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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青春前期-第9部分

小说: 青春前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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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是纠缠别人或摆脱别人最常用的字眼。算缘,对于我们这种好奇心超级强的小学生来说,既是居家旅行常备休闲游戏,又是那些不会跳皮筋的同学的课间活动,但我,只是把算缘当做益智游戏,锻炼我的运算能力罢了。怎样?比你深刻多了吧?”
    她的知识水平文化程度,果然没我高,无法从正面和我对抗,只有叉着腰,瞪着眼,从牙缝里“嘶”着冷气,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没理想了吧?没志向了吧?只配和那些无耻的小妖怪一起混!”
    她“嘶”着气,就化成了烟,没了影。臣以为,她是深沉不过我,无颜见爹娘,就退隐江湖了。
 一个不穿衣服的人
    今天,是神姐非正式访问的第五天。换言之,就是她蚤扰我的第五天。换换言之,就是我被她蚤扰的第五天。
    第三节自然课,在神圣而庄严的课堂上,我们全班同学,竟然目睹了一个人一丝不挂
    的胴体,天哪!
    这节课,学的是《脑与神经》。神经,我认为和神经病有关。神经病发病是在脑子里的,所以我想:老师每日必挂的挂图,一定是大大的脑袋,里面一大堆花花肠子似的东西。
    谁知,老师拉开挂图,我的天哪!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人图,不过只有人的轮廓,里面一大堆彩色的纠缠的“绳子”。依头发看,他还是个小孩,不过,胳膊上的肌肉太发达,退也太粗。
    不到几秒钟,连让我产生足够联想的时间都不够,就听到一连串的“哇”和嗡嗡的议论声。
    我后面的一对男生首先议论开了(这两位男生,一位血气方刚,属于硬派小生;一位略微瘦削,说话嗲声嗲气)。
    血气方刚说:
    “这个男生,竟没有小鸡鸡。太,太丢我们男生的脸了!”
    另一位则另有高见:
    “我认为嘛,这也未尝不可,说不定他是为生活所迫才切掉那个的。”
    前面的女生也议论开了。她们中间一位有点大女子主义,是个铁娘子;另一位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不过动不动就为自己择婿。
    择婿的先说:
    “这个人长得还真不赖,比我家隔壁的驴蛋还帅,只可惜不健全,不过没关系”
    大女子主义者铁娘子说:
    “我说你呀,太丢我们女孩的脸了,光看人家的外表就能想入非非,我们女性要自立自强,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择婿的说:
    “哎呀呀,谁想入非非了,他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听了他们的谈话,我不禁装起了高雅,冷笑几声:真亏了这个画挂图的,不知他怎么个想法,把人画得这么变态。但转念一想,万一他画上一个“完整”的人,不是更恐怖嘛?我怀疑女老师是否能抵制下面同学们的爇潮:女同学的尖叫声不用说有多响,那些男生,不够文雅的,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的和他比比,看有什么不同呢!
    台上的老师也听到了一些议论,因为那女老师三十来岁,见过风霜雪雨,看到台下的聒噪,她的反应也不算激烈,只是用来拍巴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拍巴掌,是老师调整纪律的常见手段之一,与它齐名的方法有:一,用讲棍敲讲桌旁侧。二,用黑板擦拍讲台桌面。三,把凳子踢倒,这种方法比较偏激,不常用)。
    老师见好就收,看到大家已经对脑与神经有了较错误的认识,走上另一条歪道,只好把挂图取下,解释道:
    “大家安静一下!知道不?神经全身到处都有,脑通过神经,把讯息传给手,手就把水拿起来,送到嘴边。谁还记得脑分几个部分啦?”
    总算可以上《正电和负电》了,这是我们一直渴望的。因为这一课会有一个脱衣服的镜头和两个实验。
    现在有请第一个实验“摩擦起电”上台。老师讲了一大堆钻木取火和摩擦起电的联系,才告诉我们这实验的方法:用一个塑料尺在头发上摩呀摩(没有头发的人可以有四种选择:1。在别人头发上摩,2。在眉毛上摩,3。在毛衣上摩。4。不摩,在讲台上罚站),然后,把橡皮碎尸万段,拿摩过的尺子,往橡皮上一搁,一提,橡皮就自动地粘上去,就像恋爱中的女人似的。
    全班都沉浸在一片紧张之中,体会着劳动的繁忙,我是其中最认真的一个,先后把头发摩成了五种款式:碎发,翻花头,鸡窝头,大波浪和晨起头。手艺相当于街上“剃头学院”的学徒工为了小试牛刀免费剃头的手艺。龙超可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有点谢顶,再摩一摩就不剩下几根,想梳头也很困难了,只好凑到我的头上摩,把我好好的鸡窝头摩成了窝窝头。
    我摩得正过瘾,老师亲切的声音横穿过我的耳朵:
    “同学们都做完了吧?现在请蒋方舟上台。”
    臣以为“上台”下面的词应该是“领奖”,便略带羞涩,双手插袋,像运动员那样自豪地走上讲台,老师却又亲切地说话了:
    “拿上你的尺子和橡皮末,顺便把头发也带上。”
    我稀里糊涂地上了讲台,老师竟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件无法预料到结果的事:让我当样品吸橡皮,做实验,据我所知,台下的暗中实验十吸九掉,可见成功率之低,实验之困难——老师知不知道我爷爷是玉波门有名的榨油工,所经营的“蒋杠子”牌小磨油,获得“市民信得过的名牌”的称号;我奶奶是蜈蚣桥居委会历届最敢主持公道的群众的贴心人——我的爷爷奶奶有很广的群众缘,所以说,我做失败了,老师她不会把我搞死的。
    有了津神保障,做起来就得心应手,这回我采用的是“大波浪”,在台下的一片惊叹声中,我的这把尺子,已经带上了特殊的磁性,是吸引母橡皮的最佳时机。我带着一丝勾引的笑——橡皮们,你们的男朋友来接你们来啦!台上的我弓着腰,皱着眉,用严谨的科学态度来接橡皮们高攀,还咒骂着:
    “识相的快点爬上去,小心我买别的牌子的橡皮!”
    最紧张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轻轻地把尺子拿起来,台下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宇文宇和龙超在讨论我的尺子是1块,还是1块5。
    正如我所预料的,尺子还是尺子,橡皮也还是橡皮,互不相干,可能是因为我的尺子也是母的,同性相吸,异性相斥。
    我把恳求的目光投向老师,希望她让我回座位,老师似乎也理解了,犹豫了半天,终于说:
    “那好吧,我们再让蒋方舟认认真真地做一次吧。”
    拜托!我做的表情那么逼真,那么真诚,完全可以当演员了,老师竟然会以为我不认真?!可怜我天生一个乖胚子,只有从命的份。
    接下来的实验当然按部就班,我采取的是“翻花头”,这次我发挥超长,把本来枯燥无味的“翻花头”摩得淋漓尽致。我把尺子在头上摩了好久,尺子都长皱纹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把这把带了法力的尺子拿下来,生怕弄坏了上面的磁性,吸引不了母橡皮(或者是公橡皮)。
    我把尺子猛一按,让它躺在那群橡皮上,再用力压,用力压,其实这时,我也心存侥幸,希望我的用力能让橡皮粘在尺子上下不来。
    正当我准备把尺子拿起来的当儿,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我们教室的那个红铁门,“咣当”一响。这铁门可是非常有来头,素有“打死也关不上”的美称,老师总是在门缝里塞上两条抹布,这两条抹布很有来历,它们是我们从原来的教室带过来的唯一财产,是宇文宇的妈妈用四个口罩,一针一线穿起来的,为了表示我们的敬意,我们把这两条抹布挂在门后,同学的墨汁洒了,墨水砸了,都是由它解决的。其黑度,达到了100%,其它物品,连扫把上的一根草,拖把上的一根布条,都是学校的公有财产。
    我心中一惊,手一松,尺子一抬,我辛辛苦苦造就的魔力尺,就这样毁于一旦,老师和同学没注意,老师慌慌张张地找抹布,男同学比谁不害怕,女同学比谁害怕。
    进来的不只是风,还顺便送进来一个人——神姐。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只脚刚进教室,老师就狠狠地把门推了一把,神姐加快脚步,才躲过迎面而来的大铁门,我一见到她,就像见到债主一样,虽然害怕,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别人再一次发现我的奇怪举动,只好忍着紧张和未知,又悄悄地摩头发。
    我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载在一个实验上,越摩越快,越摩越狠,头皮火辣辣地疼,但疼得很有块感,眼角稍微瞥了一下神姐,她一摸尺子,那尺子就像着了火一样,刺得头皮麻麻的,我忽然产生自己头发有没有烧着的疑问,疑问的根源在于那场大火。
    那是我们这儿最百货的商店,我爸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去买白醋,半路上我起了邪心,想顺路买一袋口香糖,我连蒙蔽我爸的借口都想好了:
    “这袋白醋,是乾隆时期剩下的,你有没有发现它格外不白?”
    我正和卖口香糖的主交涉,不远处的最百货商店忽然冒出了滚滚烟尘,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团状的烟,像《西游记》上的妖怪出山。你们知道的,我对这类天灾人祸是相当的好奇,这本来就已经够让我兴奋一阵了,我们一向喜欢逛街的龙超,就在这时候从商场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这时正流行的“红外线”。他的动作我记得非常清楚:像伴舞的大跳一样,从台阶上蹦下来,动作之矫健,步伐之优美,令我流连忘返。
    我当然走上前,向他询问情况。当时,我着实太兴奋,说两句话,就嘻嘻地笑一阵,但笑了一阵,觉得不得劲,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着笑着,就止不住,效果不佳,像神经质一般完全破坏了我的形象。
    龙超今天格外黑,特别是衣服的颜色,忒像马路边半睡不醒的乞丐穿的冬天夏天的唯一一件衣服。
    他像英雄一般向我介绍情况:
    “着火了!着火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告诉我爸去!”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她可谓是万人目光集于一身,她的头发上半截是黑的,好的,下半截都是像枯草一般的品质,她从始到终的唯一动作,就是拍她的头发,一拍,就稀稀拉拉地掉下来一大群,尽管站得很远,还是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我为了更深刻地了解情况,凑到一群推销员后面,听他们的议论:
    “一个女的被抬出来了,肉都没有了。”
    另外一个有文化的说:“血肉模糊,血肉模糊。”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想要亲眼看一下受害者,听他们好半天只说这两句话,不免有些着急,便急忙跑开了,看到我走了,他们反倒又更新了话题:
    “咋搞的?”
    “内部着了火,商场后面有个院子,租给别人住,电线短路,就着火了”
    我受了提醒,也像燕子般轻捷地飞回家报信,不能一个人独享这个独家新闻呀。我的心理,一点也不符合我当初所预料的应有的害怕和惊恐,这不符合常规的心理全是下意识的。想到这儿,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
    我摹得太久,还真有几根头发冒出了让我很熟悉的味道。那还是上一节自然课,复习《营养》,老师给我们烧了一块蛋白,还没烧,就有好事的同学大叫:
    “好臭啊好臭啊!”
    我由此判断,头发也像鸡蛋一样,是有营养的,臭好吃臭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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