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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曲江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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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大夫人看着大娘子,一时难过不已:“婵娘素来是这等惹事生非的,不似你这般稳当,今日还连累了你,叫你也受了委屈。”

窦大娘子拭了泪,轻柔道:“阿娘,是我没照应好婵娘,叫您担心了。”

一旁的沈安青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窦大夫人母女二人互怜互哀,并不上前去替窦二娘子求情,她只是窦家的宾客,今日也已经尽了力替窦家洗净嫌疑了,看最后窦子蕴与贺兰临的神色,可见的确是查出了什么。至于现在的情形,是窦家的家事,她是不便过问的。

窦大娘子一边低着头抽泣,却从手绢与指缝间,瞧见了坐着稳稳不动的沈安青,见她依旧安静地垂目坐着,对老夫人狠狠训斥二娘子恍若不见。大娘子心中一动,对这个看似寻常的楚州乡女多了几分揣测。

窦子蕴进到内堂,见到的就是窦二娘已经老夫人呵斥站起身来,一旁的侍婢捧着荆条,他忙上前作揖:“老夫人,且等等。”

窦老夫人怒气未消,转过脸看着他:“蕴郎有何事?”

窦子蕴忙将此事的情形细细说了,说了长公主的话:“……长公主特意叮嘱,此事怕是另有内情,婵娘虽是莽撞,但也是被人所激,还是不必太过苛责。”

窦老夫人皱了眉,她自然知道以婵娘的性子必然是被人激怒才会有举杖恐吓之事,原以为是韩、魏两家所为,但如今听来怕是真的另有人所为,至少那魏家三娘子也并不知会惊马,险些也丢了性命。她思量一会,才又问道:“长公主可说了如何处置?”

窦子蕴回道:“已经查出那拌了香料进料里的仆从从前是卫国公府的庄户,已叫人拿下。长公主殿下已经连夜进宫面圣,又请了数位太医在府中照看郡主,说是要查个明白。”

这般大张旗鼓,可见是摆明要叫卫国公府担下此责,这一局,嘉成长公主怕是要以此事压过许皇后了。见窦子蕴的神色,料来郡主并无大碍,窦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冷冷望着堂中仍是不肯认错的窦二娘,实在愚不可及,才会为人利用,险些把窦府也卷入乱子之中:“既然长公主发了话,我也就不罚你杖刑,给我滚回房去,好生静心思过,若是郡主有什么不好,我自会绑了你送去长公主府请罪。”

窦大夫人如蒙大赦,忙上前拉着二娘子给老夫人磕头,这便要退下。老夫人却又唤住她:“还不去给青娘道谢,今日若不是她,你怕是早就被拿了押去长公主府,整个窦府都要被你连累了。”

窦二娘子咬着牙,肿着一双眼走到沈安青跟前,不情不愿地拜下去:“多谢青娘。”

沈安青此时却是忙站起身来,侧身让过,口中道:“二娘子不必如此,我不过是恰巧知道罢了,也不曾帮上什么。”窦二娘子虽是说着道谢的话,对沈安青仍是不屑,不过是楚州乡下马商之女,会这些也不过是凑巧。

窦老夫人看着沈安青更是喜欢,居功不自傲,有礼有节,有知道分寸进退,实在是难得,也不知沈家如何能教的出这样的女儿来,倒是自诩诗礼传家位高权重的窦府,却是出了婵娘这种莽撞愚钝的女儿。她看了一眼依旧不知天高地厚的窦二娘子,难掩厌恶。

她开口道:“青娘不必谦让,今日若非是你,只怕窦府真是要被卷入麻烦之中,她谢你也是应当的。便是我,也该谢你。”

沈安青更是惶恐,忙欠身道:“老夫人折杀我了,实在是凑巧对马事知道一二,才放胆一说,幸得周国公与蕴郎明察秋毫,才能查出究竟。”

老夫人笑着道:“罢了,你就这么个好性子的,只说旁人的好,从不自夸。”这才向一干人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蕴郎你留下,我有话问你。”窦大夫人这才带着一众人拜了拜,退了出来。

正文第十三卷 矫翼知何处 天涯不可穷

沈安青带着金玲回了北厢房,金玲照旧沉默着,并不对球场上发生之事多说半句,沈安青反倒对这个看似平常的婢女有几分好奇,开口道:“你从前是在哪一处伺候?”

金玲一愣,忙低声道:“婢子从前是庐园打理洒扫的。”

沈安青回过脸,深深看着她:“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金玲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去:“婢子不敢胡言,婢子什么也不知道。”

沈安青失笑,拉了她起来,依旧慢慢前行:“我只是想问问你如何想。”

金玲这才起身,悄声跟在沈安青身后:“婢子斗胆,今日回府之时,瞧见那韩家娘子被贴身侍婢扶了上车,想是受惊过度,连魏家娘子与她作别都未曾察觉。”并未说半点自己的意思,只是将这点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说与沈安青,这话却是大有深意。

沈安青蹙着眉,今日之事看来韩萱娘的处境真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马蹄之下,更要冒着冲撞郡主的罪名,想来并非有意,至少她不知情,只是她对魏月娘的态度却是有些耐人寻味,只怕那韩萱娘先前与魏月娘的确有所打算,要激怒窦二娘子,惹出什么乱子,却不曾料到发生惊马之事,如此,韩萱娘想当然以为是魏家动了手脚,要牺牲自己来害郡主。想到这里,沈安青不由地打了个冷噤,看来这背后是另有其人才对,至少魏家不会愚蠢到在此时以同气连枝的韩家换取端和郡主的安危,更是如此明着将把柄交与嘉成长公主。

眼见就要到厢房,沈安青回头,看着金玲道:“你也是窦府的家生婢子?”

金玲听得这话,知道沈安青的意思,却是又惊又喜,忙低低回道:“不是,婢子是幼时被府里买了来的。”

晚间,大娘子亲自捧了一盘首饰前来,进了厢房便笑盈盈地道:“青娘,我是特意来谢你的。”

沈安青起身迎着她,笑着道:“今日堂上已经与老夫人说过,我不过是恰巧知道,怎么你还亲自过来。”

大娘子笑着放下那盘首饰:“这些是阿娘亲自挑了叫我送来的。”她拉着沈安青的手:“今日若不是你,阿婵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就被饶过,我们也不会这般安然无事。”

她细细看着灯光下的沈安青,见她一袭藕荷色纱衣素裙,头上的百合髻松了,只是斜斜挽着个乌黑的鬏儿,面容素淡安详,微笑望着自己,不由地心紧了紧,笑着道:“阿婵性子直,她虽然不与你怎么亲近,但心里知道你的好,你别怪她。”

沈安青淡淡笑着:“怎么会,二娘子直爽利落,我知道的。”

大娘子颔首道:“那就好,青娘这般体贴,怨不得睐娘对你都特别喜欢,我虽然想亲近,却又怕青娘你不肯。”她满是恳切地看着沈安青。

沈安青笑了笑:“大娘子说哪里话,如今我与大娘子、二娘子也都是极亲近的。”

大娘子很有些失望,不想沈安青软硬不吃,只好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不扰了青娘歇息。方才蕴郎使了人来说,明日周国公府设宴,要请了你与我们一道过去呢。”

沈安青愣了愣,她与周国公府并无往来,怎么会连她要邀请了去,莫非是因为白日之事?她只好欠身道:“多谢大娘子。”

待大娘子走了,沈安青才对采容道:“把她带过来。”采容领命下去把芳兰带了上来。

芳兰像是受了惊吓,蓬乱着头发,含着泪跪在沈安青跟前,泣声道:“娘子饶命,婢子不曾偷过手钏,真的是冤枉的。”

沈安青有几分疲倦,对采容道:“是怎么一回事?”

采容满脸愤愤,指着芳兰道:“今儿娘子带着金玲出门去了,婢子收拾妆匣,出去了一转再回来就发觉少了只金手钏,那么一会子功夫想来也是房里人做的,把人都叫了来查了,果然就在这贱婢的衣裳里找到了。”

沈安青瞧了一眼那只手钏,是先前何氏送了给自己的。

她看了一眼芳兰:“你有什么可说的?”

芳兰结结巴巴:“娘子饶命,婢子,真的不是婢子偷的,娘子饶了婢子吧。”

沈安青冷冷看着她:“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在你衣裳里找出来的,你说不是你偷的,叫人如何相信?”

芳兰知道不好,连连叩头:“娘子,那钏儿不知为何会在婢子的衣裳里,婢子真的不曾见过,求娘子饶命。”

沈安青拿过那只手钏,不屑地笑道:“倒是个有眼光的,这钏儿怕是有个几两重,怨不得见财起意,你说不曾见过,那可真是出奇了,偏偏在你的衣裳里。”

芳兰无话可说,只能流着泪下死命叩头求饶,沈安青叹了口气:“你才到我跟前伺候,就出了这等事,我也不愿声张,怕闹了出去旁人以为我容不得人。”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金玲绿翘:“你们两个下去吧,我有话与她说。”金玲与绿翘拜了拜,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沈安青、采容还有愣愣怔怔跪着的芳兰,沈安青看着跪着的芳兰,这一世她不曾再信任芳兰,也就不会再为她所害,非但如此,她还要芳兰来弄明白何氏有何目的,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你的确不曾偷过那手钏。”沈安青平静地道,“是我叫采容把它放在你的衣裳里的。”

芳兰更是糊涂了,愣愣看着沈安青,一时说不出话来。沈安青冷笑道:“你是谁使了来的,我早已知道了,说吧,她要你来作何?”

芳兰有几分惊慌,低头道:“婢子不知道娘子的意思。”

“你不想说?那好,”沈安青不急不忙,向采容道:“把这手钏带着,连她一起送到老夫人跟前去。”

芳兰吓得一个哆嗦,慌忙上前拉住沈安青的裙摆:“娘子饶命,婢子是……是二夫人使了来,说是要把娘子的事都说与夫人知道,还有……”

“还有什么?”沈安青冷冷道。

“还有……还有寻了机会劝娘子搬去西苑住,或是引着娘子去西苑。”芳兰低低声道。

沈安青眼神冷厉,何氏对自己这个表侄女还真是费心,千方百计要把自己引过去,就是想把自己嫁给窦昆那个人事不知的傻子么?

芳兰见她脸色不好,登时吓得连连磕头:“这只是二夫人的意思,婢子不敢的,婢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沈安青勾起一抹笑:“你若是不做,就不怕二夫人把你爷娘从庄子上赶出去?”

芳兰这会子才觉得冷汗津津,这青娘非但知道自己是二夫人使来的,连自己的身家都查了出来,她再不敢隐瞒:“婢子的确是二夫人使来的,只是娘子从不曾叫婢子在跟前伺候,自然也是不肯听婢子的话。”

沈安青摇摇头:“不,你与二夫人说,就说我这几日不得闲,所以不能去西苑,待过几日闲了,再设法引了我过去。只是你要问明白她究竟要引我过去作何,还有她为何非要挑了我。”芳兰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应了下来。

沈安青拿着那手钏:“你若办得好了,这钏儿送你也无妨,还能设法助你完成所愿,”她凑近芳兰,“不就是窦子邡吗,我自然有法子叫你如愿。”芳兰大震,叩头连连称是。

正文第十四卷 驻辇华林侧 高宴柏梁前

窦大娘子着人来请沈安青一道去周国公府时,二娘子已经在车上了,虽然不知为何老夫人已经命她禁足,却还肯放了她去周国公府赴宴,沈安青依旧笑盈盈道:“二娘子。”

窦二娘子瞧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帘子外,神色冷淡,但那身缃黄通纱大袖衫,一品红攒珠宝相花束胸长裙,臂上挽着条翠绿披帛,分明是着意打扮过的。

前一世窦二娘子就是费尽心机,才嫁去了周国公府,看来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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