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晚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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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叮于是默默跳上车去,此时雨突然又下了起来,一行人挤在大卡上,前有警车开道,后有警车压阵,那叫一个愁云惨雾,阴雨连连,警笛乌拉乌拉了一路,所有人都默默无语,高级知识分子最爱胡思乱想,一车的硕士以上文凭拥有者,只觉终点乃是刑场,十分憋屈,这一憋屈,旧着薛葵——毕竟这事儿她经手。
薛葵低下头去,心想,这事儿大大地不妙哇,不止兵临城下,还腹背受敌。不过越到绝境,她越有韧劲,抬脸冲大家一笑。
“大家生我的气么?应该的。这事儿我没办好。我不找借口。”
都自我批评了,谁还能责备她?众人转念一想,这事儿本来就是魏主任做的不地道,怎能叫一个技术员出面去借车,卓开是什么地位?庙小菩萨大,不能怪薛葵。
“那展部长是不是故意的?”
“不管有意没意,以后千万不能和他们打交道。”
“人家就是不想和你沾上边儿才大锣大鼓地闹这么一番呢。”
“唉,这下子连那些赶猪过海的技术员都不如了。”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想想待会见到魏主任该怎么说。”
“说什么说,都是他的错。”
薛葵没参与讨论,她在想,展开这只老的招数,只怕还没全部使出来。
展开同卓主任不同,不能用同样招式化解——对付这种小屁孩,就要每一招都击中要害再替他抹眼泪。
好,她要大开杀戒了。
卓正扬连喷嚏都没打一个,哪里知道展开恶作剧。他在办公室里听见外面警笛长鸣,觉得很吵想关窗户,就看见四辆警车护送卓开的大卡呼啸而过,十分招摇。
他立刻打给展开。
“你搞什么鬼。”
展开嘴硬。
“你可知过海隧道这个时间多堵?我这是服务周到。顺便替卓开打广告。”
“警笛关掉!”
卓正扬挂了电话。
展开心想,卓开之神发怒了,后果很严重啊。转头骂张鲲生。后者已经十分顺从地关了警笛。
“你没事吧?粹条路上走!”
“这是必经之路,展部长。”
“你不会绕个圈子?从,从……”
“从哪里都走不过去好不好?汽车工业园和生物科技园在一条主干道上。其他小路我的车能过,大卡能吗?”
展开气呼呼地不说话。张鲲生只好劝他——有人要抢走死党,展开当然很无措,他完全理解。
“哪一天你恋爱了,卓正扬可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但是你今天这样做,卓正扬将来可能打击报复。”
展开知道自己做的不叮何止不对,简直就是胡闹。但不能半途而废。
“我要为卓开洒尽青和热血。我要为祖国重卡事业的腾飞贡献所有的力量。我绝不恋爱。恋爱让人变傻变蠢还变老。我不能变老。我是卓开之。”
难道你现在就不蠢不傻?快三十岁的男人了,再怎么唇红齿白,面如皎月,也别指望青永驻。
“……容我吐一下。”
“总之,你一定得按计划进行。”
张鲲生心想,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海葵这种生物你可知道?昆士兰的东海岸有种巨型海葵,阳光明媚的时候,映得海葵丽无比,她永远懒洋洋地随波逐流,自得其乐,绝不主动攻击人类。但你若有意冒犯,一定被蛰得生不如死。”
这叫什么来着?哦,先撩者贱。
展开想了想。
“……海葵不是植物吗?”
张鲲生的手微微发抖。
“展开,我说过很多次,你要多看书。”
“嘁!”
不鸣警笛的警车,威慑力顿减。魏主任看见卓开如此赏脸,还警车开道,笑得合不拢嘴,得意之极,立刻发出邀请。
“展部长,您帮了这么大的忙,请一定赏脸吃顿便饭。”
展开心里笑得死去活来——就怕你不请,请就吃死你。
“这可真是盛情难却。我知道有一驾子不错,不如大家一起上车,同去同去。”
“那当然那当然。卓总若能大驾光临就更翰。”
展开脸微变——你想看我和卓正扬翻脸?恶毒啊恶毒。订在大富贵,就是为了阻止卓正扬前去。
“行行行,我打给他。但他不一定来。他不爱应酬。”
薛葵和一干同事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为即将到来的味大餐而欢呼雀跃,薛葵暗呼不妙啊不妙。什么叫客随主便?展开现在反客为主,大有深意。
“薛老师,请上车。”
张鲲生开车门做个请的手势,薛葵刚上车,想招呼其他同事来坐,张鲲生已经迅速回到驾驶座上,关车门,呼啸而去。
他单刀直入。
“薛老师,展开叫我追你。而且务必得手,然后飞掉。”
薛葵这一惊非同小可,条件反射地朝旁边一缩,紧紧靠住车窗。
表情已变得厌恶至极。
呵,原来她也会惊慌失措。
“不必害怕。我能说出来,就是因为觉掸难重重,倒不如弃暗投明。”他冲薛葵咧嘴一笑,“你不是想反诈欺么?我愿协助。”
薛葵立刻冷静下来。张鲲生是公众的正面形象,能对她怎样。
“张警司,我到底哪里得罪卓正扬?就是因为要了两部大卡?”
“你怎么会认为是得罪了他?”张鲲生啼笑皆非,“哦,今天这事儿,完全是展开的恶作剧。”
“那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展开?”
“哈,这个不该我来说。你自己观察吧。展开只是闹情绪,并非真心要你难堪。”
观察?她怎么观察。
一个电话打到薛葵手机上。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哪位?……啊。……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跟着去?展开钱的手段可是一等一地高明——卓正扬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亏她灵气逼人,不知这叫引君入瓮么?
张鲲生专心开车,又听见她嗯了一声,手机仍通着,扭头来问他。
“卓总问在哪里吃饭。”
张鲲生明白了。这展开,压根儿没准备叫上卓正扬。卓正扬怎么可能去大富贵吃饭。
他要在大富贵对这帮书呆子下毒手了。
“大富贵。”
“大富贵?!”大富贵就是展开口中的“不错馆子”?
张鲲生听出她的怒火在唰唰上涨,呵,果然是海葵子,要反击了。
“展开早已订了位。薛老师何不静下心来享受食——若卓正扬肯来,定然无事。”
第七章
当车子停在大富贵门口,服务生来开车门时,魏主任怔住了——他只是想在小馆子吃一顿而已。专吃海鲜的大富贵?如何报销!
展开订了二楼的珊瑚厅,酒红布局,当中一棵两尺来高的珊瑚富贵逼人,薛葵很自然地坐下,张鲲生奉旨沟,自然坐在薛葵旁边,魏主任嗅到危险气息,不敢坐。
展开过荔扶。
“魏主任怎么了?晕车?服务员,把灯光调暗一点,太刺眼。”
薛葵心想,你就是把灯关了,大家也知道这是个销金窟。
魏主任一脸苦相,又不敢说实话,就开个玩笑缓解气氛。
“我在想刚才经过虎鲨厅——不会真有只虎鲨在里面吧。”
“那里有一副虎鲨骨架吊顶。”薛葵看着菜单,顺口答道。展开一扬眉。
“薛老师来过?炕出来。”
薛葵心想,你炕出来的事儿多了。
“来过几次而已。”
经理认得展开,亲自来下单。大富贵的菜单上仅有图片,标时价二字,一堆人你推我让,哪敢下手,魏主任哆嗦着说展部长见多识广,来点来点,展开就不客气了。
“现在螃蟹很好,一人一客白烩皇帝蟹如何?配雕。对,就是我放在这儿的那一坛。”
经理忙不迭点头:“展部长正是有眼光,我们的皇帝蟹今早刚刚从阿拉斯加空运过来,诸位一定要尝尝。”
薛葵最不爱听这种场面话。
“是啊是啊,你们家螃蟹总是刚刚运来的。飞机停你家楼顶上呢?时差都不倒。”
经理这才惊觉薛葵也是个熟面孔,一时又想不起。
“这位真是会讲笑话。”
“承让。”
展开实在好奇。
“薛老师,您这是和谁生气呢?”
“展部长,我哪有生气。我只不过遇人说鬼话,遇鬼说人话。”
简直是自取其辱。展开悻悻然。若他知道卓正扬正飞车赶来,只怕要晕倒。
“薛可有钟意的菜式?”
薛葵笑吟吟接过菜单。
“我哪里会点菜……在座的士有多少?一,二,三,四,五,六,嗯,六盅冰糖燕炖乳鸽,红枣换成雪梨。你们看行不行?”
她不是不知道常沈玉龙发家后喜欢带着她到处去吃,高中辍学的他能让身为大学生的外甥惊诧莫名,觉得很惬意。他的儿子早已送往澳洲留学,他自认当薛葵是儿般疼爱,予取予求。但薛葵木心木面,吃到什么都波澜不惊——那时候姬水二汽正为破产焦头烂额,薛海光作为留守人员,一个月仅有一千多的工资,偏偏沈玉龙一顿饭吃掉父亲三年的薪水只是小意思——落差太大,她反而麻木。
挥霍如斯,哪里开心的起来。燕,她想着就难受——但今天太郁闷,癫狂一下又如何。
所有孩子开始拼命回忆刚才看到的菜单,但只能记起养颜滋肤,容圣品,润肺补气,秋季大补十六个字——那还管价钱干嘛。反正轮不到她们付账。
薛葵趁热打铁。
“男士一人一盅冬虫夏草炖团鱼怎样?不要拿冬虫草唬我,我会掀桌子。”
啊,沈玉龙的外甥。怎么脱胎换骨,如此动人。
经理头一次见人拎着现钞来吃双黄唇肚,就是沈玉龙。白唐装,外套格纹西服。沈玉龙的老婆冯慧珍,穿得如同孔雀开屏。这小姑娘最朴素,穿运动服,背双肩包,一副大学生模样。
那餐饭后来没吃完。因为沈夫人把桌子掀了。他听当时在旁边服务的人说,事先并无半点预兆,沈玉龙只是在吹嘘自己如何聪明,如何把握时机,陪远星的机要秘书去泰国旅游一番,签回来一单大合同——薛葵立刻连人带椅子朝后闪——沈夫人一声怒吼,掀了饭桌。滚烫的汤水四处飞溅,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只有她没事。
那一次沈玉龙要多没面子就多没面子。而沈夫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大学生好像知道自己舅妈要发病似的。”
薛葵当然知道。泰国情业发达,谁知道沈玉龙有没有去鬼混。冯慧珍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发病。掀桌子她遇到过不下数次,练出来了。
“展部长的桂圆多放一些,越多越好。”她指指展开。
展开不知道吃多了桂圆会流鼻血:“咦,我不爱吃桂圆,我爱吃龙眼。”
你就丢人吧。那有什么区别?
“啊,那就放龙眼好了。多放一点。”
服务员进来服务,卓正扬挟着一阵寒气,站在门口。他穿一件休闲夹克,里面是黑套头毛衣,衬得人愈发英挺。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一双军用长靴蹬得地面咚咚作响,经理赶快亲自加座位。
“卓总,稀客稀客。”
“坐这里就很好。”卓正扬手一指,在薛葵和张鲲生中间。张鲲生洞若明烛,立刻让开。
他已经坐在她身边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让薛葵有乌云盖顶的感觉。
“卓总。”
“叫我卓正扬就可遥”
薛葵心想,你我何时到了可以直呼对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