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宫闱(原渡红尘) by米洛-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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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太阳初升,已是卯时,号角在这一刻悠悠吹响。
煌夜在寅时就已经起身读书,对文武百官来说,寅时是早朝时分,不过由于行猎在外,皇上就免了这几日的朝会。
听着号角的响声,两名使女捧着银盆、软巾,请安后步入帐篷,却看到殿下已经起床,而侍童卫卿却歪斜着身子,肩膀倚着软塌床柱,睡得正香。
「这如何使得……?」使女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想叫醒卫卿,但是煌夜一挥手,示意她罢了。
使女这才住手,转而殷勤地伺候煌夜盥洗、穿衣,一番梳理之后,再套上沉甸甸的黄铜铠甲,精神气爽的煌夜便离开宫帐,前去「点卯」。
所谓点卯,就是官府和军营在卯时首刻点查人数,带兵操练。
一路上,煌夜表情虽然平静,心里却有着很深的疑惑,以往,他是不准任何下人在帐中留宿的,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以前,他的奶娘罗氏就曾经被大皇子收买,长期在他喝的粥里下毒,后来被母妃发现,及时救治,他才得以逃过死劫。
连如此亲近的奶娘,都能被重金诱惑,对一个幼童下手,更何况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杂役呢。
卫卿说他是柯王府的下人,被派来管围,听起来像是真的,可是他的身份还未获得核实。
在血腥的宫廷斗争中,九岁的孩子也能是杀手。
煌夜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是白天狩猎太累了,还是什么?他竟然在卫卿面前睡着了,而且还是熟睡,一夜无梦。
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可是煌夜又觉得,卫卿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善良可靠、知恩图报的孩子,煌夜的直觉信任着他。
信任卫卿,到底是福是祸,煌夜并不知道,也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奴罢了,让他伺候自己不会怎样。
煌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原野还挂着剔透的露珠,空气里充斥着青草的气息,精神为之一振后,他大踏步地走向骑兵营。
还没进去,就听得里面一声声「哎哟」、「哎呦」的凄厉叫喊!
「什么事?!」
煌夜拔刀冲入营帐,却看见八、九个骑兵,倒在地上抱腹打滚,两眼翻白,口吐红沫。
「殿下!」而骆德正搀扶着其中一个呕血不止的骑兵,见煌夜来了,露出一脸焦急又沮丧的表情。
煌夜心急如焚地察看了骑士的情况,脉象急躁混乱、眼底发乌、神志不清,显然是中毒了!
而营帐中央的空地上,一口煮食的铁锅打翻在地,浇熄了柴火,黑烟滚滚,锅底仅剩的一点白粥都烧成碳了,没留下一点证据!
「混帐!」煌夜狠狠唾骂了一句,攥紧手里的剑,紧急招来军医,为骑兵们解毒。
守营的侍卫听到动静,惊惶失措地全赶来了,但是见到这阵仗,除了目瞪口呆地站着,别无他法。
谁能知道,这一个个身怀绝技的骑兵,会突然倒地不起呢?
正忙乱时,一个红衣老太监默不作声地站在营外,朝里面探了几眼后,就赶紧回去,向大皇子复命了。
※ ※ ※
卫卿是天蒙蒙亮时才睡着的,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可恍惚间听到士兵大喊「传军医!」,「快救人!」不由惊醒了过来!
「怎、怎么了?」
卫卿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条腿都睡麻了,酸胀得很,他用力揉着小腿,才想起身,帐帘就被人一把掀开了,进来的人,正是煌夜!
卫卿顾不得起身,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头深深低下,心里羞愧万分,他竟然比皇子睡得还久,这成何体统?
煌夜却没有看到卫卿,径直步入帐内,居中而坐,眼里盛满怒气,拳头搁在膝头上,捏得咯咯响。
卫卿察觉到煌夜的怒火,更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又有人进来了,是骑兵首领骆德。
「殿下,属下警戒不力,导致小人有机可乘,害了弟兄们,望殿下降罪!」骆德重重跪下,请求煌夜处置。
「罢了。」煌夜却喝止道,浓眉紧锁,似在考量什么。
「殿下,张军医到。」门前侍卫通传。
不一会儿,帘子就打起,一个满面皱纹,胡须雪白的老翁,带着两个太监,颤巍巍地走进来。
「老臣见过殿下。」张军医正要下跪,但煌夜免了他的礼。
「情况如何?」煌夜迫不及待地问。
「回殿下,那九名士兵怕是吃了不洁净的东西,才会腹部绞痛,呕血、外加肚泻难止。」张军医缓慢地说,间中,还咳嗽了几声,他已经是六十九岁高龄。
这次随皇帝出行,也是他最后一次效力,明年就要告老还乡。
煌夜明白,这个老军医不敢得罪权贵,明知道是粥里下毒,还说成不洁净之物。
「可医得好?」煌夜也不点破,只是问道。
「能医好。士兵们身强力健,加上老臣的秘药,大约七、八日功夫,就可恢复如初。」张军医拱手说道。
「七、八日?这怎么成?!」骆德惊跳了起来,「离狩猎结束只剩五天了!」而九殿下的帐篷里,还差一半的猎物!
按照原定计划,是可以提前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可现在别说装满帐篷,去哪里找信得过,又还是神射手的九个人,来补充骑兵队伍?
煌夜也明白骆德所急之处,但是军医既然说要七、八日,那么就是七、八日,就算让他们抱病去狩猎,也得站得起来才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他们。」煌夜叮嘱道。
「老臣定当竭尽所能。」张军医一离开,骆德就愤恨不平地道,「我要去找大殿下算账!就不信他做了这等卑鄙的事,还能赖个干净!」
说起来,大皇子暗算他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骆德留有心眼,都躲了过去。
「如何算账?如今连个证据都没有。」煌夜却说道。
「那……找陛下申冤?」
「这只会中了皇兄的下怀。」煌夜凝眸注视着骆德道,「他本可以毒死你们,却单单只下腹泻之药,你以为何意?」
「这……?」
「大皇兄会以我监督不力,导致属下饮食中毒为由,向父皇举报我的失误。」煌夜分析道,「相信他已经候在父皇御帐外,就等着我去。」
「那怎么办?就让他奸计得逞?」骆德没了主意,着急得很。
煌夜陷入沉思,大皇兄果然诡计多端,这招真是一石二鸟,他倘若毒死骑兵,难免落下把柄,也会让父皇明白,比试当中有人心怀不轨,需加防范。
所以他只能把骑兵毒个半死不活,再推说成食物不净的缘故,而煌夜没了骑兵,就像老鹰失去翅膀,不可能在短短的五日内,捕猎到填满帐篷的猎物。
「如果我没有动作,大皇兄就不会向父皇禀告,免得落个在背后说兄弟坏话的名声。」煌夜沉吟道。
大皇子这么做,只是防备煌夜去告御状罢了,只要煌夜不说,大皇子已经捞着便宜,更不会向父皇说些什么了,以免父皇彻查起来,他反而难以收场。
「那……属下这就去找人,今日午时之前,一定找到出色的射手。」
「大皇兄会出这招,想必已经旁侧敲击,应该没人会来帮我们。」骆德找了也是白找,煌夜十分清楚大皇兄的为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狠狠地落井下石。
「难道真是无路可走了?」骆德无比自责,要是在弟兄们喝粥前,他用银针试毒就好了,可是他忙着练武,未及提醒。
而刚刚起床,饥肠辘辘的骑士们,一时马虎大意,端起粥碗就往肚里灌,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天无绝人之路。」煌夜平静地说,站了起来,「有我和你,再加上他,也就足够了。」
「他?」顺着煌夜的目光所向,骆德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童仆。
「我……?!」卫卿更是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马童,骑马没问题吧?」煌夜问道。
「是……」
「那就行了,你看好我的战马雪英,至于狩猎,我自有办法。」煌夜对自己的射箭功夫,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靠不靠得住啊?」骆德有些怀疑。
「要是靠不住,我也不会留他在这里,听这么久。」煌夜看着卫卿,毫不避讳地道,「此刻能信任的人,也只有这个小鬼了。」
「我一定会好好干!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卫卿听了,心里激动极了,说话都是哆嗦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好了,你和骆德去吧,领些骑射的装备,说不准你也要露上两手呢。」煌夜心里已有打算。
骆德见状,只得带着卫卿离开军帐,筹备去了。
而另一边,大皇子果然守候在皇上御帐的不远处,听候消息,可都已经过了辰时,还不见煌夜气急败坏地跑来。
又纳闷地等了一阵,这才有心腹太监张公公来禀告说,九皇子早已出去射猎了,听说,这回捕的还是虎!!
「快!不能再让他抢先了!」大皇子一拍大腿,恼火地说。心知自己已经晚了,赶紧叫齐人马,往猎场上飞奔而去了!
第七章
三匹快马,沿着一条荒废古道疾驰。为首的少年,头顶丝缨宝珠冠,一身!亮黄铜铠甲,腰佩白玉宝剑,背负长弓,催马扬鞭,极具王者气度。
而他身后跟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显然是护卫和仆从。那个年纪显小的蓝衣童仆,驾驭着一匹高头大马,驼着两只铁铸大箭壶,丝毫不见吃力。
「在那边!弓箭!」古道的尽头便是一道陡峭的悬崖,曾经设有驿站,因为山路崎岖,风高浪急而废弃了。
如今,还能看到一座残破不堪的瓦屋,矗立在悬崖边上,久而久之,倒成为野兽的栖息之地。
一片乌鸦在崖顶盘旋,嘎嘎叫声,不绝于耳。它们分食着虎!吃剩的动物残骸,尽管风很大,也依然能闻到那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膻气。
煌夜一直派人四处打听,虎!寻常出没之地,据当地的一个渔民说,在古道崖顶,就寄居着一只大虎!,十分凶残,杀了不少家畜,还叼走过幼儿,渔民们都不敢靠近此处。
这消息确实可靠,他们的马才登上悬崖,就看到虎!飞跃的身影,那比煌夜捕捉过的两头虎!都要强壮不少。
幸亏煌夜早有准备,他让卫卿背着的上百枝箭,是特制长三尺七寸的精铁。
卫卿的骑术极佳,他在马背上,十分地稳当,不用勒停马儿,就转身抱过箭壶,把里面的长箭递给煌夜。
煌夜一手持弓,一手接箭,稳如泰山,他把长箭搭在弓上,慢慢地运力开弓。
虎!似乎察觉到危险,正在山石间乱蹿,煌夜与它距离,约有两百步,而它奔跑速度十分之快!
成败在此一举,煌夜明白,弓张如满月,漆黑如子夜的眼眸,如鹰目一般紧紧锁住了猎物。
「中!」煌夜在口中轻轻喊道,只听得弓弦!地一弹,铁箭飞出,嗤嗤作响的声音和着了火似的令人振奋!
虎!猛一跃起,铁箭正好扎中它的右腿,深深地贯穿而过!
「──嗷!」虎!的嚎叫,在悬崖回荡,直叫人吓得肝胆颤抖,煌夜却冷静地又取过两支箭,拉弓射出,这下,胸腹中箭的虎!终于滚下石坡,拉长着舌头,咽下了气。
「太好了!殿下!又是一头!」骆德兴奋不已地道。一头虎!可和皇上换一百头猎物,照这样下去,不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