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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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母见儿子说不到点子上,赶紧接着道:“是隔壁张家婶子的外甥女。她母亲在邱家做浆洗,家里有点小钱,咱们也不图别的,人家见咱们家经营着一个茶园,又年年都被苏家收了去,这才肯把女儿嫁给咱们家做妾侍。这可是好亲事啊!”
秦珂皱着眉头听了会子,然后咧嘴一笑:“我当是谁,原就是那个浆洗妇的女儿,只怕仗着是邱家的人,身上带着些傲气吧。”
娄母赶紧道:“不会。张家婶子你也见过的,就是前儿你笄礼时候做司仪的妇人。必不要驳了人家的面子才好啊!”
“那梨花怎么办?”
“由着她去。”娄母挑着眉毛,歪嘴道:“她一不孝敬公婆,二来对丈夫苛刻,三又不会生男娃,咱们娄家不休她已经算好了。”
秦珂心里虽然不愿意,可一想到平日里梨花的骄悍跋扈样,便索性将心一横:“好吧。可我不负责张罗事,你们要钱多少?”
娄母见状喜笑颜开:“梨花那里的钱,我们要不出,只能管你要来顶一顶。要不五十两?”
秦珂一瞪眼:“娶个妾侍要五十两?做梦吧!”
“那就四十两?”娄大伸出四个指头。
“她是金人儿吗?”秦珂翻翻白眼。“你娶梨花时候也没这么大张旗鼓,如今有钱了,娶个妾侍便这般奢侈,小心梨花直接闹掉你的场子。”
“这……”娄大急的直挠头。
“这样吧,我只给你二十两,其余的钱你自己筹备。”秦珂抬腿要走,却被娄母拉住。
“二十两够干什么!那是张家的丫头,人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万不可这般草率!”
“草率吗?我怎么不觉得。二十两白银,足够咱们从前吃喝一年的。你若觉得少,便同梨花要去。”
娄母硬是托她不住,急的暗骂她狐狸精胳膊肘子往外拐。
秦珂可不管那许多,一个人溜溜达达回到自己屋里,倒头便睡。许是白天里费了不少精神,一躺下便立刻进入梦乡。
隐约的,竟见一个人远远的来了,身穿件古铜色长袍,袖子上还粘着几片竹叶,离的近了方才看清样貌,竟是苏清爵。
秦珂喊他二公子,他只是摇头。问他穿了这许多衣裳是不是觉得热,他也摇头。再问他今日里躺在棺材中的可是他。他却垂首不语。
秦珂说,那芽茶喝着还好吗?他却说,嗓子里痛。说着张开嘴巴让秦珂看,秦珂踮脚凑上去时,竟闻到一股子泽兰香。
“好香!公子怎会这样的香?”
“哎呦呦!公子的香,你怎知道!”
秦珂被个银铃般的声音刺醒,一骨碌爬起来,对面竟坐着红袖白衫的小灵仙。
“怎么是你?”
“不是我,难道还是哪家香香的公子呀!”小灵仙边说边笑,竟一时扑在锦被上起不来。
“都是你,带了一身的泽兰香,硬生生断了我的梦。”秦珂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
“哎呦,还好意思说呢!告诉我,你梦见哪家公子了?”小灵仙凑上来,一脸猥琐。
秦珂将她推到一边:“别离我那么近,泽兰香也会熏死人!是苏二啦!”
小灵仙闻言愣了愣:“喂,痴三儿。那苏二不是已经死了?你莫不是被托梦了?”
“托梦?!”
小灵仙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让秦珂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可会解梦,算命之类的把戏?”
小灵仙顿时皱起眉头:“什么叫把戏,那叫方术好不好。”
“这么说你会喽?”
“一点点,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哎呦,你祖祖祖爷爷不是张良嘛!张良会的,你多少该知道点吧。”秦珂拉住她笑眯眯道。
小灵仙撇撇嘴:“你且说来听听,我看看能解不能解。”
秦珂依样将梦境说了一遍,那小灵仙一会张嘴,一会叹气,一会又戳戳鼻子。直到最后才摇头道:“怕是他死的冤啊!”
“冤枉吗?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秦珂大声道。
“依我看,你最好别管这事。”小灵仙继续戳鼻子。
“不行,他给我托梦了,我哪能置之不理。”
“可你怎么管?”
这话到把秦珂问住了。的确,她怎么管?一个外人,能对堂堂苏家的家事指手画脚吗?
“你也觉得事情蹊跷,对吗?”秦珂转眼去看小灵仙。
那丫头只管摆弄手里头的一尾辫子稍,扭来扭去。“好好的苏二,才二十几岁,怎就一下子没了。说是风寒,到底有多严重?我前儿还见他打马从山上下来呢。”
“从山上下来?”秦珂瞪大眼睛:“他去山上干嘛?”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是独自一人,脸上表情严肃的紧。”小灵仙歪着脑袋回忆着。
“唉!”秦珂叹口气:“这些公子小姐们,真是搞不懂。我那银簪子,一直在周春晖那里,竟到现在也赎不回来。”
“怎么回事?难不成赎金今年又长了?”小灵仙瞪大眼睛。
“谁说不是,现在涨到了一百二十两!一百两我都拿不出呢,更何况如今我哥哥又要娶二房,真是雪上加霜。”说到这里,秦珂皱起眉头。一想到梨花的脸色连她也犯怵。她那动不动就以死相逼的性格,不要闹出人命来才好。
“这周春晖果然吝啬,怨不得别人叫她吝啬周。”小灵仙撅着嘴巴,眼睛一骨碌的乱转。
“簪子的事,宝珍娘子还不知道,九年了,她也曾提起过,我都闪烁其词,每每想来,都觉得有负于人。”秦珂低着头。
小灵仙眨巴着眼睛道:“你哥还真是不见男娃心不死啊。”
秦珂冷哼道:“我看,这家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如意面馆的红纸
小灵仙走后,太阳便下了山,秦珂来到库房,取出些芽茶来,那些被啃食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红边,像是上了一层浅锈。她包了一包茶叶,摊开来放在案头,借着夕阳的余晖,她柔韧的眉头越皱越紧。
梨花就是在这时候走进秦珂的屋子,她的方脸此时焕发着红润的光泽,许是夕阳的关系,为她本事犀利的目光镀上了一层浅淡的玫瑰色。
“我今天去集市,遇见了一个人。”她的声音淡而沙哑。这些年她便习惯了用这样一种语态说话,说的人心里冷冷的。
秦珂抬起头:“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
“哑谜?”梨花冷冷的笑:“你若不想听,我可以不说,不过,千万别后悔。”
秦珂仍旧皱着眉头,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满是那碧绿的虫子,梨花的脸在她的眼中仿佛只是一道影:“说吧,我听着呢。”
“你该怎样报答我呢?”梨花眯着眼睛,冷冷的说。
秦珂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每个人都变了,只有梨花没有变,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时时刻刻敌对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就算她真的命苦,秦珂也无法再同情她了。她甚至也想摆脱她,不想再看见她那苍白的脸,也不想再听见那沙哑干涩的声音。
“这话应该我问你。”秦珂摇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我在这里没有妨碍你啊,我救了你的女儿,甚至也救过你的命。你为什么不能换个态度,至少咱们该和平相处吧。”
梨花先是愣了愣,随即冷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种架势!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你凭什么?一个天生痴傻的丫头,你凭什么和我斗!”
秦珂站起身来,定定的注视着梨花的眸子:“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我不想和你吵架。”
梨花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好啊!这个名字,你有好些年不再提起了。”说着,她将目光对准秦珂:“在朱雀大街上有家面馆,常年给客人寄存货物,如今有些东西放到发霉……”
秦珂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有什么东西猛地灌进了她的肺,一瞬间阻止了呼吸。她的眸子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是,是他吗?”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梨花淡淡的说着:“我不知道那面馆是不是还给别人存了腐败的东西。”
“是他!天哪!一定是他!”秦珂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气里,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朝心脏涌来,甚至能听见那汩汩流动的声响。“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秦珂顾不得擦去眼泪,转身便朝门外跑去。夕阳沉默在山头,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朵乌云。风越发的凉了。
是你吗?鸣泉!
秦珂的裙裾像是乍然开放的蝴蝶兰,她一路狂奔朝着朱雀街的方向而去。九年前,她被邱锦生吓的魂魄离体。是鸣泉硬生生的将她救了回来。起初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维,没有直觉。直到鸣泉走后,她才渐渐恢复了记忆。不知是何缘故,鸣泉的离去,仿佛是又一剂药,彻底治好了她的脑子。可当一切的记忆和思维都回到她的身上后,想念鸣泉的痛便越发的明显了。
十一二岁时,她还会哭闹着要跟着他去南疆。可再过几年,那沉重的疼痛却让她不敢再去想这个人。她只能将他封印起来,等待着命运再次将他送回柳原。于是,她没有去面馆取回他们的东西。而面馆的老板娘却也是个实在人,那些蜜饯和艾草年复一年的被保存着。因而,人们经过那家叫做如意的面馆时,总能看见一张红纸,上面写着:艾草蜜饯,主人鸣泉,速来认领。
鸣泉没有回来,那张纸变得破烂不堪,夏天被艳阳炙烤,冬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秦珂再也不敢去那条街,她怕被老板娘认出来,怕她让她取走他们的东西。她不是怕付钱,怕的是,面对那份沉重的无以复加的思念。
“死鸣泉!你说过不离开我!说过咱们是亲人!”秦珂的泪横飞出去,风回馈了她细碎的雨丝。
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奔跑。
“下雨了!”有人喊道。
临街的女人放下竹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秦珂逆着人群,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鸣泉!别走!你等我!”秦珂的裙裾上沾满泥水:“明明知道我在这个世上有多么孤独害怕,为什么还要离开!你欠我一个解释!”
拐过一个路口,秦珂已经看见了如意面馆,那张残破的红纸果然不见了!她驻足在雨中,雨水大了起来,噼里啪啦落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像是有人在当头棒喝。
“鸣泉!”秦珂抹去眼前的水,想看的再清楚一些。“真的!红纸不见了!一定是鸣泉取走了东西!”她泣不成声:“傻瓜!九年了!要那些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该先来找我啊!鸣泉!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她朝面馆跑去。
可就在这时,一行男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硬生生将她拖住。秦珂惊讶的转身望去,却对上了身后一双幽黑发亮的眸子。
“你们要干什么?”她惊恐的喊叫着。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男人们沉默不语。
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秦珂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的。
“救命啊!”她开始大声疾呼。可是没有用,空空的街头只有她的叫声很快就被雨水淹没,男人们七手八脚将她抱起。
秦珂拼命挣扎,她死死盯着如意面馆的门窗:“鸣泉!快来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