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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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本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可见那男孩吓的够呛,索性一歪脑袋:“噢,没错,我就是痴三儿!”
她本以为男孩会吓的跳出来,没想到他竟忽然间咧开大嘴哭道:“完了!我这辈子算完了!被痴三儿看了去,日后还怎么娶媳妇啊!”
秦珂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拾起一块石头,狠狠丢过去。棒的一声打在男孩脑门上,他一下子倒在水里,水呛进鼻子里,猛的咳起来。
“活该!”秦珂转过身去,却被迎面而立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然是鸣泉,他肩上挑着扁担,两瓮水正泛着日光。
“我,呃,不是故意的。”秦珂软了下去,自鸣泉说她轻浮后,她的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鸣泉也不看他,只放下水瓮转身朝溪水走去。
“喂,会湿的!”秦珂在后面喊道。
鸣泉似乎没听见,踩着溪水一路走向深处,一伸手便将躺在水中的男孩抱起来:“苏五公子受惊了。”
那男孩捂着脑门,鼻子和嘴巴几乎揪在一起:“鸣泉,痴三儿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的啊!”
秦珂皱起眉头,这小子真是处事颠倒,他见到自己不是先害怕,反而是捂着屁股喊了那么一通没深没浅的雷人话,如今躺在鸣泉胳膊底下竟反倒怕了?不过他说亲眼见到痴三儿死去是怎么回事?
“你姓苏?”秦珂问道。
那男孩子闻言顿时立起眉毛:“无礼!无礼!”随即慌乱的朝岸上爬来,胡乱穿着衣裳。
鸣泉斜睨着秦珂,却见她不但不回避,反倒上前一步:“喂,小孩,快说,痴三儿死时你是不是在场?”
“小孩?你比我大多少吗??”那小子顿时瞪圆了眼珠,额头被打的地方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弄的两条眉毛变成了可笑的倒八字。
秦珂刚要再说话,却被鸣泉的目光凛的一缩:“我只是想问问他嘛。”
“我当然在,大哥只带了我一个人去。”那小子说道:“不是你偷了我们家的祭品吗?大哥说,偷祭品的和盗墓的是一个人。”
秦珂顿时明白了,原来那伙人是去抓盗墓贼的,不巧刚好抓住了痴三儿。于是笑眯眯的道:“就带了你一个?别以为我真死了,我记得清楚呢,当时不下二十人!”
那小子穿了衣服,顿时理直气壮的转过身来:“那些人算什么,不过都是大哥的伴读。再说,也没有二十人,不过才十五个。”
其实秦珂依稀保有一些痴三儿的记忆,随着身体的恢复,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的在眼前晃悠。最开始是刚醒来不久后,脑中出现的一个恶少面孔。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面目十分清晰。接下来就是一群嬉笑的黑影,她隐隐感觉到痴三儿对他们的恐惧。但大多的事情都是模糊的,想来也是因为痴三儿呆傻的缘故。
“小子,你叫什么呀?”秦珂板着脸问道。
男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竟哈哈笑了起来:“小子?痴三儿,你还真真是开天辟地了……”
秦珂撇撇嘴:“你也姓苏吧?叫什么?苏青鱼?苏青菜?苏青瓜?”秦珂本是百无聊赖,如今碰上个小孩子本像戏弄一下,没想到站在一旁的鸣泉脸色越来越难看。
“啊,多萌的小正太啊,我只是和他闹着玩。”说着,秦珂把手搭在那男孩的肩上。
鸣泉无可奈何的摇着头,随即俯身担起水瓮朝山下走去。秦珂见他不理自己连忙拔腿追上。鸣泉生气,走的越发快急,水溅出来喷了她一脸。
苏清缶站在原地,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身上,他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痴三儿变了,她不但不傻,反而还敢嘲弄自己。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刚开始有些生气,可后来就变的好玩了。痴三也不臭,她的脸蛋又细又白,手臂软软的。当她把臂膀架在他的肩膀上时,他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意。“原来痴三儿比我高啊!”他摸了摸脑门,竟莫名其妙的吐出这么句话来。
“我叫苏清缶!”他冲着消失在山道上的女孩喊道。隔了许久,林间传来一声回音:“哦了!”
苏清否傻兮兮的笑了:“‘哦了’是什么意思?”痴三儿真是古灵精怪。他把指头塞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口哨,他要把痴三儿的事告诉他所有的伴学。柳原村就要变的有趣了!
大草白
秦珂连跑带颠的跟住鸣泉,叽哩哇啦的讲着话。可鸣泉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回到寺里时,瓮里的水剩的已经不多了。师兄们说他偷懒,可秦珂知道他这是在躲着她。鸣泉也不解释,放下扁担就回禅房去了。秦珂在寺里溜溜达达直到傍晚,枯禅寺并不大,僧人也不多,一律着白色僧袍,连老住持也不例外。可见其质朴。
夜里,她听见抚琴声,推开窗子,琴声便伴着星光落满心头。“好琴!”秦珂点着头。禅房外竹影交错,盛夏的夜里蝈蝈叫声尤美。秦珂想起管平湖曾将蝈蝈声喻琴音,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念头至此,竟起身去寻那蝈蝈。果然在禅房外的砖缝里找到一只大草白,欣喜之下却发觉没有笼子来装,禁不住急的抓耳挠腮。索性蹑手蹑脚的朝鸣泉的禅房摸去。
月光舒朗,秦珂很快就来到窗外,屋内仍有灯火摇曳,却不知他是不是一个人住,想了想,便学起了猫叫。谁知一个小和尚推门出来,手里竟提着一根扫把。幸而秦珂身形娇小窝在树影里并没被发觉。那小和尚怏怏的观望了一会,嘟囔道:“怎么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一个清澈的声音跟了出来。是鸣泉!秦珂抿住嘴巴。
“是野猫!”小和尚说,我刚刚听见猫叫了。
鸣泉笑了笑:“也可能是百姓家的猫溜进寺里来,不要乱打。”
小和尚点点头,放下扫把回屋去了。鸣泉则对着月光漠然而立。秦珂见机会来了,连忙冲他又叫了两声。鸣泉扭身来看,终于发现藏在树影里的秦珂,他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一把拉过她朝外走。
“看看,我抓了只蝈蝈,是最好的大草白,管平湖最喜欢这个了,管平湖,知道吗?古琴大家!”秦珂兴奋的说。
鸣泉皱着眉头:“夜闯僧人居所,痴三儿,你……”他指着秦珂的鼻尖,比划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懂规矩,轻浮。对吗?”秦珂的兴致被鸣泉坏去一半,垂着小手立在一旁。
鸣泉叹了口气,可月光下的秦珂,一张明丽的小脸上挂着委屈,眼神也不似白日里那么凶狠,到让鸣泉想起她被雷劈之前的傻样子,心里竟有些难受。
“好了。”他摆了摆手。“这么晚了,就为这个来找我?”他垂首看了看秦珂手里的蝈蝈。
秦珂连忙点头:“笼子,编个笼子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编笼子?”鸣泉问。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古代人都会搞编织,连刘备那个笨蛋都会编草鞋,你是和尚,自然应该会编笼子。”
鸣泉不知道她这都是些什么逻辑,听也听不懂。“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夺去它的自由已是罪过,可一定要照顾好它的性命。”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秦珂往外走。
“去哪?”
“你房前不是就有毛竹吗?”鸣泉小声说道。
二人像两只夜行的小兽,穿过一道道禅房,来到那排疏朗的毛竹前。琴声仍旧飘荡在耳畔。秦珂陶醉的抬眼望去:“是谁在抚琴?真好。”
“当然是住持大师。”鸣泉有些得意。
“破球还真有些能耐。”秦珂点点头。“只是,这大草白怎么不叫呢?”她低头去逗弄手里的蝈蝈,那家伙却在装死。鸣泉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撇撇嘴道:“定是你的手太热,让它惊慌失措。”
“哦?还有这么个说法吗?”秦珂忽然拉住他的手:“你的手凉,帮我拿着,我去折竹枝。”
鸣泉顿时一惊。没错,他是握过痴三儿的手,但那是在她“死”了以后,他觉得躺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躯壳,她的灵魂早去了另一个地方。他只是想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一点慰寄,毕竟,她生前曾经把一束野花塞进他的怀里。那时候起,他就觉得她是可爱的,也是可怜的。可今天怎么不一样了,当复生后的痴三儿再次握住他的手时,他的心竟然碰碰乱跳。他干咳了一声,秦珂却已经冲上去折了一把细毛竹了。
“这些够吗?”她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哦,嗯。”鸣泉赶紧将大草白塞给秦珂,像是怕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去。
秦珂兴奋的看着他,她以前从没看过人编竹子,也从没对这些东西产生过兴趣,她其实对什么都没有兴趣,除了相看现成的古物,她不太愿意去动手制作什么。直到眼见着毛竹在鸣泉灵巧的指头间脱胎换骨,变成一只飘着竹香的小竹篓时,她才惊叹的承认,自己是个毫无特长的人。
“鸣泉,我真羡慕你。你能做的事情这么多,而我,我能做什么呢?”秦珂望着手里的竹篓叹了口气。
鸣泉俯身去看她,她油亮的小脑门简直能照出月亮的影子了。“我只会诵经念佛,其实我也什么都不会。”
“可是你会做这个呀!”秦珂将竹篓摇了摇。“而我就不行。”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鸣泉有些不忍心。
秦珂眸子一亮。“卖这个能赚钱吗?”
鸣泉顿时抓了抓脑皮:“这个……”
“有了!我有办法了!”秦珂在鸣泉的鼻子鼻子底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让鸣泉顿时一愣。
“这个是怎么做到的?”他盯着秦珂尖细的指头。
“哈哈,你教我编竹篓,我教你打响指。好买卖!”说着,秦珂笑起来。
“还有,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知道牡丹花的颜色?”鸣泉也是一根筋,自从秦珂一语中的后,他就百思不解。谁知秦珂竟把小手一挥:“那不行,牡丹花的颜色是终极必杀,你得用更昂贵的东西交换。”
“终极必杀?”鸣泉吐着每个字,莫名其妙的说道。
“对。”秦珂笑嘻嘻的把大草白塞进竹篓里:“这下凉快啦,快点叫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公主的小萌宠!”
鸣泉闻言连忙捂住秦珂的嘴巴:“此话怎可乱讲!痴三儿就是痴三儿,怎可自称公主!”
秦珂自知失言,连忙摆着手:“知道了知道了,日后我只在你面前这么说,别人不会知道!除非你说出去!”说着,他指住鸣泉眯起眼睛,一副会狠命报复的样子。鸣泉只能愣愣的点头。
金屋藏娇
第二天一早,秦珂就生龙活虎的提着大草白出门了。她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柳原村的街道,人们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痴三儿一夜之间变成了目光晶亮,干净利落的俏丽女孩。而柳原村整洁的街巷也让秦珂惊叹,这可不是普通的小乡村,那排布整齐的青砖路面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宽敞的路边房屋整洁明亮,建筑酷似汉代风格。家家门前有一段敞开的回廊,鞋便脱放在廊下,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也十分干净。”好一个富庶的村庄!”秦珂点头称赞。
没走多远便见几个少年迎面走来,几人皆穿着粗布衣衫,见到秦珂嬉皮笑脸,一个从怀里掏出块烧饼:“给,想吃的话叫声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