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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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谁知道还未等到梅贵妃暴毙的那一日,我便先去了……我走之后,你便去梅妃面前告发这一桩事,以取得她的信任,权且投靠她。梅贵妃不似先皇后有着渊深心机,母家势力一倒,她的时日便也就不多了,不需再用这毒素淤积之法费心费日的除去她;你且先以这事儿主动示好于她,保得在她尚不曾完全失势之前自己日子的全然无虞。”
兮云言的自顾自且缜密十分,我却听得恍恍惚惚不住摇首:“我不会那样做。”蹙眉下意识。
“这条后路你必须走!”兮云语气略重,“若不然,你时今接连两月晋嫔晋妃,又升了一宫侧殿,如此得势、如此出彩。依梅贵妃的心性若不是你去主动对她示好巴结,那就换她对你狠戾相向了!况且权不说一个梅贵妃,后宫是女人洠в邢跹痰恼匠。飧鞴髟芬恢阪捎不崞胄男γ骼锇道镆恢露愿赌悖 泵夹囊徽褂瞩荆⒒汉土艘恍胺鲆“。谀阕约旱母雎缟星也辉钤氐字埃匦胂日乙豢么笫骼米潘诜绲灿曜饕锌浚
心底被什么东西塞得堵得满满当当,这份闷郁逼仄的我只一个劲儿的想哭:“不,我绝不!”压制语气略有哽咽的一挑,含泪的软眸斑驳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定格在兮云平静淡然的面目上,“这不是我的行事方法。你的结局我无力逆转,但我不能再害得你母家遭祸蒙羞、你身后名节不保!”
兮云“嗤”地笑起來,一双盈盈的眸子沁出的光晕寒似皎星:“身后名?”她笑颜愈恣,一阵之后缓然敛笑慢慢叹了口气,“我已注定身败名裂,还有何名节可言?即便是再扬灰挫骨,也已无意识了……至于母家,能害累的早已害累,不再差这一遭。不能的连皇上都动不得,何况区区一个失却母家势力的贵妃!”
“不……”我只觉自己已近梦魇般的呢喃失神,头脑很是放空极是空白,无所谓所思所想,只知一味凭着本能的推诿拒绝。
兮云看定我,含笑蹙眉淡淡摇头:“前半生,不要怕;后半生,不要悔。生生死死,不过如此。扶摇,你太善良,太好……”
“不,我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也不善良!”万顷积郁着的情绪瞬息迸发,我压着她的声线泣不成声,“我若善良当初就不会去揭发你与辽王的私会!我若善良就不会以把柄威胁皇后叫我重出冷宫!我若善良便不会赶到止浮池跟皇上说茶里有毒!我……”
是的,我不善良,我还一尸两命的害死了筠婕妤和她腹中的孩子,还害死了韶婕妤,这一路走來我已改变了太多太多,我所做所行所亲手缔结出的那些恶业一一陈列也都无法历数!
兮云却忽而打断了我:“扶摇……”她看着我的眼睛,淡淡笑颜绽的极美,“扶摇,真好……你已登妃位。”于此稍停,“我洠в械玫降模愣嫉玫搅恕N覜'有走过的路,你会替我走下去,会替我走完。你会替我陪在皇上身边,一直陪在他身边……真好……扶摇,真好……”
……
当我完完全全的失去了兮云时,我才开始重温起她对我的许多好处。她对我的每一次护持、赠我像样的底衣、为我绾发、教我梳理那些样式复杂的各种发髻……幕幕温柔恍如昨日。
入宫后一切不适应都是她帮着我一点点化解的,最基本的种种生活技巧、难学易忘的礼仪也是她不厌其烦的亲自教会我的。
可她,又曾那么深那么狠的害过我……她暗地里与我争宠,她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子,害我进了冷宫。一次比一次手段凌厉决绝,一次比一次狠!
但最后的最后,她又以性命予了我一个这样大的人情,一举助我登上妃位!
当恩怨各一半,我该怎么去圈揽?该如何去圈揽?不知道,不明白也直到现在都无法明白。
只是时今这些东西还有意义么?什么都已无关痛痒,而她还是那个在秀女宫中时疼我护我的云姐姐,她永远都是。
我们曾一起挨过初进后宫时那些寂寞潦草的时光,一起于山穷水尽处祈盼着柳暗花明的转弯、红尘初妆的江山……足够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繁华过眼终成灰,锦绣悉堆终做土。梵音如潮,一阕虚幻软红难破红尘万丈的一念起于清虚间的好一场梦寐里,残愿留多少、转身付一笑。
我们这一段……我们曾一起走过。
第一百四十八话 相拥无言慰圣心
借着辽王与兮云一事,皇上横七竖八的牵扯进了很多人,借势更是削减与抹平掉了几乎所有对他统治有威胁的势力。其中也包括梅贵妃的爷爷…………正一品太师,以与辽王过从甚密、知情不报、甚至有伙同之嫌削去了其爵位与官位,子嗣不予世袭。
至于皇上是怎么做到的、如何能够做得如此顺势、且在这之前又筹谋了多久,我便无从得知,也洠в斜匾弥?吹贸鰜砘噬纤恢倍荚谡易耪饷匆桓龌幔庠朴肓赏踔略谇币颇涓涨晌噬咸峁┝苏饷匆桓雒蚊乱郧蟮幕幔┧蟮独旒骸
梅妃自永庆帝登基以來叱咤了足足有二十个年头的母家一脉根基,就此终于凋零。
。
涣散在空气里的沉水香渐渐变得稀薄,心知是香炉里的香料该去添置了。
我抬眸,隔过流露出几丝天光亮色的缠花窗子向外筛筛的瞥了一眼,这目之所及处的景深皆数洠胛诔烈股瑳'了生气、也洠Я酥疃喙庀熟届弧
复徐徐叹了口气,止住正在往香鼎中添置熏香的倾烟,要她去为我取了外披,与我一并出了慕虞锦銮,往乾元东暖阁赶去。
三月中旬了,流转在周匝的稀薄空气较之二月渐渐变得浓稠起來,也随了三月阳春渐趋有了暖意复苏的好势头。然而这颗心却显然无法如同感应着春的旖旎召唤、探首抽芽复苏的新发嫩草一样得一个清清朗朗的新生。相反,却还是一日胜似一日的啃噬着骨髓的沉郁。
兮云走了已有一月,自打兮云走后,这一个月里皇上日夜留宿御书房、亦或乾元后殿东暖阁,再不曾临幸后宫任何一位嫔御。
我知道,他是伤了心也失了心的。
这个伟岸高大的男人,这个睥睨天下笑傲乾坤的西辽国王者是真的爱着兮云。她在身边时他或许还不觉这爱有多深刻,然而她不在了,突然就不在了,且还是帝君亲设局,至兮云痛殇……他以十分残忍狠戾的手法不留不念任何昔日温柔情分的如此对她,实在残酷的伤得她一直到死怕都是心有余悸的,转魂兮怕也再难重拾旧日情路,寻梦也不愿触碰更不愿回廊。在皇上心里不止有对兮云痛心又奈若何的爱不得,还有深深的镌刻入髓的愧。
我把倾烟留在了专供宫娥内侍歇息的一处偏阁,独自一人踏上玉阶,一路走向后殿的东暖阁。原想使公公去向皇上通报一声的,但那公公目光触及我时忽而亮了一亮,旋而十分恭敬谦和的对着我行了一个礼:“阮妃娘娘千岁。”后皱眉长长一叹,于我跟前又凑几步,压低了有些嘶哑黯淡的声线,“不消通报皇上了,为了皇上好,奴才便就忤逆他这一次。”复微停顿,“娘娘权且进去吧!陛下就在里边儿呢。希望娘娘……可以唤回陛下的魂儿,让陛下早日从丽嫔娘娘的那档子阴霾事儿里解脱出來。”
这些个内侍在皇上身边跟得久了、伺候的久了,自然就是无比的忠心。他们会对主子生出一种近似于亲人的依赖,虽有谄媚巴结、也有投机取巧借机斡旋,但大抵还是会希望主子可以安好、可以多展欢颜的。我十分明白。
不过他们那领头的安大总管会不会也这么懂得近人情呢?只怕不然吧!似他那般寡淡凉薄的性子……呵呵,只怕也只有安晴天他可以做到寡情寡意凉薄非常,他当真是这全天底下第一负心人!
“总管大人一早吩咐的,如是娘娘您來,便不要拦着。”
那公公又甫地一句把我的神智唤回來。
侧目时听他仍然自顾自款款道:“说是主子您一定有法子让陛下重新振作的。”
我一默,心底下忽而不知是什么个中滋味如浪涛翻涌。我怎么又想起了那个陌路人……为什么才对他给予否定就偏又让我听到了这么“石破天惊”的一番话?情念纷杂,兀地涌起性子來:“谁告诉他我一定有法子让皇上振作的?”柳眉一挑,嗔声略利,“我何曾就一定有着什么法子要陛下振作!我是人不是妖更不是神仙,行不出非人的事!”一侧身子便想拂袖离去,又铮地念起自己是忽然就失了态。极快的一晃神,终于暗暗平了这无端的莫名火焰,也不理会一瞬便愣住的乾元殿公公,复回身迈步,到底一路往东暖阁行进去。
东暖阁前格是一处类似小书房的格局,在进深处被一道明黄苏绣山火华虫的帘幕遮挡着。两边狭长的过道燃了一路的暖烛,微微光影映亮了目之所及,纵然微弱却是如此之多的齐齐发光发热,竟是比星辰闪烁的室外天幕仿佛还要明亮刺目。
好闻的檀木香掺杂着冰冷的薄荷幽香,是我喜欢的味道。这幻似出尘的味道总让我有一种摒弃红尘挣脱诸般假象的错觉。
微把步子放得缓慢了一些,我就这样掀开帘子冶步挪入内里的小书房。
先前见到烛火未阑,我便猜测皇上应该还不曾寝下。他果然还不曾安歇,在听到足步声后下意识抬目扫了一眼,目光触及我时有微微的一恍惚。
我敛眸欠身:“臣妾参见陛下。”再抬眸时他已经把神色收整如常,却纵是威严加身、高傲霸绝的一国之君,也奈何不得不达眼底的那些沧桑与黯然。
他洠в薪形颐饫瘢矝'有发话,似乎我于之他來说仅是一缕过殿的徐缓夜风,去留全凭我意。
我略有尴尬,抿了唇瓣微迟疑片刻,径自起了身子挪步往他案头处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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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转着足步在他身畔略停须臾,我抬起柔荑,轻轻覆上他手里擒着的那本不知是何典籍的册子,展颜幽幽,“这书卷拿反了。”
虽不曾与他目光直视,但从他甫一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原本就强做出的气定神闲委实是被我做弄的装不下去了。果然是装不下去了,一迟疑之后,皇上十分仓皇的错开目光把书卷倒转了过來:“哦。”又以手指揉揉双目,轻缓道,“太晚了,朕恍惚了。”
眼前的西辽皇者忽然便显得像极了一个懵懂脆弱的稚嫩幼童,似乎极需要一个肩膀可供倚靠,似乎极需要一个可以暂时避开凄风苦雨的安全的保护。
我的心揪了一揪,略有思忖,忽地抬手自他手里将那书卷夺來,又倏然合上。
他被我做弄的一个诧异,依旧慌乱的侧目顾向我:“爱妃,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转眸兀地撞进他这一湾如水晶的目色,我这才发现皇上他的眼睛里居然是噙着斑驳泪渍的,居然是微微泛起红波的。又在同时霍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方才不敢理会我,为什么要以书卷做掩护的把头一直埋下去。他是怕我发现他此时的孱弱,他的帝王之尊至使他造就了这副自苦的性格。
皇上意识到他的秘密被我发现,又忙与我错开目光抬手去揉眼睛:“真是太晚了,朕困倦了。你也早些回宫去歇息吧……”
“陛下。”我轻语打断。
他便真的洠в性偎迪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