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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四面墙-第41部分

小说: 四面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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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子杰笑道:“看了吗,现在还不老实呢。” 
  金鱼眼一脚蹬在丰富的头顶上,丰富扑腾一声坐茅坑里了,金鱼眼也因为过于卖力,一脚从铺上栽下来,多亏抱住了大臭的脖子,才没有跟丰富滚一堆儿去。嘴里还叫嚣着:“操,你是没挨过流氓打,不知道哥哥是大耍儿呀!” 
  我们都憋着劲乐起来,同时想到金鱼眼先前混得落魄时的德行,更觉搞笑,十足一跳梁小丑。丰子杰则无所顾忌,在那边哈哈笑得开心。 
 
 
 
  
 第十节 丰富的春天
 
  丰富算被击沉了,大家都以为这小子漂不起来了。 
  丰富还真老实起来,嘴里也不吹牛了,可能是给冰坏了。号房里的活儿,凡是能抄上手的,丰富都得干,原来擦地洗碗的劳作犯都清闲下来。丰富干得也卖力,挨的打不很多,精神上的痛苦却没法减轻,二十多人,怎么就他一个最倒霉呢?肯定想不通,但不敢有丝毫表露。 
  过了几天,一个叫侯爷的看着用力擦地的丰富说:“丰哥,我看偷警察公寓那家伙还算听话。” 
  丰子杰说:“别看他这样,一肚子花花肠子。”看来刚一进来就乱认干亲的事,依旧让丰子杰耿耿于怀呢。 
  金鱼眼张牙舞爪地咋呼:“就得让小逼泥里沉着,给他口气他马上就冒泡儿!” 
  海大爷像收割好的麦子一样在墙边靠着,很官僚地补充:“是得让他多吸取吸取教训啊。” 
  侯爷笑道:“也对啊,他这岁数长长教训还有用,你这棺材瓤子就太迟啦。” 
  海大爷挪一下身子,不满地嘟囔:“小潘我没得罪你吧,怎么碍你眼了就,我说什么你都来一杠子?” 
  侯爷粗暴地说:“我就是瞧见贪官污吏就来气,怎么着?” 
  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劝道:“算了侯爷,到这里面了,还说那干嘛。” 
  侯爷是香香走后不久进来的,是个红脸汉子,叫潘正侯。潘正侯很风趣,虽然年过四十,跟舒和我们几个倒聊得到一起去。 
  打一进来,丰子杰就笑称潘正侯为“侯爷”,戏谑中也搀杂有几分敬重。 
  侯爷进来就没擦地,也没睡板下,因为侯爷的钱卡上有2000多余额,让丰子杰先高看了,一扫听,原来侯爷在外面包大篷,就是有个私人大田园,搞菜篮子工程的,农民老大哥里面的大户啊。最关键的,因为侯爷是杀贪官进来的,而且一气杀了6个,丰子杰就喊他“爷”了,表示强烈敬重。 
  侯爷一来,就表现得很大量,挥金散玉,乐善好施,大家都喜欢,所以侯爷说话随便些,丰子杰也宁愿担待。关键是人家侯爷嘴上有个把门的,除了对社会不满外,号里的事不掺乎意见,不讨人嫌。万家灯火时,惟独海大爷是个例外,侯爷只给了他半天好脸,大爷长大爷短地,一打听,敢情是一贪官,立马就没了好脸儿,背后喊开“老逼”了。 
  所以,海大爷一开口,侯爷就不给他好听的,不遗余力拆他的台,动不动就拿“贪官”俩字说事。 
  看海大爷窘迫,舒和禁不住笑道:“海大爷也是不小心,觉悟高了一辈子了,老来糊涂那么一把,跟那些根上就烂的官僚不一样。” 
  海大爷气哼哼地说:“就是,我从干革命那一天就憋足劲要为人民服务,可后来这官场上,腐败成风啦,你不腐败,就当不了官,当不了官了,还怎么为人民服务?” 
  我马上说:“就是嘛,要想为人民服务,就得先腐败。” 
  丰子杰听得笑起来:“麦麦你够损的,看不出来啊。” 
  我说我不就是给海大爷当一“话托儿”嘛。 
  侯爷看着海大爷,相面似的说:“还别说,细一琢磨,你看着跟我们镇上那帮混蛋还就是有点不一样,那帮混蛋,跟野狗似的,一句人话不说,一件人事不干啊,整天就知道吃拿卡要,吃喝嫖赌洗桑拿,我跟他们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我们那鸡巴书记母狗眼一瞪,腐败肚子一腆,跟我嗷嗷叫啊,说什么叫法治,就是谁给我闹刺儿,我就有法治他!操,这素质的愣年年先进,还标兵!我操,我不杀他杀谁?” 
  海大爷捧他:“你那叫为民除害。” 
  “哈,行,老头以后我也不叫你贪官了,叫你海干部咋样?”侯爷搞笑地握起海大爷的胖手,还深情地摇晃着,海大爷差点让他给抻趴下,我们都笑起来。 
  以后,侯爷还就真管海大爷叫“海干部”了,怎么听怎么是找乐,海大爷也没了辙,不答应还不行,惹不起这位爷啊。 
  丰子杰那天很早就躺下,说腰疼,“弄不好是他妈肾虚了。这玩意越不用越虚,爷们是越用越棒,娘们是越用越浪。”丰子杰招呼小不点上铺给他揉揉。 
  小不点上去鼓捣了几下,就让丰子杰给骂一边去了:“操,你他妈和面哪!好腰子也叫你捣腾废啦。” 
  这节骨眼上,好几天不言语的丰富在水池子里冒了一声:“丰哥我给你来两下吧。” 
  我想这小子不定又那根筋不对劲了,没事找事嘛你不? 
  丰子杰偏头看他一眼:“学过?” 
  “我二大爷是老中医,推拿什么的,我也看会了几招。”丰富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光彩。 
  “那你来来,要你妈弄不舒服,我打你二大爷家坟地里去!”丰子杰一发话,丰富立刻活鱼似的从池子里蹦出来,一边抖着腕子,一边上了铺,跪在丰子杰身旁。 
  “哪不得劲?这?这呢?”还像模像样地望闻问切呢。 
  丰富在丰子杰腰部一会揉,一会捶的,时不时还捏巴两把,丰子杰在他的蹂躏下,鼻子里不停地哼哼着,闭着眼,好像很得意这个服务。 
  侯爷笑道:“小逼还藏着一手啊。” 
  海大爷也上瘾了,在那凑热闹:“呆会让丰富也给我来两下,我这腰也不老得劲的。” 
  “海干部,”侯爷拍了海大爷一巴掌:“你也肾虚了,在外面腐化的吧?” 
  海大爷躲他一下,反对道:“哪的话,天天这么坐着,你们年轻人都受不了,我什么岁数了?” 
  “是啊,”侯爷同情地刺激他:“像你这岁数的,早该外面享受天伦之乐了,儿孙绕膝啊,多叫人羡慕!” 
  海大爷脸上开始多云,垂了眉毛道:“唉,不提啦,不提啦。” 
  丰子杰在那边突然骂道:“操你妈的,还真不赖!” 
  看不到丰富的脸,只觉得他的后背都美开了花。我知道从此以后,丰富的命运又拴住了一棵稻草,丰富一定会在很深的水底,拼命抓紧拴着稻草的丝线的另一端,往上挣扎,挣扎再挣扎。 
  我看到小不点的神情有些异样,大概是吃醋了,挺好玩的。 
  丰富正给丰子杰的按摩仪式做收尾,温柔暧昧地给他轻轻抚摩着老腰,一边诱惑着丰子杰:“丰哥,我一会顺便给你敲敲腿吧,我看你天天也挺乏的,这里面太糟践身子,得多保养。”靠,他天天躺着,你天天茅坑边上蹲着撅着,还担心他把身子弄坏了?多虚伪,多恶心,舒和“呕”了一声,晕倒在我肩头,我笑着一顶他,他又倒常博怀里去了。 
  丰子杰倒挺高兴,说快给我来来,你一说我这腿还真他妈酸了。 
  丰富忙不迭地朝里跪爬了两下,开始小丫鬟似的给老大捶腿,突突突突,答答答答。 
  金鱼眼在一旁看得眼馋,旁敲侧击地念山音:“小逼还挺牛,给丰哥来完了,给我来几下啊。” 
  丰富似应非应地“嘿嘿”了两声,同时向下,歪着脖子给丰子杰玩开了脚底按摩,丰子杰一个劲地吸溜,说轻点啊,再疼了我踹你茅坑去!丰富说你哪一疼,说明对应的某个内脏有毛病,具体哪对哪,我没学好,就知道只要坚持按摩,老病儿都能消了。 
  丰子杰爬在铺上,声音闷闷地说:“那你以后天天给我来一遍啊,操,坐牢要把病都给坐掉了,也不赖嘛!” 
  丰富兴奋地答应着。 
  大家互相开着玩笑,耗着时间,等丰子杰发话睡觉。看过去,丰子杰好像被丰富给糊弄着了,趴在那不出音了,只剩下丰富还在负责地给他揉捏着脚心。没有丰子杰发话,谁敢睡觉?再说,谁敢把他叫起来说:“丰哥,时间差不多了,安排大伙睡吧。”那人肯定大脑进水把保险丝给烧断了。 
  还好,丰子杰终于哼了一声,把脸转了过来:“操你妈的大臭,你今晚上还挺欢是吧,明天开始,你擦地啊!把丰富换下来。” 
  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只是觉得好玩,还谈不上幸灾乐祸。 
  丰子杰一翻身,对丰富说:“还不错,明天再来。”丰富应了一声说:“这事就得坚持。” 
  “睡吧。” 
  丰富答应着,恋恋不舍地下了铺。 
  * 
  没多久,丰富仗着有半生不熟的手艺,加上忠心耿耿努力向上的心态,在丰子杰眼里渐渐得了些好,一点点地,茅坑也不用他看着了,地也不擦了,混成了丰子杰的专用按摩师。 
 
 
 
  
 第十一节 病鬼上身
 
  现在是26个人了,房间还是那么大,14平米,每天闷的不行。对普通押犯来说,把水管拉进来冲个凉几乎是天方夜谭,进来三个月了,只在每月例行的搜号儿(安全检查)时,我们才被集体带到过道上通通气,想到渣滓洞里在院中跑圈的“疯老头”华子良,我们真有中自愧弗如的感觉。 
  丰子杰对卫生抓的算不错了,除了每天勤打扫之外,每周都要把铺板掀开一次,来一次彻底清洗,总能清理出一大堆手淫过后的手纸团,大家就互相笑骂着,开着伤及大雅的玩笑,铺下发潮发霉的被子也一律从后窗的铁栅栏塞出去,挂着吹风,因为是阴面,见不到阳光,只能借借风。 
  即使这样,长期不能洗澡,又在铺底闷着,靠墙的几个还是得了皮肤病,长了疥毒,于得水和大臭是首批受害者。大臭是最厉害的,开始只是说裤裆里痒痒,大家还拿他寻开心,说些乱七八糟的笑话,后来一天,大臭蹲茅坑里不停地挠蛋子,丰子杰喊他起来一展览,大家才看见大臭的蛋蛋上面布满了黄豆粒大小的疙瘩,从全局着眼,看上去像在鸟抢把上拴了个香瓜手雷。 
  大臭痛苦地说:“就是痒,熬不住,都挠破了,使劲挠它还舒服点。” 
  丰子杰很有经验地说:“问题不大,干疥。干疥不传染,你溜墙坐边上吧,白天把蛋子露出来晾着,别着湿,慢慢就好了。” 
  于得水的疥倒不明显,开始只在手指缝里起了几个小水疱,也没跟谁念叨,自己坐那里天天挤着玩,当个宠物养。没想到这些宠物还真活了,没一礼拜,就串得脚上腿上都是,坐那里又是挠又是挤的,挤出脓水来没地蹭,就顺手抹裤衩背心上,弄得白背心星光灿烂。刘金钟恶心地说:“操你妈你这是脓包疥,传人特快,离我远点啊。” 
  丰子杰视察了一下,立刻把于得水赶水池子里隔离起来了。 
  转天丰子杰找管教,要了一大块硫磺膏,让大臭和于得水往身上涂:“赶紧把它压下去,疥是一条龙,先从手上行,等一上了脸,就没救了,非死鼻子不可,你们俩不值钱啊,死了也就臭块地,别把大伙全给传上。” 
  那个硫磺膏太厉害了,头一宿就把大臭的蛋子给烧掉一层皮,大臭忍不住用手去揭,头扎在裆里,小心翼翼地揭,呲牙咧嘴地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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