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的国王-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您认为还是您知道?”警官盯着他。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声音有多响?”
“是叫喊声。”
“声音听起来是怎样的?”
“愤怒。”
“您听懂了他们说的什么话吗?”
“没有。”罗伯特摇头。
“尽管那人叫喊,可您却什么也没听懂,是吗?”警官的话音流露出怀疑。
“我没注意听,”罗伯特气愤了,“可我熟悉他的声音。”他坚持道,“我熟悉这个人。”
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警官为何不相信他?脸色苍白的女速记打字员扬了扬手,示意要出去,警官点头。当她离开房间时,警官后背靠着门,凝视罗伯特。他的声音也变了。
“我可以想像,这对您有多难,克朗佐夫先生。”他说得有点恳求的意味,“您将作为主要见证人供出一个您从童年起便熟悉的人。”他呼吸沉重,“有人会对您施压。我们置身于圣保利,而且知道被告的父亲是谁。对您,这殊非易事。”威逼和警告在话里是明摆着的。罗伯特打量警官,感到奇怪。这家伙想游说我提供假证词?不行,这绝对不行!
“那么,我再问一遍,克朗佐夫先生,”警官继续说,“是谁对舞女拉雅娜怒吼并把她从窗口推下去了?”
罗伯特抬眼看他。
“马克斯,是马克斯。”他低声说。
警官叹息,感到失望。这个证人是不懂他的意思还是一个愚顽不化的傻瓜呢?这傻瓜不懂这样的证词会使自己和亲属陷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警官把记录递给他签字,做了他所能做的事,然后把尤丽雅和罗伯特带到门口。尤丽雅本来是坐在走廊里,就像一小堆被忘却的、孤立无助的不幸。
“您姐姐的居室要暂时封闭,”警官说,“要给您找旅馆吗?”
尤丽雅好像没有听清他在唧咕什么。
“我父亲现在住在医院里。”罗伯特建议道,“您可以在我父亲的房里过夜。”
尤丽雅点头。她看来仍心有余悸。警官仔细端详她。
“您不属于圣保利,”他闷声闷气地说,同时给两人开门,“请您离开这里,听着——尽快离开!”
两人出来,消失在夜色里。狂风将报纸刮到空中乱飞,远方雷声隆隆。蓦然,尤丽雅嚎啕痛哭。罗伯特稍稍迟疑,然后用手搂住她。她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身体过多的接触使得他不好意思。他安慰性地轻抚她的后背,低声说了些令对方不能会意的安抚话。他要回去睡觉了,尽管他知道,今夜谁都睡不着。
他一直醒着,汗水涔涔。拉雅娜绝望的喊叫使他不能入眠。在睡梦里他看见致死的坠落,一再的坠落,而且看得那么真切,无情的真切。他听见隔壁的抽泣声,尤丽雅和衣躺在他父亲的床上。从楼梯间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米琦手里抱着一只布老虎,莎洛特把一只烧酒瓶递给这个人又递给那个人喝。他们都坐在楼道的阶梯上。
“他告发了别人,这是个错误。”卡琳用头部动作指了指那扇门说。
“他保持了自己的本色。”苏加尔从瓶子里猛喝了一口,“从现在起,我们得好好照看他了。”
其他人点头,表示关切。谁都不信这是一起因嫉妒而引起的凶杀案。假如拉雅娜真的欺骗了马克斯,那么她至多被马克斯痛斥一顿,不至于弄死她。苏加尔若有所思,直晃脑袋。
“有人想达到某种目的,就在树林里点了火。”他唧咕道,“空中悬浮着危机。你们感觉到了吗?我虽然还不能说得很具体,但是我已经知道危机四伏!”
马克斯蹲在那个阴暗大仓库的角落里,神情木然。当坦雅把一床毛毯给他盖上的时候,他低声哭了,全身仍在哆嗦。坦雅回到公公身边,公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有人说他是罪犯。”她对公公说得很肯定,“你相信这也是偶然事件吗?拉雅娜经营‘梅蕾’餐厅……她作为租赁人当然被推到前面。”
“你刺探过她的情报?”老头儿打断她的话。
坦雅耸耸肩。
“你觉得奇怪吗?”
“某某人榨取了丰厚的油水。”格拉夫点头。
“刚好三百七十万。”坦雅回答,“显然是‘某某人’害怕油水漏掉。”
两人此刻不约而同地想到海港大厦的房管员,此人在中级地方法院的走廊里与他的律师同时被人枪杀。现在又轮到了拉雅娜。两次谋杀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马克斯知道这些吗?”格拉夫嘀咕。
坦雅摇头。
“他呀,头脑简单。”
“别说啦。”坦雅哭起来。她似乎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笨蛋一个。”老头儿如此认定,随后搂住儿媳妇。儿媳妇有点慌神,但紧紧偎依着他。格拉夫深呼吸。
“也许你说得对,他事实上是无辜的,对别人的控告要严加驳斥。有些人想把水搅混。不要被吓退,不,别怕。”他抚慰她,继续说下去,“我们是能够应付的。最近可能会出现恼人的事。但是,我会把那个猪猡逮住的。你放心好了!”
马克斯在藏匿处朝父亲这边窥视,但是,父亲把坦雅搂得更紧了。
晨光熹微,曙色临窗,下等酒吧的老板把最后一批顾客请出了门。垃圾运输车驶过海伦大街的石砌路面,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在“蓝香蕉”夜总会的走廊里,人们已在争着进浴室洗澡。这时罗伯特终于入睡,但没有多久,尖厉的电话铃声又把他叫醒了。他睡眼惺忪,几秒钟以后才完全清醒过来。电话线那头的声音他熟悉,他很怕这声音。
“你要么付钱,要么挨耳光,叫你痛苦,叫你难受。然后,在一个湿水泥桶里人们发现你的双脚,水泥是专门为你们父子搅拌成的。至于你能否在里面游泳,那不重要。”
“您知道拉雅娜出事了吗?”罗伯特问,“不再表演了——没有收入了!”
“我已给你指明了摆脱困境的出路,”打电话的人低语,“‘蓝香蕉’和我们两清。”
“不,”罗伯特毫不含糊,“两星期后我付第一笔款子。”
“我们不是富翁,小朋友。”打匿名电话的人似乎很开心,“一个星期内付,否则叫你父亲离开这个世界。”
那人挂了电话。罗伯特思谋着,是否要报告警察?在目前的生活境况下,他对这种威胁性的电话的反应自然是报警。可是,在圣保利又通行另外的法规。他竭力清理着思路。有时候,最重要的是在寻找答案之前先把问题考虑周全。开门的响声使得他急忙转过身,尤丽雅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谢谢,”罗伯特说,马上把茶杯搁到嘴边,“您睡了一会儿吗?”
“一分钟也没合眼。”她回答,两眼红肿,“当心,茶烫!”
可罗伯特还是烫了嘴。
警察此前封锁了出事地点。警官把好事者向后推,那些人一定要把刺穿拉雅娜身体的铁栅栏拍下来。夜总会大门台阶上的斑斑血迹似铁锈,清晰可辨,令人悚惧。
苏加尔取出信箱里的邮件,神色很不自在,递给罗伯特一封信,那是啤酒厂来的。该厂因为产品在“蓝香蕉”滞销而要求解除合同。罗伯特给啤酒厂打电话,要求总机把电话接到主管人那里,申述在对方拆除冷藏设备和汲泵之前,他会竭尽全力,务必使合同延期。与莎洛特在厨房一起削土豆的卡琳竟然不知羞耻,给罗伯特投去爱恋的秋波。
“给你透露一点心曲,好吗?”他对莎洛特耳语。
“唔?!”莎洛特嘀咕,把一个削好的土豆“咚”地扔进装着水的大碗里。
“我恋爱了。”卡琳像母鸡抱窝似的咯咯叫。
“你是什么人?”莎洛特暂停了片刻削土豆。卡琳耸耸肩膀。
“是啊,我恋爱了。千真万确,我以为是这样。我食不甘味,夜不成眠,一见他就两手出汗哩!”
分明听到莎洛特吐了一口气:“谁是被爱的幸运儿?”
“罗伯特。”卡琳低语。他终于交了底。
“不能啊!”莎洛特吃惊。
“就是他。”卡琳神采奕奕。
“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卡琳惊异,“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想身边的事。你什么时候给他挑明呢?”
“我不敢!”
莎洛特把削刀扔到一边,叹息。
“我呀,”她忧伤地说,“烧东西从来不会烧糊——要赶早。遇到这种事,我总是直截了当,像一辆坦克那样朝这类人碾过去。”
卡琳知道莎洛特一辈子结过四次婚,但莎洛特毕竟是莎洛特,他是卡琳,到了关键时刻他就发怵。他害怕失望。
“他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咋办?”
“那也得知道个结果呀!”莎洛特说,一面又把削刀抓到手里。
罗伯特此刻嗵嗵嗵地从楼梯下去,从前门离开了夜总会。苏加尔吹出一声长长的口哨,这是给莎洛特一个信号,要她立即停止干活,跟踪罗伯特。从这时起,罗伯特便多了一只守卫“狗”,这只“狗”走路当然不大利索。
罗伯特没有察觉莎洛特跟在身后,径直来到那家进出口公司的仓库。此前,他发现夜总会已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了,每当他从旁边走过,大伙全都别过脸去,不想再理他了。他也知道个中缘由:他告发了别人,违反了红灯区铁的法则。尽管如此,他依然斗胆勇闯虎穴。他知道格拉夫为人凶险,但转念一想,他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又能怎么样呢?
格拉夫在办公室接见他,开宗明义便说:
“是否存在这种可能:你神经不正常?”他问,大有一语中的的味道。
罗伯特沉默。他该说什么呢?拉雅娜从窗户摔下去时,他明明看见马克斯在窗边。
“某人想在经济上扼杀你父亲。”格拉夫接下去说,“你以为我在幕后?”
“不是吗?”罗伯特盯着他。这老头儿看似睡眠不足,疲惫异常,比往常更显苍老。
“那好吧。”格拉夫立即表明心迹,主动承认他很想谋得“蓝香蕉”夜总会,以便从后面扩建“爱神中心”。倘若成功,鲁迪·克朗佐夫也能分到一块“蛋糕”;可他既笨又犟,所以,他怂恿土耳其人梅默特同“色子鲁迪”赌博。“谁都没有做假,”他强调说,“一切都规规矩矩,非常的规规矩矩。现在,这个梅默特死了,可还有某个人手里捏着你父亲的欠条。”
“这个‘某某’已经打过电话了,”罗伯特说,“今天早晨。”
格拉夫倏然转身:“他自报姓名了吗?”
罗伯特摇头:“只说了个账号,要我往这个账号上汇款。”
格拉夫打量他一会儿,然后在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匆匆签上名递给罗伯特。
“你处境艰难,这是一张签了字的支票,钱数就由你填吧。”他说。
“那——条件呢?”罗伯特问。
“我对‘蓝香蕉’并不在乎!”
“那在乎什么?”
格拉夫凝视着他:“请放我儿子一马!”
“想收买我?”
格拉夫耸耸肩。
“我知道还有第二个见证人呢,”罗伯特刚刚读过晨报,“一名出租车司机。”
“对付那家伙,我们易如反掌。”格拉夫做了一个干掉的手势。
罗伯特痛苦地摇摇头。“我不能……”他结结巴巴,“……不能。”
“为什么不能?”格拉夫朝他嚷嚷。
“因为——那是我亲眼所见。我不能——不能作伪证啊。”
这时,他们听到外面的警笛声。霎时间声音近了,格拉夫立即满脸通红。
“你当然能办到。”他从牙缝里挤出咝咝之声,一听就很凶险,“我们也有证人,他们虽未看见凶手,但发誓说他们听到的声音不是我儿子的!”他指了指前厅,“金短褂”和胆怯的罗莎丽在那里等候。
罗伯特沉默,格拉夫靠拢他。
“不是伪证,罗伯特。拉雅娜靠窗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