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情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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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结束与开始 第一章
“我们要怎么处理她?”
“天晓得!但我们不可能留她下来。”
交谈被嘘声中断,但柔安仍听到了,她知道她们正在谈论她。她蜷起瘦小的躯体,抱着双膝抵在胸前,漠然地望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地,戴氏庄园——她祖母的家。其他人家中有庭院,但祖母家拥有一大片青翠茂盛的草地。她一向喜欢赤足陷入厚厚草地中的感觉,就象走在有生命的地毯上。然而她现在没有一丝想要出去玩耍的欲望,只想坐在这个她取名为“梦想窗户”的窗台上,假装一切都未曾改变,爸爸妈妈都没去世,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们。
“洁茜就不一样了,”第一个声音继续说道。“她是个少女,不像柔安仍是个孩子。我们年纪太大,没有办法带这么小的孩子。”
她们只要她的表妹洁茜,不要她。柔安倔强地忍住泪水,边听她姨婆和她先生讨论要如何“处置”她,并列举许多理由,为什么他们可以收留洁茜,但柔安实在太会惹麻烦了。
“我会听话的!”她想要大声喊叫,但她一如强忍泪水地把话放在心中。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才让他们不要她?她试着做个乖女孩,交谈时她总是称呼他们“夫人”和“先生”。是不是因为她偷骑“闪电”?要不是在复活节早上她摔下马,扯裂并弄脏了新衣服,也不会有人发现。妈妈只好带她回家换旧衣服上教堂。虽然那也是她平常上教堂所穿的衣服,但就不是特别为复活节准备的漂亮新衣。在教堂里的一个女孩问她为什么没有穿复活节新衣,洁茜大笑并回答说她跌下马,摔在一堆马粪中。有几个男孩听到了,马上传遍教堂,说戴柔安跌在一堆马粪中。
祖母露出不表赞同的表情,萝莉姨婆则象吃到青柿子般地撇着嘴。珍妮姑姑俯视她摇摇头,但爸爸笑着搂住她,并说一点马粪不会伤到任何人。此外,他的小宝贝也需要一点肥料才能长大啊!
爸爸。伤痛在她胸口哽祝爸妈永远离开了,还有珍妮姑姑。柔安一向喜欢她,虽然她总是看起来那么悲伤,而且不太喜欢拥抱,但她仍比萝莉姨婆好多了。
珍妮姑姑是洁茜的妈妈。柔安不知道洁茜是否和她一样悲伤,很难看出她的感受。柔安曾听她说过,象柔安这样脏兮兮的小孩是不配管她的。
当柔安毫不眨眼地凝视窗外时,洁茜和维克表哥映入眼帘。他们散步穿过庭院,走向那棵枝叶浓密的老橡树下。洁茜很漂亮,柔安想道。对七岁的她而言,洁茜具备所有男人仰慕的特质。她就象舞会里的灰姑娘一样苗条优雅,深色的秀发在头后编成一个结,深蓝色的衣服衬托出天鹅般的颈部。七岁和十三岁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对柔安而言,洁茜是大人,属于那群可以下命令、有权利又令人费解的一份子。不久之前,洁茜还被归类为大女孩,而她是小女孩。以前洁茜还在玩洋娃娃,偶尔会加入捉迷藏的游戏。但现在她已不屑于玩那些游戏了,却花很多时间玩她的头发,并央求姑姑买化妆品给她。维克也变了。他是柔安最喜爱的表哥,一向愿意在地板上陪她摔角,或帮她扶着球棒好让她能击中垒球。维克和她一样喜爱马匹,尽管他不是那么有耐心,因为她只被允许骑那匹速度迟缓的小马,不过偶尔也会陪她一起骑马。近来他都不愿意陪她,说他太忙了,但他却总是有时间陪洁茜。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在复活节早上骑“闪电”,她要让爸爸看到她已经长大可以骑真的马了。
柔安看到维克和洁茜坐在秋千上,两人手指交缠在一起。这一年来维克长大好多,洁茜在他身边显得娇校他玩足球,肩膀约是洁茜的两倍宽。她曾听到一个阿姨说祖母很宠爱他。维克和他妈妈伊凤阿姨都住在戴氏庄园,因为他爸爸也去世了。维克和祖母娘家一样是谭家人。虽然柔安只有七岁,但听多了大人们谈论家人,也了解这个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祖母嫁给祖父后变成戴家人。维克的祖父也叫做维克,是露西祖母最喜啊的哥哥。她非常爱他,也啊他儿子——就是维克的爸爸。现在只剩维克一个人了,她仍然一样疼爱他。
虽然洁茜是柔安的亲表姐,而维克只是远房表亲,但柔安和维克亲近得多。柔安真希望维克是她的亲表哥,因为萝莉姨婆曾说过,远房亲戚只不过是见面只会礼貌性亲吻的疏远关系。这个念头让柔安在上一次的家族聚会时努力地观察、谁亲吻了谁,就表示谁是远房亲戚。结果令她觉得好多了,因为她一直看到维克,但他没有亲她,这就表示他们比远房亲戚还要亲一点。
“别荒唐了,”祖母尖锐地说道,打断了谁该抚养柔安的争执。柔安的注意力突然被拉回继续偷听。“洁茜和柔安都是戴家人,她们当然要跟我住一起。”
住在戴氏庄园,柔安松了口气但又害怕。她为终于有人要她而松口气,她不必象洁茜所说的被送到孤儿院。另一方面又害怕每天都要被祖母管教。柔安爱她祖母,但也有点怕她,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会象祖母所期望的那么完美。她的衣服总是容易弄脏或扯破,常常打破东西,食物掉在腿上,喝牛奶不注意又会打翻杯子。洁茜说她是个笨蛋。
柔安叹口气。在祖母锐利的眼光下,她总是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唯有骑马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她骑“闪电”时曾摔下来,但因为她习惯了她的小马,而“闪电”却太肥壮,她的腿无法夹紧它。她平常总是像罗亚所说的黏在马背上。他负责照顾祖母所有的马,所以他应该是对的。柔安喜欢骑马就像她爱她父母一样。骑马时,她觉得身体象在飞一般,而她的腿能感受到马儿的肌肉和力量,似乎她也是如此强壮。这是和祖母住在一起的好处之一,她可以天天骑马。罗亚也会教她如何应付体型较大的马。
但最棒的是维克和他妈妈也住这里,她可以每天见到他。
她突然跳下窗台,跑着穿越屋内。滑溜的鞋底令她几乎滑到桌下,罔顾萝莉姨婆尖锐的训诫声,她用力将门拉开。她穿过草地,奔向维克和洁茜,她的裙摆随着每一步而扬起。跑到一半,郁积在她胸口的伤痛突然解开。她开始啜泣。维克见到她跑来,脸上的表情改变了,他放开洁茜的手向柔安伸出双臂。她将自己投向维克,秋千上下震动着。洁茜尖声地说:“你真是一团糟,柔安。去拧鼻涕。”但维克说:“我有手帕。”并替柔安擦擦脸。然后他搂着她让她埋在他肩上,她身体因激烈的啜泣而起伏着。
“喔,天啊!”洁茜鄙夷地说。
“闭嘴。”维克说道,将柔安搂紧一点。“她刚失去了爸妈。”
“我妈妈也去世了,”洁茜指出。“但你没看见我在每个人身上哭喊吧!”
“她才七岁,”维克理平柔安的乱发答道。她虽不讨人喜欢,老爱跟在表兄妹后面,但她仍只是个孩子,洁茜该多有些同情心。下午稍早他们才埋葬了三位亲人,柔安的父母和洁茜的母亲。露西姑婆该是最难过的人,他想道,她一下子失去两位子女。 过去几天深切的伤痛一直笼罩着她,但她没有被击倒。她仍是家中的精神支柱。
柔安逐渐平静下来,剩下偶尔的抽噎。她的头抵着他的锁骨,用手帕擦了擦脸。在他年轻强壮的臂弯中,她显得非常瘦弱。她的骨架不比火柴粗多少,比同年龄的小孩都要瘦校当洁茜露出一副受不了的神情时,他仍一直轻拍着她,最后她濡湿的双眼从他安全的臂膀中向外窥视。
“祖母说洁茜和我都会住这里。”她说道。
“那当然了,”洁茜答道,似乎无法接受其他地方。“否则我要住哪里?不过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会把你送到孤儿院去。”
泪水再度涌入柔安眼中,她立刻把头又埋在维克肩上。他瞪了洁茜一眼,洁茜脸红地望向别处。洁茜被宠坏了,尤其是最近,至少有一半时候他认为她该被好好地管教。其他时候他则被她身上新增的曲线迷惑祝她已经知道。今年夏天有一次游泳时,她让泳衣的肩带滑下来,露出大半个胸部。维克的身体马上起了反应,但他无法移开视线。他只感谢老夫池水高于他的腰部,但水面上的身体则因羞窘和挫折而泛着深红色。
但她真漂亮。她看起来象个公主,有着乌黑的秀发和湛蓝的眼眸。她的五官完美,肌肤光滑。而她将和露西姑妈……也和他一起住在戴氏庄园。
他把注意力转回柔安,推推她。“别听洁茜的话,”他说道。“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你不用到任何地方去。我不认为现在外面有任何孤儿院。”
她再向外窥视。她的双眸和头发一样是近似榛果的棕色,但不象头发泛着红色光泽。她是戴、谭两家唯一拥有棕色眼珠的孩子,其他人不是蓝眸就是绿眸,或是两者混合。洁茜就曾嘲笑她不是真正的戴家人,而是被领养的。柔安还为此流泪,直到维克告诉她,她的眼睛和她妈妈一样。他确定她是戴家人,因为他记得她刚出生时,他曾到医院的育婴室去探望过她。
“洁茜是故意笑我的吗?”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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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此。”他安抚地答道。
柔安并未转过头去看洁茜,但是她突然伸出小拳头槌洁茜的肩膀,接着又立刻缩回他安全的怀抱中。
维克强忍着笑意,但洁茜却怒火中烧。“她打我!”洁茜尖叫着,举手挥向柔安。
维克立刻伸手抓住洁茜的手腕。“你不能打她,”他说道。“你对她说了那些话,是罪有应得。”
她试图挣脱,但他抓得更紧,深邃的眼眸显示他是认真的。她僵住地瞪着他。但他无情地展现他的决心和力量。几秒钟后她突然放弃挣扎,他松开她的手,她揉搓着她的手腕仿佛他真的弄伤她一样。但他太了解她了,并未如她期望地产全罪恶感。洁茜一向善于操纵别人,但维克早就看穿了这点,而令她让步带给他更大的成就感。
当他感觉自己逐渐变硬时不禁脸红,他将柔安稍微抱开。他的心跳因兴奋和胜利感而加速,这虽然是件小事,但突然间他知道自己能够应付洁茜。在这几秒间,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了,儿时单纯的亲戚关系已成过去,取而代之的是男女间突如其来、难解的热情。这种感觉酝酿了整个夏天直到今天才成熟。他看着洁茜柔丝般的脸庞,小嘴不高兴地吸着,他想亲吻她,让她忘却不愉快。她或许还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可非常明白。
洁茜将会属于他,她被宠坏了且难以取悦,情绪象火山般强烈。想驯服她得耗费许多精力及技巧,但有一天他会做到的。洁茜不知道他有两张王牌:性和戴氏庄园。车祸发生的当晚,露西姑婆和他谈了许多,他们单独坐在一起,露西姑婆静静地流着泪看着维克鼓起勇气靠近她,并用双手搂住她时,她才崩溃地呜咽起来,似乎心都破碎了。这是她唯一完全面对伤痛的一刻。
但当她平静下来,他们轻声交谈直到清晨。露西姑婆有股强大的力量,她用之于保护戴氏庄园。她挚爱的儿子兼继承人大卫已死,而她同样深爱的女儿没有天份和欲望想要担起庞大的责任。珍妮的眼中似乎有挥不去的伤痛,维克怀疑是为了洁茜的父亲。洁茜是私生女,而珍妮从未透露谁是她的父亲。妈妈说过那是件大丑闻,但上流社会被迫接纳她们母女,否则就得面对戴家的报复。因为戴家是阿拉巴马西北部的首富,丑闻很快就被压制祝
但如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