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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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着手,慢慢走到八仙桌旁,做到太师椅上,皇帝佯作无意地瞥见劳那碗药:“怎么,也嫌苦啊?要不要我叫人送些蜜饯过来?”
澹台梦笑道:“正要喝着,巧了姐夫就来了。良药苦口,何必用蜜饯来搅合它?那蜜饯再甜,也掩不了药的苦,更当不成药来用,反而会燥火生痰。”
心中一动,皇帝煞有兴致地看了看澹台梦,略显倦意的脸上,带着弱不胜衣的病容,更衬得眉眼如画,袅袅潺潺,如梦如烟。
沉吟来一下,皇帝道:“我道忘了,好像枫儿也说过,你和他大嫂一样,都精通岐黄之术。”
澹台梦笑道:“姐夫听枫儿夸口呢,要说我大嫂,倒是位杏林高手,梦儿不过略略认得几位草
药,免得把砒霜当成白矾吃了就好。”说着话,澹台梦款款走到床边,将那碗药端起来,就要
喝。
等等。
皇帝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澹台梦的棉里之针刺痛来他,让他觉得很是尴尬,还是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连呼连两声等等,见澹台梦诧异地看着自己,皇帝沉声道:“如果你知道这药里边有什么,就不要喝了。”
澹台梦嫣然一笑:“正是知道里边有什么,梦儿才必须喝呢,而且义不容辞。”
她的笑,坦荡而率然,宛若丽日春阳,连九五之尊的皇帝,心头也暗然升起一丝愧意,微恼道:“你这孩子如此执拗,是心有埋怨?”
轻轻摇头,澹台梦很是娇俏地笑道:“愤者莽,怨者愚,姐夫看梦儿可像个愚人?梦儿不是执拗,而是解惑。这碗药,若可解姐夫心头之惑,可是为君分忧的功德。”
眉头一蹙,皇帝神色变得黯然:“看来枫儿对你是知无不言,所谓鹣鲽情深不外如斯,我若再做恶人,也太煞风景连。”
澹台梦笑道:“姐夫,您是宠溺枫儿太过,心中悲悯太多,若此番心肠也算是恶,只怕观音菩萨也不能成为善传家了。”
哈哈,澹台梦这几句话,又引得皇帝一笑:“我今天才发现,好像你比枫儿还会说话,明明是在抱怨我,听起来,却好像在为我歌功颂德。别喝了,我叫人重新熬一副药过来。”
澹台梦轻轻一笑,却将那碗药压在嘴边,一饮而尽,皇帝不觉动容:“你!”
动容之中,复有怒意。
福了一福,澹台梦正色道:“姐夫息怒,您所有阻挡,是怕药不对症,伤了梦儿,您这份心便是悲悯,更是对枫儿和列家的宽宥。梦儿心存感激,却不能恃势而骄,故而饮下。纵然有冲逆姐夫的地方,亦算苦口之药,姐夫心无惑,黎庶就心无忧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皇帝也感觉到自己的颓势,澹台梦敢把药喝下去,一来证实她心底无愧,而且更证实列云枫没有说谎骗自己,她是真的滑了胎;二来,也是用最无声却最有力的埋怨,来答复自己的步步威压。
皇帝一直怀疑澹台梦根本没有身孕,是故意装做流产,如此一来,由不得他不信,不然谁肯冒着绝嗣的危险,向自己证明清白?
如此一来,皇帝觉得很是愧对列云枫和澹台梦夫妇,又想起自己那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惋惜,如果不能成就寿龄长公主尚施与列云枫的婚事,那就只好走另一步棋,化香玉为香饵了。
进可攻退可守,那一箭双雕之计,让皇帝心中隐痛,又无可奈何。
用帕子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的药汁残痕,澹台梦微笑道:“时辰快到了,枫儿虽然不在,梦儿愿代夫之责,随姐夫去趟沉音寺。”
这本是皇帝原来的意思,当时他还以为澹台梦没有流产,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在他安排的这次棋局里边,澹台梦也是一枚棋子,一枚香饵。
现在他已经相信澹台梦所言非虚,胎儿虽然没有保住,澹台梦总是坐月子的人,就算她的身份再至关重要,他也不能让她前去涉嫌,若是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只是澹台梦不去,就打乱了他原来的布局,另一枚香饵便显得人单势孤了。
仿佛看出皇帝的犹豫,澹台梦正色道:“姐夫,事既定,不宜更,何必犹豫?列家的人,为江山社稷,从不惜身家性命,毁誉声名,这也是人臣之责,责无旁贷。梦儿既然嫁入王府,也是列家之人,更是大奚之臣,连姐夫都以身涉险,梦儿更不敢辞。”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断然决然地:“不行,你不能去,若是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澹台梦道:“姐夫,您就是此时不许我去,梦儿也必然偷偷溜了去,若梦儿不能尽责分忧,也无颜向枫儿和王爷交代。”
哎。
深深地叹口气,到了此时,皇帝发觉,这个看上去温柔雅致的小王妃,却是一个既难对付又极为刚性的女子,一时之间,他竟无法掌控驾驭她,难怪枫儿那般精灵古怪的人,都为她所倾心,娶
为妻子后,连公主都不愿复娶了。
看皇帝的意思,是默认允许了。
澹台梦又福了福:“多谢姐夫,梦儿已经叫卓姑娘他们备下了车马,想来姐夫也安排停当,我们
此行,为姐夫马首是瞻了。”
52
52、番外·春心莫竟花共发 。。。
虞美人的影子,残月的影子,我已泪眼模糊,无法寻找昨夜花魂鸟魄的痕迹。
你乘彩鸾而来,玉箫呜咽,梅子初实,在水榭尽头,画廊深处,一炉檀香,一笺诗稿,一笑悄然。珠帘卷起,我们说过的话飘出来,风醉如水,花醉如人。黄莺衔来一枝樱桃,相映满庭浓烈的芬芳。
好风掩上重门,灯光幽幽,人影依稀。
无论相识是否错误,如今,都如同炉上的烟影,在万种变幻后荡然无存。当瓶中的蔷薇只空余一缕枯芳,当你的笑容化成台上的明镜,俪影双双,当我还不知道什么叫镜中情缘时,你又乘彩鸾
而去。
檀香焚后的灰烬,枯竭的枝桠,落了一地,被我徘徊的足印反复践踏,承受着万种煎熬。
珠帘垂地,一庭寒韵,满楼霜痕遮不住满怀愁绪,杨柳堆烟的重重帘幕中,再无飘渺的箫声欢语。
帘外,昨年你折断的荼縻已繁花压梗。
泪祭谁知我?春柳对消磨。
人花相映,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琢就的改变。
没有一朵花昨年开过,而我,也再没有昨年的憔悴。
眸光融化树枝的绿,变成了惨淡的灰白。
幽径上只有依稀的花影,苔痕班驳。谁会在这条路上倾听鸟鸣水流,回首是无涯的芳草和低冥迷转的阁楼。可不可以传到天上,无论请哪朵云,寄传消息。
你去后,炉鼎不会再有青烟袅娜,盈香的红漆木匣早已蒙尘,一卷黄旧的书页折在“飒飒东风细雨来”的那首诗上,深深欲断的折痕,是你我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听到的只是清灯古殿传来的木鱼和梵歌,我发誓不再看镜中憔损的容颜,不再回忆双宿双飞的残梦。
在一个云淡云闲的午后,我醉了。
拔尽所有的花花草草,用尽满院的池泊与溪泉,焚尽一切的亭台楼阁。这种酒没有人会不醉的,曾经描绘水墨丹青的笔投入火中,裂竹声犹如归人的哭泣,写过的诗笺幻成七月的蝴蝶,栖息在花尸叶骸上,终成灰烬。
金飞玉落,我已忘记昨夜发生过什么,因为伤害太深。看看撕碎的记忆,锁上那扇门。抚去镜上的浮尘,再看到的却是我的陌生。走出门,眼里已经是万丈红尘。
有一阵风,已经将你吹出我的生命。而且,令我疼痛得犹如伤口。恍惚间,云涛汹涌卷来恐惧和抑郁,拍撞胸臆间不可名状的悲哀,令我倾心颠倒无法自拔的机缘。
午夜飞霜,没有你的微笑,没有你。你早已织就一张网,让我挣扎在遗忘的岁月里,不知去留,不知对错,把我推上无法选择更无法回头的路。
你的情写在苍天流云里,写在莽莽黄沙中,我看得见,可是,可是我看不懂。
思念消磨的日日夜夜,耳边萦绕着让我生世轮回的箫声,还有一声悠远的鸾啼。
在万家灯火的辉煌中,想起一院荒芜的昔年,想起自己遗忘和追寻的凄凉,想起乘彩鸾而来又乘彩鸾而去的千年前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埋葬一段过往,让过去真的过去,人的坚强,需要心血来滋养,慢慢的,伤口长了痂,就不会痛在人前了。
谨以此番外,献给被往事和伤痛纠缠的朋友,请忘记,请放弃。
另,我写的文字,都是自娱,瓦砾萧艾,惟与诸君同乐欢喜,从来没有出过实体,也终将不可能付梓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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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情尽何须恨缘绝 。。。
满目的凄白,让军营,一片空寂。
秦谦伤重不治的消息,随着雪柳素花,不胫而走。
因为身为主帅,所以靖边王列龙川没有换上素服,只是从他尽显沧桑的眉宇间,也流露着一位父亲的悲伤。
列龙川的两位妻子做为秦谦的嫡母,素服简饰,带着贴身女兵,昼夜排班守灵,在后营里边安歇的空桐潋滟和霞露清霜也跟过来,红衣如血,银发似霜的空桐潋滟显得格外安静,抱着肩,躲在角落,那双幽深的眼眸,呆呆望着灵前的棺椁。
站在身边的霞露清霜,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她和空桐潋滟一起在幻雪宫长大,很清楚此时此刻空桐潋滟的安静,必是在心中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发泄,连她也猜不透潋滟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更无法预测接下来潋滟会做些什么事情,于是暗暗用手肘碰碰潋滟,低低地:“潋潋?”
咧开嘴,两瓣玫瑰膏般丰润的唇绽开,那洁白如玉的剔透贝齿,竟然显出森然的白色寒光,空桐潋滟冲着霞露清霜极其阴诡地一笑:“尊上娘亲说的话,可以相信嘛?清霜是不是白眼狼呀?”
嘴角抽搐了一下,霞露清霜哼了一声,无缘无故地提到已经死去的卢妃仙子,原来空桐潋滟是觉得自己因为林瑜的缘故,所以偏向靖边王列龙川那边,害怕她惹出什么事情,妨碍了列龙川的军事部署。其实霞露清霜心里更担心空桐潋滟一时头脑发热,做出引火烧身的事情来。
不过对于任何人的误会,包括最亲最近的人,霞露清霜都不屑于解释。
现在灵帐中守护的是岑依露,她坐在一张矮几上,在瓦盆中焚化纸钱。
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岑依露眼中浅浅的忧伤,她静默无言。
有女兵进来报告:“岑将军,王爷有请。”
岑依露站起来:“没有叫沐将军过去吗?王爷该知道,我在这里护灵。”
在军中,沐紫珊与岑依露便是同袍。
犹豫了一下,女兵抱拳:“沐将军也在,但是王爷还是请您也过去。”
有什么事情会是列龙川和沐紫珊联手也无法解决的吗?
隐忧之色,闪过岑依露的眼睛。
还未等岑依露说话,帐外又有人进来,正是章岳路和林瑜。
嘿嘿。
本来一直很安静的空桐潋滟,陡然发出两声极为森冷的笑声,她连眼角都没瞥章岳路一眼,死死地盯着灵堂上的棺椁。
章岳路似乎沉吟了一下,才抱拳:“将军,邠国国主与倭国的濑户大将军已经友好缔盟,邠国帝师已经将悖逆军令、倒行逆施的濑户次郎首级斩下,并受邠国国主的圣命,前来大营……”
说到此处,章岳路停顿了一下,不再说下去。
邠国帝师正是幻雪宫宫主泠舟魅影,章岳路那咽下去的话,更显其中蹊跷。
呼喇一声,缩在阴影里边的空桐潋滟,毫无征兆地飞扑过来,银色长发,随风飘飞,双翼展开,寒芒闪动,章岳路吓了一跳,犹豫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