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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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儿素知我性子,我不喜穿太艳的衣服,所以她给我选了一件浅蓝的衣服。我换上,又把头发全部束起,只捡了一个蓝色通透玉簪插上,戴一对透明的耳坠。镜中人干净利落,不施粉黛,不着亮色,气质天成,似一块不沾尘埃的蓝水晶。我是越来越忌妒这个身体了,现在才十五岁,就已经美得根本不需要装饰。继而又摇摇头,我都已经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了,为什么还把它当作是别人呢?
不用扶花分柳,我只缓缓向前厅走去,我要打起精神,陪他去演戏,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至少这个时候的我,依然想要继续勇敢地往前走。
在大厅门口,我停下来了,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了头。他高挺的鼻子被晨光照得有点炫目,深入潭水的眸子有一点点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走了出来,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强健有力。神采奕奕的他看起来昨晚应该过得不错吧。
一闪神间,他已经走到了前面,上了一个轿子,我看到后面有另外一辆轿子,管家打开了车帘看向我,应该是让我上轿的意思。我稳稳走了过去,坐上了轿子。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我的心有种酸涩的感觉,原来把已经认识而且曾经熟悉的人当作陌路并不是非常容易,这需要非常高超的表演技巧。
轿子晃晃悠悠,我感觉似乎回到了七年前,那时候我就是在孤独无依中怀着忐忑的心情坐着轿子走向宫门。而三天前,我又是怀着期待的心情坐着轿子按着现在的路线走向司徒府。现在,我却不得不为了生存再次踏入宫门。等待我的是讽刺、嘲笑、阴谋,还是其它什么呢?
我跟在司徒毅后面,缓缓走在皇宫的红瓦青砖之下,永怡宫就在眼前,我却似走了千万步才到达。永怡宫的管事徐公公已经在门口,他看到我们赶快含笑说:“奴才给司徒大人、夫人请安。太后娘娘吩咐杂家在这里恭侯,你们这就跟杂家进去吧。”司徒毅温和地说:“那就有劳徐公公了。”徐公公满脸堆笑,尖锐的声音又响起:“司徒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杂家的份内事。请吧。”
我跟着司徒毅走进永怡宫,一路走过,看到几个生脸孔,应该是萧元庆的嫔妃们,坐在最前面的是司马文孪,她含笑看向我。但我感觉她对面的一个红色宫妆丽人却不是很友善的样子,骄傲地抬起了头,不用想,我也知道她就是昔日尊贵的华锦郡主,今日的华妃。
正文 冷嘲热讽
我收敛心神,与司徒毅一起拜倒:“臣(臣妾)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平身。惜丫头,走近来哀家好好瞧瞧。”我站起依旧低头回答:“谢太后。”然后往太后那边走去。太后抓住了我的手,她看起来红润光泽,比初次见面倒显年轻了,虽然现在已经老了七岁。
她笑着对下面的人说:“哀家说得没错吧?这惜丫头就是好看,我看站到那些秀女堆里头都是最出挑的。看看,这皮肤,不像那江南进贡的缎子一样滑嫩,这眼睛,就像那天上的星星一样亮闪闪的。”文孪说:“母后说的是,惜惜妹妹自然是举世无双的,我每每看到她都羡慕得不行了。”太后又说:“是啊,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到外面去了,才三天没有见,就想得不行。”下面有个娇气说:“母后,这秀女都还没有看,您怎么知道那里面没有绝世美女?这都还没有正式开选呢,听说皇上都已经纳了两个在宫里了。”
我徇声望去,那是个穿着娥黄衫,圆圆脸蛋的宫妃,看起来涉世未深的样子,难怪会说出那些捻酸吃醋的话来。太后给我解释说:“这位是傅嫔,皇上做太子时的侍妾。惜惜你们不必拘警,这些个都是来请安的嫔妃。”
司徒毅这个时候站出来了:“太后娘娘,下官确实不知今日会在此遇到各位贵人,这于理不合,下官请先行告退,请太后娘娘允许。”太后点点头:“嗯,是哀家的疏忽,那司徒大人就先回府吧,这惜丫头哀家确实喜欢,就留下陪哀家再说会子话。”司徒毅先走了。
太后看向傅嫔道:“傅嫔,你是一路跟皇上到如今的旧人了,本是个知礼守节的好媳妇,皇上登基不久,后宫空虚,你应该协助皇上充实后宫,延续皇家血脉才是,怎可这般小家子气呢?”
傅嫔听言立刻吓得跪倒在地上:“太后娘娘恕罪,奴婢错了,儿臣不应该这样,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太后娘娘饶恕奴婢。”接着就把头磕在地上颤抖着。虽然后宫的事情我不想沾染,可是我于心不忍,正想开口,就看到一个艳紫的人儿走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元嫱如今是天和王朝的长公主了,满头黄金饰品,价值连城,趾高气扬的样子半点没有变,生生把华锦郡主给比下去了。我想,如果华锦郡主如今是皇后的话,肯定也不会如今天这样低沉了。
太后娘娘看到萧元嫱,流露出难得的溺爱之情说:“嫱儿,今天怎么得空儿来母后这里呢?”萧元嫱撒娇似的拖着太后的手说:“母后,嫱儿向来很孝敬您的。”太后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啦,母后知道,嫱儿是最听话的。”
萧元嫱这才看向下面的人,似乎才看到我的惊讶样子:“呀,这不是惜惜妹妹吗?这成亲才几日,怎么有空来宫里呀?”又似突然想到答案一样:“哦,对了,今天是应该归省的。”又作状四处张望:“咦,司徒大人呢?没有一起来吗?这新郎也太不会体谅人了吧?”最后又似想到什么,怜惜地看向我说:“惜惜,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的,我们都知道你成亲的时候,司徒大人,他……他……唉,不说了,今天我们应该谈点高兴的事情。”
被她这么一说,下面的嫔妃们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我,她们大概是想到我是一个不被夫君喜爱的女子。我轻轻笑笑说:“长公主不必内疚,惜惜过得很好,毕竟司徒府只有我一个女主人,惜惜的日子过得很单纯,公主不必担心。”
众人终于收起了那种同情的眼光,太后赶快峦开话题:“是啊,惜惜,你刚嫁过去,舒心日子过几天就够了。接下来也应该给司徒大人纳几门妾了,开枝散叶才是一位妻子应该尽的义务啊。今年秀女开选以后,哀家给你们留几个好的,怎样?”我却猛不料太后会说这些话,她是什么意思呢?我看文孪用提示的眼神看向我,我赶快对太后说:“谢太后娘娘关怀,只是秀女是为皇上准备的,而且太后娘娘事务烦杂,这些臣妾的家务琐事就不必太后娘娘费心了。”
太后娘娘点点头说:“嗯,还是惜丫头会体谅人。”元嫱意味深长地笑笑:“是啊,那些秀女当然是给皇兄准备的,只是……皇兄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待在临水阁不出来。而且,不许任何人进去,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让进。”她又看向我故作天真地问:“惜惜妹妹,你出阁前住的不就是临水阁,你说,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吗?让皇兄都舍不得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下面的眼光都齐刷刷地望向我,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看来萧元嫱今天是想要把后宫所有的怨气都引到我这里来,她依然还是那个恨我如骨的三公主。
我淡淡笑笑说:“长公主还真会开玩笑,惜惜已经出阁,这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许皇上是觉得那边风水好,打算改造一下,分给哪个上心的秀女住吧。”还好瞥到还跪在地上傅嫔,想起她的怨言,才勉强想到这个理由,我可不想被这后宫的怨妇们给生吞活剥了。
文孪也出来帮我说话了:“是啊是啊,毕竟这皇宫是先帝喜欢的格局,皇上想改建成自己喜欢的风格也说不定,况且皇上前几天还跟臣妾说想要新建一座宫殿呢。”
萧元嫱又说:“哦,孪妃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皇兄这两天好像对两个秀女很上心。可我怎么觉得那两个秀女的样子很相似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扫视过众人之后看向我说:“我知道了,难怪那么熟悉的感觉。那两个秀女,其中一个的眼睛跟惜惜很像,另外一个的鼻子跟惜惜很像。”
有个妃嫔看了我几眼道:“哟,怎么说来说去都像司徒夫人啊?长公主殿下,莫不是想要让司徒夫人再来参加一次秀女大选。哎呀,那怎么得了,司徒夫人可是有夫君的人了!”
长公主只是一个劲地掩嘴而笑:“哎呀,张良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惜惜妹妹现在可是司徒夫人了,怎么可能再回来选秀。可惜了,惜惜妹妹跟我们一块在皇宫里面长大,想当初,跟皇兄也算是相当投缘的,怎知造化弄人啊!……”
我心中一惊,真有此事?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太后匆忙截断了她的话:“嫱儿,你今天说了那么多话也不嫌累,这几日不见惜丫头,我还有些体己话要与她说呢,你倒好,把时间都占了去。你们都先退下吧,哀家现下有事要单独吩咐惜丫头。”
萧元嫱也不再说什么,与那些妃嫔一起行礼退下了,华妃临走时投来的那一记狠毒的眼光让我毛骨悚然,我知道,萧元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后让我到她跟前去,她依旧拉着我的手说:“惜丫头,莫要怪哀家,也莫要怨恨先帝,哀家听说你在司徒府过得不太顺意。所以,哀家特意留你下来,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我看向她慈爱的眼睛答道:“太后娘娘,您的照抚之恩,臣妾莫齿难忘,先帝的英明之举,避免动摇朝纲,润泽苍生,臣妾更是替天下苍生感谢先帝。惜惜谁都不怨,只怨自己生于莫家,而非生于平常百姓家。”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道:“哀家素知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哀家今天要劝你一劝。你既然嫁于司徒府,就应该一切以夫君为上,温婉守礼,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好媳妇的表率。切不可因为自己的性子而做一些逾越之事,传出去有失颜面,明白吗?”
看着太后看向我的充满期望的眼睛,我知道一定是我离家出走的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是不能接受女子这样做的。对于一个母仪天下,为夫君开枝散叶的时代典范来说,我不可能告诉她我的爱情观,所以只能选择点头。
太后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关于妇德的东西,虽然我一直在适当地点头,可是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我的爱情观来说,是没有办法容忍的。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最后下来,在太后有点困的时候,我适时地告退。
今天的宫中之行,除了纠结于萧元嫱话语的真实性,以及华妃临走前那狠毒的记忆犹新的一瞥,我没有得到任何其它收获。我觉得我大概与皇宫有点相克,所以每次一与这里接触就会留下一些痛苦多与愉快的东西。
正文 木秀于林
辞别太后,我向宫外走去,路过临水阁,禁不住想进去看一看,虽然不喜欢皇宫,但毕竟是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有太多的记忆留在这里。
临水阁前面居然守着个小太监,刚才远远的居然没有认出来,走近一看,原来是萧元庆身边的小路子。他也看见了我,连忙打了个千说:“莫小姐,您回来了。”我点点头,往里面看了看说:“没事,今天回来拜谢太后娘娘,顺道就过来看看。皇上在里面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我说完正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