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旧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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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旧事 作者:独牧人
一
我常常被一些生活琐事困扰,极不情愿地放下手中写作的笔。停留一段时间之后,记忆中那些微不足道的依稀模糊的往事重新站出来堆积在我的眼前,迫使我记录它耐人寻味的时刻。
——独牧人
一
一九八四年八月二十八日下午一点左右,停靠在成都火车站开往金城的一辆列车即将启动,火车头拉起了长长的汽笛声。
候车室里的工作人员开始检票,乘客们气喘嘘嘘地从进站口赶来和椅子上坐着的乘客汇合。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将通往检票口的角道堵塞,大家在治安员的手提式喇叭里的吆喝声中你推我挤地排成长队,从通过一人的检票口鱼贯而入,验票员将车票剪开一个小洞后交回乘客手里。乘客们一窝蜂地沿着地下道跑向乘车的站台。
列车上的乘务员用一双双犀利的目光验票后将乘客让进列车。乘客们将行李高高举起来堆放在车厢两排的栏栅货架上,然后对号入座。
车厢里的空气异常闷热,旅客嘈杂而拥挤。他们都大汗淋漓地站着坐着,有人从打开的玻璃窗口伸出头来向站台上的亲友们依依告别。
铃声响起,火车缓缓地启动了。此时站台、亲友和车道两排的楼房、树木在火车的轰鸣声中飘浮而去。
我穿着一件补有布丁的衣服,留着一头黑乎乎的短发。我静坐在靠近车窗前的座位上,用一只手托着腮帮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美景,我出神地凝视着城市里不知名姓的高楼大厦,内心思绪万千。
直到成都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朦胧着青翠树木的丘陵里消失,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第一次远行,也是我带着家乡亲人的嘱托,带着未来的憧憬和梦想,带着求知的欲望离开了自己家乡考进金城理工大学的。
我的父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兄妹五人拉扯成|人。在贫困的生活中将我供进大学。为了让我顺利到达学校,母亲东借西凑地替我准备好了必要的盘缠和学杂费,将我送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小站搭乘火车来成都,再换乘火车去金城。
母亲是含着眼泪千叮万嘱地和我告别的。
我就要孤零零地远行了,指望今后学业有成、衣锦还乡。
车厢里的喧闹声逐渐平息下来。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子。有些没有座位的旅客,无可奈何地站在车厢走廊的角道上用手靠在车座的靠背上东张西望。
火车头拖着长串车厢在轨道上有节律地滚动。随着车身的颤动,乘客们也在车厢里摇摆。轨道两旁是一片片农田,沿途可以看见农民们在收割成熟的稻谷;有时可以看见一条宽阔的河流,太阳光映射在浪花回旋的水面上,发出鳞鳞的波光;川西平原里的丘陵逶迤绵亘,渐次低落远去;偶尔穿过一条隧道,旅客们的谈话声被轨道和车轮的轰隆声淹没,短暂的黑暗之后又见一片光明。在绿树成荫的山脚下,间杂着一间间农民们低矮的泥墙瓦房,房屋被微风吹拂着的翠竹林环绕;庄稼地里的玉米、蔬菜伸展着幼嫩的叶子,叶子下面是安祥而宁静的果实。
我默默地设想着即将走进的学校,想着校园的景色,想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投进坐满旅客的车厢里,即刻看见对面的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手里削好一个苹果向与他同座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献殷勤。
“车厢里没有水喝,你先吃个苹果解渴吧!”,他将苹果塞进姑娘的手里。
姑娘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不用!”
“没关系,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关照嘛!”,军人坚持着说。
经过再三推辞,姑娘只好接过军人手里的苹果低头吃起来。
姑娘大约有十八、九岁,圆脸、齐肩发。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一股幼气。
“看你的样子是个学生吧?”
这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军人,年龄在二十六、七之间,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他把军帽被挂在窗前的挂勾上,露出一头卷曲的头发。他并没有被周围旅客投来的目光所打扰。
“是的,我是刚考进金城商学院的学生!”,姑娘回答时眼里流露出一种天真的自豪感。
“不错,没想到你还是一名大学生呢!”他向姑娘祝福道。
他向对面车座上的我和我旁边一个出差的中年男子打招呼,各自献上一个苹果。
“我叫王胜利,在金城军区话剧团工作!”,他主动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
看他这么热情,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也分别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夏梅,金城商学院商经八四学生!”
“我叫金庆录,金城理工大学机设八四学生!”
“你也是新生?”,夏梅问我,
“是的!”我说。
“恭喜二位大学生,你们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以后可以找到一个好单位。不像我们这些当兵的,说不上哪天部队就让你转业回乡!”王胜利恭维着说。
“可不是?现在文凭可吃香了。就拿我们单位来的大学生小王说吧,刚分来还不到一年就提为科长,工资比我们这些干了几十年的工人还高。”,出差的男子接过话说。
旁边人都向我和夏梅投以羡慕的目光。我们对他们报以感激的一笑。
王胜利是八年前参军入伍的,由于自己从小喜欢文艺,被军区话剧团选中,长时期留在部队里,近几年来话剧不吃香他面临着退伍的危机。
夏梅的家在成都市郊区的龙泉镇,那里依山磅水、风景秀丽,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游人络绎不绝。她的父母亲都是镇上的小学教师。
由于她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养成一种落落大方、举止文雅的气质,她的聪明伶俐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
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
二
列车缓缓地驶入一个小车站,做了几分钟的停留后,车上的部分乘客依次下车,又拥上另一批乘客。
列车晃动几下又开走了。一个戴一顶旅行帽、衣冠不振的男青年手里拿着一把吉它在车厢里卖唱。
琴玹震颤出悦耳的音乐,铿鏘的琴声如诉如泣,青年人开始引亢高歌一首《故乡的云》的曲子: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漂泊
……………………
乐曲在青年的一句悲鸣声中嘎然而止,旅客们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青年人泪眼模糊、汗流浃背,他用手将旅行帽从头上揭下来,露出一头杂乱的头发。他毕恭毕敬地走到座位上的旅客跟前,一些旅客开始往帽子里扔出一、两角钱的纸币。
听了如此伤感的曲子,联想起自己上父母亲艰辛,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正当夏梅在自己紧身的长裤里摸索的当儿,我紧握着一张一元钱的手怪难为情地张开了,青年人千道万谢地为我们祝福。
列车售货员吆喝着从拥挤的角道里推来一辆推车,里面装有盒饭。
王胜利拿一张十元钱的票子买了三盒盒饭,将其中两份分给我与夏梅。
“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他说。
我正感到肚子有点饿,并没有做虚假的推辞,毫不迟疑地接过饭盒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车厢顶棚上的电灯依次闪亮,照射出一道道强光将旅客列车里照得通明。车窗外灰濛濛的树木、山川在不停地晃动,偶尔可以看见村庄里的万家灯火。列车一摇一摆地喘息着宛如一首催眠的曲子。旅客们早已倦怠,有座位的乘客东倒西歪地靠在车座的靠背上,没有座位的就席地而卧,坐在我旁边那位男子还发出均匀的呼嚕声。
我感到上下眼皮直打架,眼前金星四射,于是便趴在茶几上打瞌睡。
“你们安心睡觉吧,行李由我照看!”,王胜利笑着对我和夏梅说。
我和夏梅都是第一次乘火车,既新奇又疲乏。不一会儿,均在迷迷糊糊之中睡了过去。
列车在黑暗中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洞。
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腰肢酸痛、腿脚麻木,便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王胜利微笑着看我:“睡好了吗?”
“我感到既不舒适也睡不踏实。”,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秦岭山脉!”
“我们已经到了陕西省地界?”
“是的,翻过山脉我们很快就到宝鸡车站!”
天开始朦朦亮,我们可以看见苍翠的群山环绕在淡淡的云雾之中。
夏梅从我们的谈话声中醒来,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看一下王胜利歉意地问:“你一夜没有合眼吗?”
“我已经习惯乘坐夜车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同样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军装,便拿着自己的毛巾到车厢连接处的洗簌间洗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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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梅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话题,便相视而笑。
乘客们陆续醒来,争先恐后地排队上厕所。
嘈杂的说话声又开始苏醒!
火车穿过山脉,驶入平原。车窗外收割后的田野一望无际,交错的柏油公路上的车辆来回穿梭。树木、村庄、房屋又一次历历在目。一座肃静的城市在晨曦中迎接我们的到来。
火车在宝鸡站要换机车头,需要停留二十多分钟。
“你们要不要下去走走、透透空气?”王胜利问我们。
“可以,那麻烦你照顾一下我们的行李?”我俩齐声说道。
“没问题,你们去吧!”
我和夏梅随下车的旅客一起走进站台。这时候,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全貌:她身高在一米六三左右;一件米黄|色的花格衬衫和一条深色的长裤紧裹在他那丰满、富有弹性和曲线美的身体上;她穿着一双棕色的高根皮鞋,齐肩发呈两边分开,秀发任随微风吹拂。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站台上,一双活泼而可爱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就象一个雕塑女神沉浸在一种天真无邪的喜悦中……
三
三
她走近一个站上围满乘客卖货的推车,从口袋里掏钱买来一只烧鸡,我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羞涩的口袋。
“不用了,一只鸡够我们吃的。”她爽快地说。
铃声响起,我们一前一后地从验票口上车。
王胜利准备好了一些饮料和啤酒,我们像朋友聚会一样无拘无束地吃起了可口的烧鸡。
火车头发出一声长鸣后很快驶出宝鸡车站。越往北走土地变得更加荒凉:贫瘠的沙丘上看不见绿洲,风沙席卷着尘土在山沟里盘旋。
“金城和这里一样吗?”
夏梅心里感到一阵凄凉。王胜利似乎看透了我们的心思;便开始耐心讲解起来:
“金城是座新兴的工业城市,是省会的物质文化交流中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