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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29部分

小说: 别拿穿越不当工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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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笑了笑:“哦,那的确是我的幻觉了,也许你提供给我的各方面信息,就是那样子的。”

“真的没有我软弱的印象么?”

“……似乎只有我自杀那次,你的反应不够平静。”方无应笑笑,“最近我常常想,是不是你也有救不了我的时候。”

舒湘一愣:“哦,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梁所长刚开始让我负责你,那段时间我的确压力很大。”

“看来此事对你印象并不深刻,可当时你的情绪波动很大——比我的情绪波动还大。”

舒湘微微一笑,她摆了个很舒适的坐姿:“我到现在也不能保证,情绪不随着咨询对象的状况改变而改变,但是的确,比十几年前好多了。”

“就是说,如果我再自杀,你照样会睡得很好?”

“不,我会理智地排列出各种应对之策,而不是一味自责惊惶,把时间和精力完全消耗掉,那样反而无助于解决问题。”

方无应默默点了点头。

“近来你想过自杀?”舒湘问,“不,我不是说具体实施方案,而是指,你是否经常想到过这个抽象的话题?”

方无应摇摇头:“是因为此事只和你有关——我最近想要联系你,所以那个过往才又浮上心头。”

舒湘点点头。

“其实关于自杀的方案,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设想得很周全了。”他笑了笑,“甚至研究了纳粹如何杀犹太人。如果我能弄到一小块氰化物,压在舌头底下,像他们杀死流浪猫一样简单。或者用针管注射也行,只要往血液里注射一些空气,几秒钟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为什么当时会去想这些?”

“因为很累,你知道,那时候我……我非常用力,但在这个世界里,我还是找不到目标,像一直不断把脸抬到水面上呼吸一样累,不知怎样才是个尽头。”方无应停了一下,又说,“就像被抛弃在超市和游乐场的孩子,因为父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抛弃他们,就是和他们一同结束。”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方无应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应该有。”

舒湘想了想:“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比喻,我很感兴趣。”

“把脸抬到水面上?”

“不,关于被遗弃在游乐场的孩子。”舒湘盯着他,“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提出这样的比喻。”

方无应怔了一下,他的身体慢慢往后靠:“……你是说,我在自我带入?因为我就是这样被我父亲遗弃的?”

“你觉得呢?”

“我……很讨厌游乐场。没缘故地讨厌。”方无应慢慢说,“大前年去香港旅游。我陪着李建国的孩子去过一次迪士尼。那是唯一一次进游乐场。”

“感觉怎么样?”

“讨厌,非常厌恶,从心底里憎恶。”方无应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那几个小时的,后来连李建国的妻子都看出我的不适,他们以为我生病了,所以让我先回酒店。”

“为什么?”舒湘问,“迪士尼里头,是什么引起你的憎恶?”

“……太好了。”

“太好了?”

“dreamland,梦乐园,它可以实现你任何梦想,只要你想得到的:玩具、珍馐、梦幻故事、公主王子魔法城堡……它都能提供给你,不,提供给孩子,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

“这有哪里不对?”

“我以为你该知道为什么。”

“……”

“忘记了么?一开始,他是如何对待我的?”

到这里,好像无意间碰到了某个关键的节点,俩人都停了下来。

那样子,有点像多米诺骨牌将倒未倒的第一张。之前在外圈的徘徊,顿时显得多余起来。

舒湘默默看着他。

“……倾其所有,无论我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那家伙最常问的一句话就是:还想要些什么?我可以在那儿得到任何我想要的,珍贵的兵器,璀璨的珠宝,华美的衣物,各种珍馐……整个宫殿铺满了堆给我一个人的东西。dreamland。”方无应讽刺地笑了笑,“可是为此,我也付出了高额的‘门票’。”

静默的空气,只能听见抽湿机在嗡嗡运作。黑云再次上来,屋里光线黯淡了,舒湘悄悄起身,拧开一盏橘黄的灯。

方无应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端起杯子,吞了口温热的柚子茶。

舒湘回到座位上,她想了想:“对于迪士尼,你还有什么印象?”

他仰起脸又想了想:“……危险。”

“危险?”

“不知为何,我总疑心每一个游乐设施背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你也听说过吧?游客从过山车上摔下来。”

“Paul,那是意外事故,不是每个游乐场都会发生。”

“这不能说服我。”他摇摇头,“危机重重,每一个令你愉快的节目背后,也许藏有致命的危机。”

“就是说,取悦的背后必然藏有伤害?”

“……也许。”

舒湘想了想:“对了,你刚才提到遗弃孩子的父母……”

“我在香港迪士尼的那几个小时,经常听见广播寻找孩童:某某小朋友,你的父母正在某处等你,或者某某先生,你的孩子正在寻找你。粤语,英语,普通话,都有广播。”

“那又如何?”

“我那时候就想,这些孩子,真的找得回来么?而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丢失?”

“那天是什么时候?”

“正好是儿童节。”

“你觉得在儿童节的游乐场丢失孩子,是不对头的事情?”

方无应想了想:“我只是不认为那些孩子最后都能被找到。”

“为什么?”

“园内环境非常复杂,人很多,而且港台与内地的人都有,语言上也不通……”

“你为孩子与父母的重逢,设置了重重困难。”

沉默。

“那或许是因为,我并未与我的父亲重逢,我甚至疑心他连广播找人都不屑干。”方无应的脸上,再度露出那种讽刺的笑,“也许那些父母也是如此,其实他们潜意识里就想丢弃这些孩子……”

舒湘用手揉了揉额头:“Paul,你铺陈了很多东西,它们的联系非常隐晦而且复杂。”

“也许复杂到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

“那么让我们回到最初:你提到过,自杀就如同,父母在游乐场遗弃自己的孩童,而游乐场又让你想起了父亲是如何对待你的。”舒湘说到这儿,想了想,“这是否代表,你放弃自己这件事,和你父亲放弃你……”

“这是两码事!”方无应突然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舒湘默默看着他。

一时的激动,让方无应的喘息有点不平,他扭过脸去,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舒湘起身,拿起他的杯子,走到热水瓶前。

她将续了水的杯子放在方无应面前时,方无应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将本该他来承担的责任转嫁到你身上,要你担负起家国的危亡——那时你才十二岁,没有什么比将父母的责任转嫁给孩子更可怕的了,那对一个孩子而言,无异于精神上的死亡。”

方无应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他再睁开:“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死亡过了,是么?”

他的表情平静安然。

舒湘看着他,神情里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你低估了人类的复原能力,Paul。人对求生这回事,执著惊人。”

方无应懒懒摊开手,将它们枕在脑后:“于是我就抑郁,就心理扭曲以杀人为乐,又抑郁又变态的杀人狂魔——你不觉得我的解决方案很出色?”

舒湘笑起来:“人世间有几个完全常态的人?来,拉出来我瞧瞧。”

方无应哼了一声。

舒湘收起笑容,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那么,最近引起你抑郁的根源,有没有找到?”

方无应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臂,低声道:“最近,常常梦见姐姐。”

舒湘盯着他:“是么。”

“中秋的时候,去给她上了坟。”

“……知道她葬在哪里?”

“怎可能。”方无应摇摇头,“象征性的去了公共墓园。我最近……不安得很。”

“想起她,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从上个月开始,局里在搞屏蔽修缮工作。”

“哦,是么。老的屏蔽是梁所长在的时候设下的,有好些年了。该修了。”

方无应点点头:“这次的维修项目是整体计划,而且采取的是即时勘察。”

舒湘的眼睛里,微微露出惊讶:“是么,就是说得过去了?”

“……下个月,就轮到两晋南北朝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某种不可言的沉默中。

“你在怕什么?Paul?你在担心什么?”舒湘微微侧着头,看着方无应,“怕回去?怕再看见那一切?”

“不,并不是怕这个。”

“……陛下所患究竟为何物?”

那个称呼一出来,舒湘就看见方无应双眼闪过一道恶毒的光,他悄悄坐直了身体,握住了那个茶杯!

“……呃,轻拿轻放。”舒湘笑了一下,“我这儿杯子不多。”

“……信不信我真能砸出去?”

“好好,圣上恕罪,民女一时言语差错。”舒湘仍然笑。

“孤家一向杀人不眨眼,你难道不知道?”方无应哼了一声,把杯子归回原处。

“这个嘛,文死谏武死战,既然是心理医生,在诊所里完蛋好像也蛮符合职业身份的。”舒湘说罢,摆摆手,“罢了,不开玩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了。”

方无应不出声,只重重地呼吸了一下。

“如果真的那样,你会如何?”舒湘盯着他,温和地说,“如果李建国、于凯、小杨,还有雷钧他们,真的像我刚才那样,对你口称‘陛下’……Paul,你会崩溃么?”

“那么,不是我疯了就是他们疯了。”方无应冷冷道,“可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舒湘。”

“你担心的,不就是他们发现了你的过去?”舒湘淡淡说,“那很恐怖,的确我虽然无法体会,但是类比起来,大概就仿佛面对死亡一样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直到她这么说了,方无应的表情,才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我甚至开始考虑辞职。”他低声说。

舒湘温柔地注视着他。

“不,不是辞职,我是军人,该说是转业。放弃他们,选一个别的地方生存,去一个都不知道我是谁的地方重新开始,反正公检法部门随便我挑,政府机构也可以,实在不行也可以出国做武官的,以前就有这种机会。我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干吗要回来?干吗绕了一圈又要回到这个与之相关的地方来任职?”

“以为逃走了,就可以避开一切?”

“嗯,很无聊,可我就是这么想的。鄙视我吧。”

“没有人会鄙视你,Paul,你已经做得非常棒了。”舒湘温柔地说,“我常常觉得,你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现在来夸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不是夸你。”舒湘摇摇头,“见过最严重的抑郁症患者么?深度抑郁的那种。除了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干,眼珠都无法转动一下,如果不管他们,最后他们会烂死在某处。”

“……”

“……还有那些自杀者,这个我不说了,你有过这种经历。虽然事情过去十多年了,可我真庆幸你能闯过来。”她笑了笑,“你看看,你现在多么出色,真的是当年那个垂死的皇帝么?”

“可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失去这一切。”方无应忽然哑声道,“这是我花了十年功夫,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我不能眼看着它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谁说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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