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上的蜻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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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是个信赖员工的老板,绝少在上班时间查勤,直到契约雇工都走光了,他才发现小蜻蜒也不见了。
他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
那种心绪不宁、百般揣测,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我想说我利用的是下班时间,应该不用每件事都跟你报备吧。”她不小了,缺乏的只是社会历练,不是锱铢必较的管教,就算她那对恩爱过头的爹娘也没有这么严苛的要求过她。
“单身女子走在深夜的荒郊野外,你知道有多危险?”
她看的出来这位神人俊秀的老板气坏了,他竟然拿下不离鼻粱的金边眼镜,用他温柔又深沉的目光瞪她。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出去游荡,是去办事!”她不是政府官员,不喜欢被那样的质询。
他那眼神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要砍头似的。
她一晚愉快的心情整个被打坏了。
“我知道你正是爱玩的年纪,叫你提前过这种退休生活是有点难。”果然年纪是很大的代沟。
这问题将来一定要设法克服才行。
她可不知道濮阳元枚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跟你说了,我做的事情很平常,只是出门买洗发精、卫生棉之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类的东西,难道你从来不必做这些事吗?”要是住在城市,经过便利超商谁不会进去顺手买点必需晶,真是的!这样也能做文章?!
什么叫退休生活?她可是来工作的。
“不管你做什么都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丢下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她可能出了意外,想她怎么三更半夜还在外面不回来……想得他差点报警了。
“我不认为……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霸道……”好吧!把他的臭脸解读成是他的关心,但是,简青庭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就因为她是劳工不能任性的跟老板顶嘴,更是给它○○××然后□□※※!
“我尊重你。”
“谢谢大老爷您的尊重,我以后一定凡事报备再也不敢随便踏出这宅子一步的……这样,您可以安心了吗?”
“我说对我不要用敬语。”她是故意的这只小蜻蜒。
“哼,是你不讲道理!你要是真的尊重我就不会吹毛求疵,这点小事就能说半天了!”简青庭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憋不住的情绪直泄出来对着他吼叫,然后,飞奔上楼。
濮阳元枚愣住。他竟然被吼?他该哭、该笑还是该发脾气?
看起来都不是。
那一夜,狂遽的“悲怆曲”弥漫整座宅子,同一首曲于反复又反复,仿佛狂风骤雨一直不停……
简青庭用被子盖住自己,紧绷着身子。
唉,那个老板大叔真的有病。
她很怕那把被用来发泄情绪的弓会把弦锯断。
第四章
那一定是把顶好的大提琴才禁得起那般摧残……
简青庭迷迷糊糊,睡了几个钟头,便醒来。
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性,半夜总要起来看看弟妹们有没有踢被子,这两天还调不过来,生理时钟一到,自然苏醒。
走廊的古典壁灯燃着光亮,她侧着耳朵听——
很好,很安静。
显然,大家都乖乖的跟周公老太爷下棋去了。
下楼后,她到厨房去倒了杯水喝。
的的的的的的的……
那声响在岑寂的夜里特别明显。障约,掺杂了马的嘶呜。
不会吧,谁发神经半夜骑马啊?
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透过格子窗简青庭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濮阳元枚。
她打开纱门,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身影。
夜晚的风不同于白天,纯粹的冰冷夹着水露,叫人打颤。
厨房的后门有片翠绿的大草原。
就着星光,简青庭可以看见仿佛镶着银边到处边走的一人一马。
巴顿先生偶尔会停下来啃草,偶尔掀蹄,更多时候绕着起伏的丘陵跑步。
他穿着白衬衫,胸前的扣子好几颗没扣,才露的胸膛显得十分狂野,大领子翻飞着,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梳乱,金边眼镜不见了,五官完整的张露,这样的濮阳元枚不是那个白天仪容典雅,有着神人贵气,叫人不好亲近的成熟男人。
现在的他比白天多了份人气,多了她不大能了解的情绪。
这样的他叫简青庭眼神发直,胸口发闷,像要生病似的心儿乱跳。
他怎么可以有那么多面貌?对工作要求认真的他,拉大提琴性感的他,骑马放纵的他,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或者,每个都是。
那,他还有多少她没见过的,不熟悉的部分?
奇怪,这是她第一次对食物以外的东西感与趣。
糟糕,一紧张,她就想拉肚子了!
不行,要忍住。
简青庭不自觉的往前走,走过露水深重的草坪,然后开始慢跑,跑向丘陵上的一人一马。
她跑的太急,跑的整个人像要飞腾起来,还没能反应过来,几分钟后……在静默的大草原上就听见巴顿先生受惊的叫声还有人的惨叫。
她用力的吞着口水。
她……好像吓到那只生下来忘记带胆子的大黑马,那匹中看不中用的马儿把濮阳元枚狠狠的甩下马背了。
惨剧发生的突然,谁都没想到。
巴顿先生闯了祸,头也不回的落跑,没半点良心不安的样子。
后来她仔细回想反省自己有披头散发吗?没有。
她穷凶恶极了吗?不可能。
那匹驽马到底哪里不对劲?
“喂。”趴在黄泥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他要是有个万一,她要不要负刑事责任呐?
“濮阳先生?”她蹲下去扳他僵硬的身体。
人慢慢动下,抬头出现一张黄泥脸。
简青庭没敢笑。她忍着,她发誓,只要她的脸皮稍有动静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濮阳元枚吐出口中的碎泥屑。
“你好哇。”
她把双掌放在膝盖上不敢妄动。“我……很……好。”
很好?他说的是反话竟然听不懂。
他认栽的坐起来,下肢传来剧痛,很、好……他的脚肯定扭伤了。
“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他气不过,只想好好问她。
“你还不是不睡。”
她总是有话可以堵他。
“你不要那种表情,我跟你说就是了。”也许是害他摔了一跤,她的口气温柔许多。
“什么表情?”
她用右手拉住自己左袖去帮他擦拭脸上的脏污。“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我有吗?”他掐了下自己的脸皮。
“唉,不要动,这样我很难擦。”她把濮阳元枚的脸扳正,细细擦他的眉跟眼窝。
“你很会照顾人。”
“你忘记我是家里的老大,这些事我在行的很。”
“现在的女孩子不爱做家事。”
好了,大功告成。“我很习惯什么都捡来做,那天你不让我洗碗害我有很深的挫折感咧。”
“哈哈哈……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啧。”他笑得太用力动到扭伤处,幸好他穿的是靴子没有东窗事发的危险。
“你的样子有点奇怪。”
“有吗?哈……啾!“完了,在这湿冷的草地上坐太久寒气穿过布料,钻进骨子里去了。
“哈……咳!咳咳咳咳咳……”一管清水般的鼻涕滑下简青庭的鼻孔。
两人异口同声,“感冒了!”
“对啊,你快点站起来,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濮阳元枚把手伸向她。“劳驾你扶我起来吧,我的脚扭到了。”脚出问题他不想连感冒也一起招上门,这种“双喜临门”还是少来吧。
“耶,你怎么不早说?”哪还管得了自己的鼻涕拖了多长,她连忙贡献出自己的胳臂。
虽然没有练出两只小老鼠,但她居然能撑起濮阳元枚的重量。
“抓紧我喔。”
“遵命!”他半开玩笑的倚着她,充满弹性的胸部与他坚硬的侧面磨蹭在一起,他立刻一僵。
简青庭也窘得面红耳赤。
“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她提议。
“你不方便我可以自己走。”也不知道他存心故意还是苦肉计,两人的脚步怎么就是配合不来,柔软的胸脯跟男人的胸膛撞来撞去,不管她怎么努力拉开距离,总是在几个踉跄之后又不小心贴合。
简青庭不想用君子心度他的小人腹,可是,这次数也多得太叫人起疑。
她疑心惭生,几度想叫濮阳元枚自己滚蛋。
而他虽然爱死这样的“裙带关系”却也察觉她的不快,他不着痕迹的把胳臂挪了挪,让彼此间的距离稍有空间。“我想,巴顿先生很怕你。”
他很敏捷的把话题移开。
“你说那匹你老是骑着它到处跑的马啊!”他的身体不再碰触到她,这让简青庭放下戒心。
就说嘛,他绝对不是那么色的怪叔叔。
“就是它。”
他跟巴顿先生颇有感情,只要飞来台湾他总会拨出时间到牧场带它外出溜一溜,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这次它的失控,叫人有些费解。
不过,巴顿先生两次失常都跟这只小蜻蜓脱不了关系。
简青庭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踌躇,小小的良心因为道德谴责而不安。“是我突然出现……我想它大概知道我动过它的歪脑筋,想把它宰来吃,所以不肯让我接近,害你也遭殃了,对不起。”
濮阳元枚不敢置信。“马肉?”
他满想知道她那黑色头颅下的脑袋中都装了什么?
可她的表情就是事实如此。
这让他哑然失笑。
动物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对于动不动想把它变成食物的敌人,难怪它要跳脚逃之夭夭了。
“你就干脆说我贪吃好了。”她有些自暴自弃。
“其实——看你吃东西是一项乐趣,食物到了你眼中都是那么美味,再难吃的也变好吃了。”
“如果你从小就要跟很多人抢食物,就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了。”饭场如战场,在她家开饭吃饭是一天中最大的盛事,没有哪个愿意错过,就算破病也要手脚并用爬上饭桌。
可见惨烈的状况了。
“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你家瞧瞧。”
“我家又不是动物园。”专供人家参观。
他揉了揉简青庭的发,“你全身都是刺啊小蜻蜓,你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她不好意思的瞟向远处,他那种安慰不言而喻,暖烘烘的熨暖了她的心。
“那就好。”
濮阳元枚觉得她真是可爱的很,人口众多的家庭不仅没有减少她脸上的笑容,洋溢的生命力更不掺杂阴霾和晦暗,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啊。
或者,他对她的了解太粗浅,但是,似后,他非常的确定自己会制造更多机会把她了解透彻的。
※※※※※※※※※※※※※※※
话匣子打开,关也关不住了。
哈哩呱啦……叽呱哇啦!
“早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拉开椅子坐下的万英华道了声早,正好看见简青庭把抹了果酱的土司递给自己那远若月亮一般的Boss。
那个向来可远规不可亵玩焉的老板级人物,也用他一贯浅淡的招牌笑容接过小女生的爱心土司,顺手把雅历卓热好的可可牛奶放到对方面前。
他们的感情曾几何时好到这样——
好诡异……好好玩喔。
拿了两片全麦土司,万英华眨巴着眼睛,并不打算坐下。
这两人怎么看都像对夫妻在吃早餐,她这颗电灯泡未免太过闪亮,识趣的闪人才是正道。
她有的是机会把简青庭带到一边去好好逼供。
“英华。”濮阳元枚叫住她。
咬着土司的人转过来,表现出一副全然的无辜。
“晨浩去了二号工地,今天这里的工程就麻烦你了。”晨浩,万英华的阿娜答兼拍档。
“我……没问题,不过,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