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前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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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买两包卫生巾!”
我有意把“卫生巾”三个字说得很重,显示出我不知道“卫生巾”的用途,是被妈妈遣使出来买酱油,顺便给波涛汹涌的妈或姐或姑或姨买卫生巾的无知少女。牛肉干就在这时候起到了辅助作用,我故意让牛肉干采用飞的形式被我丢进嘴巴里,还故意噱得“孜孜”作响,还故意夸大唾液与舌头的摩擦,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把我的年龄强行降低,使售货员以为我的年龄很小,只是骨骼架子生得大些。
垫卫生棉的过程我就不必说了,怕影响大家的食欲。
晚上,我虽然睡不着,但又不敢像电视上的人那样翻来覆去,怕月经越来越多。想着月经漏出来,印出来,卫生巾掉出来的各种悲惨结局,害怕一醒来,自己已经身在月经的世界,所以迟迟不肯睡觉
第二天一起床,我满心希望褪下裤子,迎接我的是一张空白的卫生棉,可放眼一看,仍看到一张血迹斑斑的卫生棉,我绝望了,无奈之下,只得又请教妈妈。妈妈说:
“没关系,这是正常的”不过随即又说,“不过你的是有点多了。”
我听了这话,赶紧让眼泪一滴不剩地刑满释放了。
我问:“月经是不是来一个月呀?”
“一般嘛,来四五六天吧!不过你第一次来,可能不规律,有这个可能!”
妈妈和我兴趣不在一块,我关心的是月经为什么这样红?她关心的是红糖为什么这么贵?买了这么贵的红糖,我为什么不痛经?
那痛经又是什么呢?
我妈终于等到对我普及妇女卫生知识的这一天了。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对我进行演讲:
“是这样的。由于月经不畅,流出来的血很少,很多部分的血就在肚子里凝结,导致肚子疼痛,这就叫做痛经。”
听完这段理论,我不禁高呼:
“我要痛经!”
我们亲爱的组长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催别人交作业,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有权利发发脾气。这回也是,他把自己塑造成了收租子的黄世仁。不料,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自己的作业,倒是翻出了上学前我妈在书包底层塞着的几包卫生巾。
我的作业本丢了,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我们班一个月内,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小型地丢过本子,只要往地下一望,就可以看到被踩了一脚的本子。但是,我这一次,向地下望了八、九眼,还没看见失落的本子。我只好使出了我的绝招,大喊三声:
“我的本子呢?”
但是这一招,只是引来无数厌恶的目光与叫喊:
“别叫了,嫌你会叫些!”
无奈之下,我只得坐下,好好地沉思使用哪几条求助方法。
首先是最老土的办法:跟老师说!但是老师只会爱理不理地说一句:
“好了!前后左右的同学都找一找!”
了不起重新赏你个本子,再把所有的作业重新抄在本子上。
其次,就是挨个问同学有没有看到我的本子。这一招也不好,首先我们班有几个同学下课的时候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被尊称为“自闭症患者”。唉,如果我有先见之明,待在教室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了!
而且,我们班同学比较有眼无珠,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既放在眼里又装在心里,可对别人的事,从来都是睬都不睬。自然也不会注意我的本子了。
当我否决了所有的求救办法后,决定:自己找出班里的神抄帮帮主!我将运用排除法,排除几个最有嫌疑的人,从动机,身份,手段等方面来入手。
第一位是我们班的“偷书帮帮主”。他曾经偷了图书室的一套《百科全书》,所以身份吻合。可是他与我无冤无仇,所以没有动机,没有了动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手段了。
第二个就是素来与我水火不兼容的杨非雪,她的动机很明确,就是偷我的作业,让我交不了作业,在63位同学面前出糗,但是要是说手段,却说不过去,因为下了课,她一直在躁场上玩,有不在场证明。
第三个是范都都,他有恋物癖,最喜欢搜集我的东西,比如橡皮、笔芯、签名,特别是作业
组长找来了一个火钳,在我倒出来的那堆东西里钯来钯去,神态和敬业程度和垃圾王极其相似。组长的火钳终于浮出水面,上面夹着的竟是卫生巾。
组长说:
“这是什么?”
我的脸一下子像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一样红,看来,这时候能使用的,就只有我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了。我调整好自己的笑容,亲切地对他说:
“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新型创可贴,很好用的。”
这时,我的本子从高空俯冲下来,准确地落到我的书本文具形成的垃圾堆上,能使出“移形换影”绝招的,就只有假装纯洁几乎不被列入嫌疑的蓝鹃了,她若无其事地朝我笑一笑,好象抄了我的作业,是我的荣幸。
可恶的是,在我们班,抄作业不叫做抄,叫“参考”“采访”,所以我没办法将这位神抄帮帮主绳之以法。
组长心满意足地捏着作业本离去,我终于逃过了一劫。
可是更大的桃花劫——体育课等着我(因为跑道的终点有一棵桃花树),这节体育课是要考1000米长跑,该怎么办呢?让我跟男体育老师说我来月经了,办不到!
我编造了各种各样不上体育课的理由,其中不乏自虐的办法:我曾经试过在退上割一个小口口,我不敢;曾经试过让范都都拍我一个“铁砂掌”,他不忍;我想把衣服脱光,让自己着凉,我又害怕人言。
第四节体育课到了!数学老师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说:
“同学们,还差几天就要小考了。可你们的数学还是不行,这节课体育老师刚好出差了,所以这节课上数学。”
听了这话,全班在范都都的带领下,用手,用文具盒拍着桌子,喊着:
“抗议!抗议!(口号和动作使我想起了饭菜久不上桌时自己的反应)”
集体的表情乱七八糟,有人是真的愤怒,有的是为了充场面被拉来当临时演员的,所以表情愤怒得不到位;有的不知道自己在参加抗议活动,笑得东歪西倒。
只有我一个人高兴地大呼一声:
“耶!”
已经快哭了的数学老师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X计划
恍惚间,我竟上了五年级,竟将面临小考,随着老师越来越多的训话和越来越少的体育课,我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考试的前一天,老师悲喜交加地宣布:
“你们这一届的考生,首次恢复单人单桌的考试制度!”
我悔啊,我恨,我准备先恨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凭什么不早一年结婚,我追根溯源到祖宗的第十八代时,老师已经开始报考号了,我忙不迭记下了自己的考号。
下午,我到学校看考场,发现全教室只有一张双人双桌,高兴得我心跳不已,定睛一看,啊——呀呀呀,不由倒退三步,昏天黑地,乾坤倒转,我竟然跟范都都坐!出于百分之百的纯宣泄,我把这个我所知道的最大的晴天霹雳,告诉了我认识的所有的人,50个人通通向我证明,这个决定我做错了。他们不是用讥笑的眼神看着我,就是赶过去恭喜范都都。几个女同学用看一个残疾弱智儿的那种眼神看着我。
只一夜的功夫,就到了第二天,我破例8点钟就起了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我带着风,挟着火,来到学校。看到一大堆同学站在太阳地里,见我来了,一位同学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你最好别上去,杨非雪她们有个X计划。”
我实在抗不住火爇的太阳,只好回到教室,来到教室一看,完全是女生的天地:杨非雪、蓝娟还有几个女生陰森地看着我,我等了一会,杨非雪才慢慢地走向我,爇情地握着我的手,说:
“我们有个X计划,参不参加?是这样的哈,我们不是都坐最后一排吗?如果我想知道第二题的第四小题,就先踢两下桌子,再踢两下凳子,然后你就把写上答案的纸团扔给我准备收买的人。”
我虽然对她们怎样收买别人非常感兴趣,但仍觉得她们老土!这样的办法,我们的前辈早就用光光了。老师可是时刻准备着,于是我面对面地对她们进行思想教育工作,我除了把刚才的几点加上以外,还误以为新安上的电视,是起监视作用,所以把这一点也给加上了,她们果然屈服于我的说服力。
蓝娟对我说:
“其实吧,我们早就想放弃,你一说,我们才被勾起来想搞的”
过了好久,范都都也没有来。我以为他得了感冒风湿麻疹腮腺炎,可就在老师来之前,他晃晃悠悠地进了教室。他见了我,抑制不住的喜悦浮在脸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原来是面巾纸,他殷切地递给我,我注意到一个小细节,他是用双手奉上来的,头还微微低下。
我也不谦虚,用面巾纸轻轻点了点额头,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动作,他果然心怀不轨,显出了原形,头微微后仰而不跌倒,眼微微合上而不闭紧,嘴微微张开而不放大,这是一副谁看了都想K的表情。他说:
“蒋方舟,我又给你纸用,又借给过你水喝,考试的时候,你就把卷子借我抄一下,好吧?”
看到他那副表情,我不得不放弃我本来就不多的恻隐之心,两位监考老师,一位是外校的女老师,挺了个大肚子,看样子怀孕八个月不止,我真担心她把孩子生在考场上;一位是本校的男老师,二十多岁,比女老师活泼,一到教室,就踱来踱去。
考试开始了,从做第一题开始,范都都就拼命地用手捅我的肋骨,他捅的是肋骨的中缝,又疼又痒,实在想让人咯咯乱笑,当时我就产生了抱住范都都的手,大咬一口的欲望,但我随时随地又要保持尊严,还要瞪他,他自己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这一桌,成为考场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断有男生传来电报:
“范都都还真够色的!”
范都都不但笑,笑中有话:
“蒋方舟~~~~给我抄一下~~~~”
我的恻隐之心终于动了一点,因为考试的前一天,连续有五个人来到我的桌子前,恳求我给范都都抄一下,不让他给我们班扯后退。
我把卷子往范都都那边移了移,范都都没有感觉,我大放血,又移了移,他意识到了,把我卷子怞了出来,摆在他的正前方,我吓得要死,赶紧把卷子抢了回来,但为时已晚,老师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男老师走了过来,把我们的桌子再三地敲。
过了十几分钟,范都都几次想强行把我的卷子怞走,都被我用白眼奉还,范都都终于善罢甘休,气呼呼地说:
“我不抄你的,我自己来。”
我着实惊奇了一番,不知他是不是准备改过自新,还是另有门路但一寸光陰一寸金,我终于止住了好奇心,专心作题。
这时,我忽然觉得有东西在我身边上下晃动,哦!原来是范都都的脑袋,他的膝盖上平铺着一本打开的语文书,我既不敢尖叫,又不敢说话,只能以愤怒的眼睛,来表示我心中的嫉妒。他又是那副厚颜无耻的死相(看来他的表情太贫乏了),他可怜八撒地拽着我的衣袖说:
“蒋方舟,你别跟老师说行吧?”
看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继续厚他的脸皮。就这样你怒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