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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曲江春-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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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婵娘思量起来时大夫人的那番话,心渐渐冷了,知晓自己哪怕就是闹将起来,真正负气回府去,窦大夫人也不会让自己进去,只怕还会送回夏府来,她如今才是真正有家归不得了。

夏世昭也不理会她许多,草草全了礼,把侍婢都打发出去,一把拽下帐帘,便吹了花烛用了强。窦婵娘早已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由着他淫嬉,只是暗暗留了几滴泪,再无声响。

第二日窦婵娘才起身,侍婢伺候着上妆,预备去堂前行拜舅姑礼,夏世昭却吩咐人领了个两个年岁尚小孩童来:“与拜见你们阿娘。”

两个孩童向窦婵娘拜下去,乖巧地道:“阿娘。”

窦婵娘咬着牙,指着那两个孩童道:“这……这是谁?”

夏世昭懒懒起身,全不在意地道:“不过是通房所生的小郎,自然该叫你做阿娘。”

正文第九十三卷 含酸一恸哭 异口同哀声

沈安青是被外边嘈杂的吵嚷声惊醒的,她有些倦怠地睁开眼:“采容……”

采容与金铃也是一脸惊惶地进来,低声道:“娘子,宅院外来了许多兵士,整个市坊都被围住了。”

沈安青猛然惊醒过来,顾不得许多,披上衣服快步出了房门,远远可见漆黑的京都夜空被火光照的明亮起来,隐隐可以听见兵士们骑马而行,呼喝的声音。一眼望去,不只洛遥坊,只见整个京都都已是火光莹莹,不少府邸依次亮起灯火。

沈安青沉了心,唤过张灵宝,低声道:“设法寻个兵士打探一下出了什么事。”

张灵宝去了不多时,回来却是道:“那兵士不肯多说,只叫安生在府里待着。”

一直到天明,沈安青才吩咐人打开门去张望,兵士倒是走了,只是在坊门处仍是驻扎了少许人,进出都要盘查,听闻各处城门上也是严加看守,进出都极为不容易。

必然是出了什么大变故,不然岂会这般,沈安青心中笃定。还未待她打发人去各个府上探问消息,丧钟已是高高响起。

钟声九响,乃是国丧!

难道圣人已……沈安青大骇,怎么会,昨日圣人还主持千秋宴,怎么可能一夕之间骤然崩逝了。

“娘子,不好了不好了,有兵士打上门来了……”采容急慌慌奔进来道。

沈安青七上八下的心更是沉到底了,前一世临死与她留下的恐惧至今仍未消散,难道又是要被卷入纷争之中?

几个身着明晃晃铠甲仗剑的兵士大步流星进来,见了沈安青却是粗粗抱了拳躬身道:“可是沈娘子?传中宫诏谕,召命妇女眷入宫哭灵。”

沈安青深吸了口气,与一旁面无人色的采容和金铃道:“你们都不必去了,宫中如今戒备森严。不会轻易放人进去,你们安生守在宅子里,使个人去与刘大掌柜说,这些时日茶坊权且不必开门,照着规矩守国丧便是。”采容等人连连点头,却是难掩忧色,若真是圣主病亡,让内眷进宫哭灵,何需要兵士前来押送,分明是出了大变故了。

沈安青让金铃取了素净的衣物换上。下了头上的钗环,与那几位兵士道:”有劳诸位引路,这便进宫去吧。”

府外有一架围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等着了。车旁还有数位仗剑的兵士冷冷望着沈安青,沈安青咬了咬牙,也不知这一去是否是凶多吉少,她回头与送出来的采容金铃等人摆了摆手,钻进马车去了。兵士粗暴地将帘子扯了下来。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太极宫门前已满是缟素,连同匾额上都挂着素缎,马车在宫门前不曾停下,却是径直驶进去皇城。沈安青在车中只觉得坐立不安,车窗都是钉死了的,看不到车外的情形。她只能靠听见的声音来揣测自己身在何处。

待听到四周不再是街市的喧闹,又听到太极宫门吱呀呀沉重地打开,她知道自己已是入了宫城。只是四周静悄悄,全然没有人声,连哭灵的声音都不曾有,只有甬道上响彻的马蹄车轮声,不止一架。似乎有不少车马正在向一处而去。

马车终于停了,兵士撩开帘子。冷冰冰地道:“娘子请下马,灵殿就在这一处。”

沈安青慢慢自己下了马车,才发现已经是身在太极殿,殿前的宫婢个个是缟素一身,垂手而立。来到这一处的不只有她,还有许多一脸惊魂未定的女眷们,都是自一架架订的严实的马车上下来,约莫也是与沈安青一样都是被半押半送着带到了此处“哭灵”。

她好一会才找到瑛娘,还有她身后怯怯的惠娘,一见到她,瑛娘快步上来,拉着她道:“你可无事?可受了惊吓?”

沈安青只觉得安心了几分,微微摇头,低声道:“不曾,只是事情太过突然,还不曾使了人去打探消息。”

赵瑛娘拉着她低低声道:“我也是一早才知道,还未来得及叫人知会你,便已是被带了来。”

沈安青心急如焚:“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府里不知情形如何。”

赵瑛娘望了一眼跟前的太极殿,声音低不可闻:“只怕昨夜宫里出了大变故,今儿我得了消息,信安公主昨夜连夜进宫了。”

沈安青微微一颤,她知道发生什么变故了,只怕是如前一世一样,许皇后在被废黜之前,下毒毒死了圣主李存,欲以太后之尊临朝听政。可是不对,圣上如今并无子嗣,她又要如何为太后?

还不等她多想,身后的兵士已是喝道:“还不快些进殿去,圣上灵位在此,尔等竟敢怠慢!”

看着兵士腰间明晃晃的刀剑,一干平日高傲的女眷只得拖着步子向太极殿而去,全然没有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姿态,俱是胆战心惊,魂不守舍。人群中还有不少女眷竟是衣冠不整,花容凌乱。

沈安青一眼望见了杜秋娘也在其中,她还搀着一位年岁大些的夫人,眼中含泪向太极殿走去,赵瑛娘与沈安青三人忙过去帮着扶住那位夫人,与秋娘道:“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秋娘抿了抿已是凌乱不堪的发鬓,苦笑道:“天还未亮便有兵士闯入王府,说是陛下崩逝,要王爷进宫守灵,连拖带押地将王爷带走了,还在王府抄检了一番,对女眷们也动了手……我与徐良娣二人被一道押送来此处哭灵。”

泽王已经被押入宫中,那么襄王……赵瑛娘顿时脸色大变,怔怔望着太极殿。沈安青扶着徐良娣,低声劝慰道:“瑛娘别急,必然是无事的。你忘了,嘉成长公主殿下不在这女眷中。”

赵瑛娘猛然惊醒过来,眼中有一线生机,她咬咬下唇,点头道:“且先静观其变吧。”

太极殿内一片素白,殿中悬着层层素绢白纱帷幔,殿中正放着中宗灵柩,殿上首位却是坐着一身玄黑滚金丹凤帷衣,高髻十二尾展翅金凤正钗的许皇后,她手中还抱着个明黄龙纹锦缎襁褓,冷冷看着一众进殿的人。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洋洋得意的信安公主与江都公主。

灵柩另一边早已跪着许多身着朝服的朝臣,正战战兢兢地望着上位的许皇后。一众女眷被押送进来,还不及多想,便已听得殿旁守着的兵士厉声喝道:“见了圣上灵柩,还不下跪!”一个个都拜倒在灵柩前,面无人色地互望着,不知道这位皇后会如何处置他们。

许皇后望着如今都提心吊胆跪在眼前的朝臣命妇们,露出一丝冷笑,向兵士道:“去把泽王与襄王请来,让两位亲王来主持哭灵。”

襄王也被掳进宫中来了!赵瑛娘身子一晃,如此只怕李晟也是难逃被押入宫的命运。

泽王是被兵士强押进来的,他恼恨地甩开兵士的手,喝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乃是高宗亲自,圣人之兄长,竟然如此怠慢。”兵士却是全然不理会他的喊叫,将他推到殿中。

襄王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信步进殿来,还向上位的许皇后欠身抱拳道:“皇后殿下。”

许皇后见了他二人,却是抬手道:“圣人崩逝,实乃国之大不幸,如今皇嗣年幼,要仰仗两位亲王代为主持哭灵。”

泽王啐了一口,瞪着眼看着许皇后:“自太子甍逝,世人皆知圣上再无子嗣,何来皇嗣,分明是你这妖妇意图篡国!”

襄王却是微微笑道:“未知皇嗣为哪位贵人所生?”

许皇后冷笑道:“皇嗣得来不易,乃是圣人幸了一位宫人所得,如今尚不足月。”

襄王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却不知可有记起居注?”

许皇后却是不曾回答,只是望着他道:“请二位亲王主持哭灵,宫外左右营五万将士怕是等不得太久。”

在一众哀哀作泣的人群中,沈安青拉了拉赵瑛娘的袖子,低声道:“世子、周国公、兰陵郡王都不在。”

赵瑛娘瞄了一眼对面,微微点头:“嘉成长公主殿下也不曾在殿中,想来还有转机。”

行哭灵礼后,许皇后却是下诏命诸位朝臣命妇于殿中守灵,并不叫离去,两位亲王早已被兵士护送前去舍人院“商议”新帝登机大典。只有瑛娘与沈安青这些个还不曾得了诰命的几个女娘却被马车又送回府里去。

临上马车前,赵瑛娘拉着沈安青急切地道:“多加保重,万事小心。”

沈安青点点头,低声道:“你也是,多小心。”便被兵士分开来,各自押送上车送出宫去。

沈安青不明白,既然已经把自己与瑛娘几个都带进宫里了,为何又要放出去府去,就不怕自己跑了么?她正想不明白,却听得外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来的时候她分明听到的不过是数匹马跟随在车后,如今却是听得马蹄声凌乱许多,似乎多了不少人。

这许多人跟着自己回洛遥坊去作何?难道是……她大骇,许皇后放了她们出宫这几个人,只怕用来做诱饵的,都是与那些个尚未落入她手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瓜葛,难保不会前来寻她们!

正文第九十四卷 穷途唯有泪 还望独潸然(加更)

新皇的登基大典定在八月二十,宫中已是以许太后诏谕昭告天下,沈安青的身份不得不再次入宫朝拜。

崔奕等人到现在还不曾有半点消息,沈安青这几日设法使了芳兰乔装出去四处打探消息,不曾听说出现,也不曾听说被抓,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只是听闻京都人心惶惶,四周的兵士也开始乱了起来,有不少闯到市坊府邸抢了财帛去的,很是混乱不堪。

赵瑛娘带着惠娘乘车而来,却是与沈安青道:“听闻你的马车坏了,随我一道乘车去宫中朝贺吧。”

沈安青一怔,望了眼远处虎视眈眈的兵士,笑着点头:“有劳瑛娘载我一程了。”

待马车快步驰骋在天街上,赵瑛娘才沉声道:“青娘,此次进宫只怕是凶险难料,长公主殿下……要动手了。”

沈安青大骇,瞪着她不敢置信道:“如今京都满是许氏掌控的兵士,有数万人之多,连城门都被封了,却要如何动手?”

赵瑛娘摇摇头:“我只听闻是今日大典上便要动手,不知具体如何,只是你我今日却是要万分小心。”

沈安青郑重点头应下,只是身旁的惠娘却是泫然欲泣,一副惧怕的模样,赵瑛娘叹口气,道:“惠娘不曾见过这等大乱,只怕心中很是惊惶。”

沈安青也是一叹,她与赵瑛娘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就曾经历过太多,自己还曾有过前一世的诸多波折经历,尚算老成,但瑛娘却是真正的胸有城府,临危不乱。

太极殿早已不复先前的缟素哀戚,明黄的帷幄高悬垂下。朱红地毡铺开去,高高的天子宝座旁却是另设了一道帷幔,后面隐约可见摆了张金漆宝座,那是便是日后为自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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