欲向老者求教我刚刚的想法是否正确,却发现学智和红脸大汉都不见了。
“前辈,学智哪里去了?”我略有惊慌,生怕他因为糊涂而再次走错了方向。
老者道:“每个生灵在落地的那一刻起,每一思、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每一舍、每一得都在为自己铺路,路铺到哪里,去处就在哪里。所以,每个人都有他应有的去处。”
我明白老者的意思,也坚信学智已经超越了过去的自己,踏上了一条通往美满人生的路。但是,我仍然有个问题想问老者,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整整一生都糊涂着,做了好多好多伤天害理之事,待他到了晚年或将死之时忽然醒悟,他的去处将会如何呢?
“善恶分明。扬善惩恶。但是,善恶之间不会相互抵消。”老者郑重地说,“没有人可以不对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哪怕这件事绝无第二个人知道,自然会对每一个人进行公正的裁决。”
至此,我已豁然开朗,心悦诚服。拜别了老者,穿过了我自己的“镜子”,走向了崭新的一生。
在走向新生的途中,我忽地想起,忘记向老者请教我一直以来想要弄明白的两个问题了。我转过头去,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老者的影子,却看到身后已苍茫茫的一片。我知道,之前的一切已经不属于我,我要面对和负责的是以后的人生。
想着自己错过了向高人求教的机会,不免有些心酸;转念一想,此行得到了这么多意外的收获,心里不免欣喜。
于是,在流星划过我们家窗前的那一刻,崭新的我,含着眼泪,笑呵呵地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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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之事(十八)
(十八)
流星已逝,天空依然墨染。前世不再,宏愿不曾改变。今生已得,我却荒废了大半。
正欲继续大发感慨,我收到了龙隐发来的信息,问我在哪里,他的祖父及家人请我回去。我一边回应龙隐,告诉他我马上就到;一边恋恋不舍地望着天空,仿佛前世、今生以及生生世世的夙愿,都隐在那厚厚的天幕里。
回到福家,一家人早已恭候在门口,连龙隐的母亲也已起身,抱着小龙隐和家人站在一起。见到福家人如此拘礼,我正要客套几句,小龙隐冲着我张开了手臂,咿咿呀呀地叫着。在场的人先惊再喜,纷纷笑着说:“看看这孩子多机灵,刚刚出生就认得师傅了。”
其乐融融,其乐融融。这其乐融融的场面,让我禁不住心生感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远到隔山、隔海、隔时代、隔世,也可以近到心与心之间毫无阻隔。德,确实太重要了,它可以化解人与人之间的阻隔、可以化解山与海之间的阻隔、可以化解尘世与尘世间的阻隔,它还可以化解无数个自己与自己的阻隔。
龙隐的父亲从母亲的怀里接过孩子,又递到我的怀里,笑吟吟地说:“宝贝儿子,来,咱们先拜见师傅。”
小龙隐像懂事一样,一把扑到我的怀里,用小手拍着我的胸口,咿呀地又说又笑。看着可爱的孩子,看着他不停地拍着我的胸口,我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不禁对着孩子轻轻地问:“孩子,你是不是告诉我要早些去找你呀?”
不曾想,这话一出口,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连龙隐也转过身去,不停地抹着眼睛。
龙隐的祖母接过孩子,和母亲一起向香案前的软榻走去。龙隐的祖父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上师,龙隐说您也喜欢茶,还说让我好生保管这茶海,将来他要把它送给恩师。”
我知道福人是想打破这带着些许忧伤的氛围,也就打起精神,抚着白润的茶海,欣赏着上面精美的图画和精细的雕工,禁不住连连赞叹。龙隐见我如此喜欢,也破涕为笑,高兴地说:“师傅,祖父还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
龙隐的祖父假装生气地说:“唉,这孩子,怎么好让上师猜谜呢。”
“可不是嘛,一定是让上师给宠坏了。”龙隐的父亲一边说一边笑着起身,向香案走去。
“父亲,我来,我来。”龙隐跳了起来,蹦到父亲身边,回过头来对我说,“师傅,这可是祖父亲手雕刻了几年的绝美工艺。”
说着,龙隐拉开了香案下面的两扇柜门,露出了一个宽大的、精美绝伦的用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的台案。看着台案,我惊喜难耐,不禁站起身,向福人抱拳道:“您,怎么知道,我将需要这样一个台案?”
龙隐的祖父也站起身,神秘地一笑,向我抱拳道:“心有灵犀,心有灵犀。”
我似乎猛地收到了一个来自未来的信息,虽然只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几节断章,也已经足够让我对福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正如我刚刚感悟的那样,“德,可以化解尘世与尘世间的阻隔”。
与福人心照不宣地笑,我接过他的话说:“是啊,心有灵犀,没有前缘也有后缘。”
这种笑太由心也太入心,让你无须思忖已经沉醉其中。这种笑也太有感染力,直引得福家人一起笑了起来。是啊,当人与人之间如此无隔,当人心之间如此相通,只要能够由心而笑并笑到彼此的心里,是否知道笑的内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的人里,笑得最开怀的是福人,笑得最欣慰的是福家,笑得最坚定的是忘福,笑得最含蓄的是福媳,笑得最天真的是小龙隐,笑得最不甘心的是龙隐。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几步就跳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