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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青瑶夫人-第31部分

小说: 青瑶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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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将萝卜串挂好,我笑道:“太谢谢许兄弟了,难怪你大哥以前夸你虽然惫懒一些,人却是相当好的。”

许老六顿时一阵激动,涨红了脸,半晌方哽咽道:“大嫂,大、大哥真这么说过?”

我叹了声,道:“是啊,你大哥那段时间,经常和我说起寨中的兄弟,他把你们都当成亲兄弟一般,说起你时,我印象犹为深刻………”我露出伤感的神色,转身要进灶房。

许老六挑起水桶跟了进来,将水倒进水缸后,搓着手好奇地问:“大嫂,大哥怎么说的我?”

我装作回忆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道:“都是好话,说你心好。不过你大哥也骂你有点惫懒,经常支使人家跑腿。好象………对了,好象说今年有一夜,有蒙面人深夜求见,你得了人家的十两金子,却懒得跑一趟,还支使别人上去叫的他。”

说完,我眯眯笑,轻声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许老六面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呆呆道:“原来大哥知道我收了人家十两黄金。”

我的心瞬时呯呯而跳,似要跳出喉咙,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飘在半空之中:“你还以为你大哥不知道啊?不过他很在意你这个兄弟,反正金子是人家自愿送的,就让你当私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许老六走远了,我身子一软,倚在了门框上。

江文略说的是真话,这一切,真的都是他的安排。

我的心象溃决的堤岸,蓄积了快一年的洪水奔腾而出,河床内竟似一下子放空了似的,仅剩下杂生的水草和深深的淤泥。

我无力地依着门框,一年来的辗转难眠、痛楚难当,为的并不是罗婉的狠毒与江家的无情,为的是他对我的不信任,是他要亲手将我烧死的决绝。

却不知,这份痛的背后,原来竟是这样的真相。

可彻底知道真相的这一日,亘在我与他之间的,是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越过的鸿沟,是再也无法回头的荆棘之路。

邓婆婆抱着早早过来,早早在放声大哭,我冲上去将他抱住,紧紧地抱在怀中。

夜深沉,我仍然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怎么也无法入睡。忽听到窗外传来一缕笛音,我心中一动,见早早已睡熟了,便披衣下床,轻轻拉开房门。

远处,松树下,狐狸的身影如青松一般挺直,似是听到开门声,他回头,遥遥地向我招了招手。

初春的夜十分清寒,我呵着热气走到他身边,道:“六叔怎么还没歇下?”

“睡不着。”狐狸微笑道,又握起笛子,婉婉转转地吹着。

我仔细听着,待一曲吹罢,低声道:“六叔可是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事情?每逢转音,这气息就有点不顺。”

狐狸慢慢放下笛子,叹了声,犹豫了许久,才道:“大嫂。”

“嗯。”

“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狐狸迟疑着道:“咱们很可能就不在鸡公山了。”

我一惊,盯着他,道:“为什么?”

狐狸又斟酌了一番,才缓缓道:“天下以往是群雄并起,各方割据,可现在,慢慢的形势有了变化。小股势力被逐步吞没,留下来的是比较强大的力量。我们鸡公寨,如果只是死守在这山上,只怕迟早得被人家吞并。”

我想起数次激烈的大战,点头道:“确也是。”

“如果死守在山上,我们不可能容纳数万人马,更不利于发展自己的势力,拼到头也只是一方山贼而已。大嫂你看,现在只有三千多人,这鸡公山便已容纳不下,又如何容纳更多的人马?我想来想去,只有占据城池,开府招兵,并统领一方百姓,那样才有可能………”

我呆了一下,没想到狐狸竟有这么宏远的筹谋,喃喃道:“攻打城池?打哪方?我们这点人马………”

狐狸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我,道:“大嫂,蔺不屈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只要我们配合他,在他拖住田公顺的时候,从田军后面插上一刀,让他彻底击溃田公顺,他愿从田公顺原来所占领的属地中,划出伊州、泾邑二府给我们。”

蔺不屈!

前陈国羽林大将军,现在是熹河以北最强大的一支力量,竟然也来联合鸡公寨?!

我忙将信展开细看,看罢,沉吟道:“这一战只怕很凶险,打得好便好,打得不好,弟兄们都会没有回头之路,只怕二叔他们不会同意。”

狐狸凝望着我,轻声道:“这个倒不是问题,老七是一定跟着我走,大嫂若不反对,再加上五哥一票,二哥和四哥也没办法反对。”

想起当年正是蔺不屈暗中派人将表妹从河中救上来并送回家,从而得罪了哀帝而遭下狱,我点了点头:“嗯,五叔得报蔺不屈这个恩,他肯定会同意。”

狐狸沉声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蔺不屈在信中说了,依照他的策略,咱们这几千人马,必须得借道洛郡,悄悄在田公顺背后插上一刀,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猛然抬头:“借道洛郡?!”

狐狸点头道:“是,田公顺肯定怕我们在背后捅他刀子,所以他在东线必然布有人马。可洛郡是永嘉军的地盘,眼下永嘉军正与郑达公打得十分激烈,根本腾不出人马在洛郡,洛郡现在等于是一座空城。田公顺万万想不到会有人马自洛郡杀到他的后方,所以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自洛郡杀出,必能与蔺不屈来个前后夹击,彻底击败田公顺!”

我怔然无语,许久,低声道:“洛郡,永嘉军会同意借给我们吗?”

狐狸望着我,似是有些为难,缓缓道:“大嫂,我已修书江文略,他今日回了信,说反正洛郡现在对他们的作用不大,田蔺两军,无论哪方胜出,都可以轻而易举拿下洛郡,从而对永嘉军构成直接的威胁,倒不如从此将洛郡划给我们鸡公寨来管理,也能起到缓冲的作用,替他们挡一挡田军或者蔺军,他们可以更无顾虑地在东线与郑达公作战。所以,他说服了江太公,愿意将洛郡借给我们,若是咱们能助蔺不屈拿下田公顺,永嘉军还愿意将洛郡让给我们管辖。不过,江文略提出了两个条件………”

我涩然道:“什么条件?”

狐狸叹了声,轻声道:“江文略说:第一,洛郡划给咱们后,咱们将来必须出兵帮助他打漫天王;第二,他要大嫂亲笔写一封信,向他借洛郡,并说,这信函之上,必须得有早早的手印。”

卫家军(上)

狐狸走后,我仍在小树林中长久地徘徊。

初春的夜晚,弦月与繁星在天穹深处静静地闪烁,树林里有嫩芽的清香,我甚至能听见春笋噌噌拔高的声音。

林间夜雾迷蒙,沁湿了我的鞋,也沁湿了我的鬓发。

回到屋中,坐于烛下,我研墨铺纸,再望向窗外黑沉的夜色,终于提笔疾书。

“江公文略如晤:贵我双方携手合作,保一方安宁,沈青瑶之幸,鸡公寨之幸,百姓之幸。为长远计,今向贵方借洛郡一用,以除田魔。望江公高义,沈青瑶率鸡公寨全体弟兄顿首拜谢。”

放下笔,我推开窗,迎着春夜清寒的风,长长地吁了口气。

狐狸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带着三千名野狼下山的。

我抱着早早,将他们送到鸡爪关,遥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原野尽头,忽然想起一句诗: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我猛然转身,奔上鼓台,再度将战鼓擂响,瑶瑶也再度站在我的身侧,和着我的鼓点一起敲击。怀中的早早睁开双眼看着我,睫羽似随着这战鼓声微微颤动。

长风万里,惟愿三千儿郎,能乘着这长风安然而归。

狐狸留了三百人在山寨,指定的为首之人竟是那刘明。此人年纪虽不大,但颇具沉稳之风。狐狸去后,他便将这三百人细细分配了一番,分班值守哨寨,其余的都收缩至我的小木屋外日夜守护。

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许多,瑶瑶每天跑到寨门处遥望,又神情怏怏地被野狼们抱了回来。

我只得让自己不时露出镇定的微笑,见瑶瑶实在是坐立难安,便拿了块布让她学习刺绣,她对这个毫不感兴趣,直到见我描了几个比较漂亮的绣样,才坐在一边细细看。

她将几幅绣样看了一番,指向其中一幅,道:“婶婶,我喜欢这个!您绣给我好不好?”

我侧头一看,微微愣住。

那是一枝荆棘花,小小的花朵开在刺尖旁,迎着寒霜怒放。我长久地看着这枝荆棘花,缓缓拿起绣针,轻声道:“好,瑶瑶,婶婶绣这个给你,等这花绣好,你叔叔他们便会回来了。”

鸡公山的春光,非比寻常的美丽。

山脚的桃花是最先开放的,接着是山腰,在春光最浓烈的日子,山顶的桃花终于也含羞带怯地开放,红红白白开满山间,衬着碧绿的嫩竹,妖娆的青松,还有暖洋洋让人不着力的春风,我和瑶瑶终于坐不住了,将绣架移到了小木屋外的土坪中。

邓婆婆将早早放在摇篮中,我轻哼着曲子,早早十分惬意的样子,不时咿咿呀呀地哼上几声。

不知是谁剧烈咳嗽了几声,震得我的手微微一颤,绣针刺破指尖,一点殷红的血迹在白绸布上浸染开来,红得那般让人惊心动魄。

我与瑶瑶对望一眼,她的脸慢慢失了血色。

我微笑着道:“瑶瑶,你知道荆棘花吗?”

瑶瑶摇了摇头。

“这种花,在婶婶的家乡很多,在秋霜浓时开放,霜越重,花的颜色便会越深,象这种红色的………”我低着凝望着将荆棘花样染红的那点血迹,轻声道:“预示着来年会五谷丰登,家人平安………”

瑶瑶没有说话,望着那荆棘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神游天外,忽听到寨门方向传来一阵“嗷嗷”的欢呼声,我心跳陡然加快,猛然站了起来,奔出两步,竟踉踉跄跄地将绣架带倒在地。

我还没站直身子,盔甲嚓嚓声和纷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我急速抬头,朦胧中望出去,身着铠甲的老七跃到我面前,涨红了脸满面兴奋地叫道:“大嫂!”

我低哦一声,向他身后找了一圈,不自禁地涌上一种恐惧,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问:“你六哥呢?!”

瑶瑶也扑过来,连声问:“叔叔呢?叔叔呢?”

老七满脸的兴奋僵在了脸上,愣了半天,才闷闷道:“六哥让我来接你们。”

不过只闷声说了这么一句,他又重新露出喜悦兴奋的神色来,猛然上前将瑶瑶一把举起,丢向空中,又接住,看向我大声道:“大嫂!咱们赢了!田公顺被六哥亲手逮住,泾邑、伊州、洛郡归我们管了!”

这夜的鸡公寨,无人入眠。

大家围住老七和回来的野狼,听他们眉飞色舞地讲与蔺军合力击败田公顺的激烈战况。老七更将狐狸的英勇渲染得淋漓尽致,我头一次发现,这小子居然有去说书的天份。

过了亥时,瑶瑶仍没有睡意,粘在老七身边,一遍又一遍听他说狐狸如何擒下田公顺,我抱着早早悄悄退出了议事堂。

仲春的夜晚,夜鸟在不知疲倦地啼叫,各种野花的清香浓郁地依附在夜雾之中。我攀上山顶,在云池亭中站了许久,又走入小树林,最后站在木屋前,长久地凝望着屋内那一盏如豆的烛火。

邓婆婆正在屋中收拾着衣物,明天,我们就要随老七离开鸡公山,搬往洛郡。

小木屋是寨子被烧以后建的,建得比较粗糙,拐角处的木头,连树皮都没有削去。我轻抚上树皮,忽然一阵激动,取下头上的发簪,划开树皮,在木头上用力刻下“青瑶”二字,想了一下,又在旁边刻下“早早”二字。

刻完,我抱着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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