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穴上的一家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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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轻薄的人们,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心理,来是想看看这孩子真是任之初老汉生的吗?他们不相信,一个不能生养的人,怎么一下子又能生出了孩子。按他们的想法,八成是借的种吧。这种事并不少见,在这一代,有一种会,叫棒槌会,敬的是棒槌神,说白了就是那些不能生养儿女的人们,借着这个节日,来山间沟边,借种生子。不过这是合法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妇女,有些是看的,有些是赶热闹的,有的是玩的,要在这些人中间认出那个人是借种的人,真不好办。将来生了儿女,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管他谁的娃,落到咱的家里就是咱的娃。不是吗?孩子长大了,你试着说一句他不是他父亲的娃,看她不用菜刀砍了你的腿才怪。养的和亲生的一样。自己生的总比抱养的好。抱养的要是太大了,孩子能记事了,有许多闹着要去找他们的亲生父亲。
等到把任天魁抱了出来,所有看过的人,都发出了赞叹,老天,真是老头子任之初的孩子。看吧,那眉毛多象。孩子们脸和大人不一样,可眉毛,一个家族的眉毛,那是不变的,那形状,活脱脱是任之初的样子。还有那嘴巴,也是任家的样子,咬纹很清楚,那是意志力顽强的表现。当然,还有,就是眉毛长得有点立。这种人性子比较硬,那怕是看起来很和善,你也千万别惹他们,一惹急了,不定能看出什么事来。歇脚任之初老头子,一脸的和气,到处伏低认小,你可千万别以为他是老好人,不,一点也不,你看看他近年买的地置的家当,你就知道他是一个肚子里有钢的人物,是一个见过世面历过风雨的人物。因为看穿了世事,看惯了人情冷暖,才来这深山沟落脚。
听到众人的夸赞声,任之初老头子象吃了笑药,脸上的那份得意啊。他的刀条子瘦脸涨得通红,山羊胡子抖动着,两只有点蓝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大声地笑着。
“哈哈哈……”笑声在人群中回荡。
是啊,他该笑一笑了。几年以来,他一直在沮丧中过着日子。一上男人生不了孩子,那种断根的感觉,那种无能无奈的可怜,那种见了人说不起的窝囊,那种怕别人问起而自己又无法回答的难堪,现在全都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一扫而光了。
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我们任家有后了。
任之初的笑声中是这么个意思,一定是。大家全都看了出来。
可是也有人在个时候,看到了任天星,那个个子很矮嘴唇很厚的老实孩子,一个人远远地躺在小土堆上,晒着冬晶的暖阳。是啊,大家都在围着新生的弟弟,都在笑,都在说着吉祥的话,没有人注意他。他还小,不会陪人讲话,也不会抽烟,更不会喝酒,也不能跟大人坐到一个席上去,就一个人拿了一块厨子给的肉块,一个人啃着。
凭本能,他知道人们和父母更喜欢的是弟弟,他象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儿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九章 人生的第一课
人的成长,和植物的成长一样,需要有所管束,需要有所限制,这样才长得匀称,长得合理,否刚的话,就会疯长。你看那些在一定的时间,得到养份、水份太多的植物,一个劲的长着杆子叶子,最后反而不结果实,俗话叫做长疯了的就是。
任之初的两个儿子,他们的成长,也有和植物的生长有类似的地方。
大儿子任天星,到了七、八岁,就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了自己不是任之初亲生的儿子,是从不太遥远的地方抱来的。那个地方的名字村里的人经常说起,好象大家出山的时候,经常从这里经过。所以他就求人给带着他回去找自己的父母。当然,是没有人敢于带着他走的。老天爷,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抱养回来的儿子,养这么大了,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呢?没有人有这样的胆。
流峪的父母成了任天星的一个梦,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一个提起来就让他伤心落泪的梦,也不知道这辈子他能圆了这个梦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着他的亲生父母。
有了这一层心事,这个孩子的话就少得多了。经常地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大大的黑眼珠,大大的对,细细的脖子,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尖下巴,一个小男孩子就这样地深思着,想着别人不明白的心事。
一块放牛的李老汉看见这个孩子经常一个人发呆,就笑着坐到了任天星的对面。这个李老汉,也是一个老实头子,一说话就流涎水,人们叫他涎水叔。他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有些地方白,有些地方灰,灰白的毛胡子中间,是一张爱流口水的嘴巴。老汉别的本事没有,可手上有两条绝活,一是会用龙须草打草鞋,家里有一张草鞋笆子。第二是会编笼子,能编出一只只漂亮的竹笼子。艺多不压身。周围不会干这两件事的多呢!因此老汉在这一代是个红人,总有人请,也有人来跟他换工。任天星因为想学大人的样子,想试一度穿上草鞋是什么感觉。就帮老汉放牛打柴,老汉有空也为他打一双小草鞋。爷儿俩的交友不错。因为两个人身份相同,都是农村中身份最低的放牛娃。
李老汉不姓任,所以不嫌弃任天星是野种。任天星也不嫌弃老汉一说话就流口水,口里的涎水顺着胡子淌下来,急得老汉急忙去手背擦去,任天星倒笑得肚子痛。他一点也觉得恶心难受。
李老汉坐到了任天星的身边问:“天星,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你爸妈打你了?”
任天星摇摇头。
李老汉再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弟弟吃了,没有给你吃,你生气了?”
任天星一下子气:“别一口一个你爸你爸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本来就不是任家的人,我是抱流峪沟口的,我要去找我爸爸妈,我不想在任家呆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呆在他们家难受……”
说到最后,这个半大的小子竟然呜呜地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李老汉吃了惊,暗骂道不知是谁个烂嘴的多事,竟然把这事说了出去。看看,现在孩子哭着要去找他的父母,任家肯定不放他走,养活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容易吗?放在谁的身上,也不会让一个半大小子说走就走的。
再说,抱谁家的,当时是两边介绍人经手的,连名连姓也没有问,当时回来说是抱养一个多子缺女的人家,可据李老汉想来,谁家会嫌儿子多,只有嫌女儿多的道理。这孩子八成是抱养谁家闺女的私生子。要不谁会把一个大胖小子送人。怕是任之初为了孩子长大着想,故意说成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要是这样,可到那里去找什么父母呀。苦命啊,孩子,一生下来就遇见了这个劫难。当然,这孩子是幸运的,他没有被塞到尿桶里淹死,这个是任之初的好处。
李老汉一手攀着任天星的肩膀,慢慢地说,“你要去找你的父母,是好事,我也盼着你能找着。谁不想在自己的父母身边撒个娇啥的。可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
任天星摇摇头。真的,他也问别告诉他这事的人,没有人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不肯说。当年办这件事的是李姓中的一个老太婆,她的娘家在流峪,据说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可几年过去之后,这个贤慧的老太太也死了。问也没有处去问。
李老汉接着说:“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你想,你想啊,你父母要是还在人世,或者日子过得好,能不想你吗?想你了,也一定会来看你的。可这么些年,你听人说过有人来打听你或是看你了吗?”
任天星点点头。真的没有这方面的传说。那怕是一次。
“把孩子送人,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父母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把自己的亲骨肉送给人家,这是拿刀子割自己的肉哩,你想他们能不心痛吗?人活得没有办法了,才想出这个没办法的办法,也是为你讨条活命,比一家子在一起死好些。你说对不对?”
任天星点点头。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以前他老是想的父母过得很好,他一定会打着他们的。可现在一听李老汉这么一说,他的心成了一块黑色的泥潭,那里面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什么也成了一个永远的未知数了。
“再说,你爸你妈对你不错。这是真话,不是假的。你现在看见你爸艰痛爱你弟弟你心理难受,可你要知道,当初他们也是这样痛爱你的,你才从一尺五寸长这么大。他们真要是不喜欢你,早把你饿死了冻死了。再说,亲父母咋了,一样的打架骂仗哩,刀子斧头地上,有时连外人也不如。听我的话,也听你爸的话,好好干活,将来你爸也给你娶一房媳妇,盖三间房子,你也一样地顶门立户哩。抱养的咋了,你爷爷我也是抱养的,在李家,我还是不老大,谁敢说我不姓李?咹?”
任天星点着头,泪流如雨。
这是他接受的人生的第一课。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第十章 歪脖子树
养儿莫笑做贼的,养女莫笑偷汉子的。这句俗语说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生养下的儿女将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不要轻易地嘲笑那些家里有不成器孩子的人家。做人要厚道,做事要留后路。
老头子任之初终于在本地站稳了脚跟。他首先和本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成了熟人朋友。当然,他总是以低姿态的模样出来的,把比他才大十几岁的人叫叔,比他小得多的人也叫兄弟。辈份降低了,可是人缘上来了。每当他张着一嘴胡子的嘴巴,恭敬地叫着本地土著时,脸上没有了点不服,相反红色的脸上,倒是一脸的真诚。
这让许多人感动。
老头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义气,讲信用,也吝啬身上的力气。谁家有事,他都铺上盖上地帮着,那心劲,那勇气,倒比自己家的事更上心。相反,本地的人,别人有了事,也去帮忙,可心不诚,指望着别人把活很快地干完。更有那些奸巧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殊不知这些终究要给别人揭破,最后里外不是人。
老关子任之初不这样,他诚实,热情,义气。
他的威信越来越高了。
第二是他的家产也越来越厚实了。这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买东西总是等那些便宜货。因为他东帮忙西帮忙,所以外面有一些朋友,眼睛耳朵比一般的人要长得多。总是能在最早的时间发现那些可以买的地。因为他人缘不错,又是一个外来户,可怜。他买了别人也不嫉恨。稍为有那么一点不平,任之初总是客气地请人吃饭喝酒,酒上的上一番诉说逃荒艰难的话,让许多人的不平慢慢地平复了。
慢慢地大家发现了,这个红脸的外地汉子其实是个心理有钢的人,一个外表和善内心厉害的人物。他能从一个身无分文的逃难者变成现在的一个殷实的庄稼人,实在是其他庄稼人学习的榜样。许多人拿任老汉给自己的孩子比例,说明好儿不要家当,好女不要陪嫁的道理。活生的一个人就在面前,比说什么样的道理都有说服力。
任之初成了这一代一个传奇式人物,一个庄稼人中的榜样人物。
那些年月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到处是兵是匪是一些要不完收不尽的税。深山里本来就穷,要交上平常的税就不容易。遇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