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华楚……”羽红听得我话中伤情,轻轻唤我。
我看窗外那莲花树随风轻轻摇曳,心内却未曾有过的平和:“琼光伴我八百年,若是没有她,被司禄星君弃的那几年我不知该如何熬过,明月说得在理,闺女日后修成管是成魔成仙总是要嫁人,趁着她年幼,东离君可以多给予几分就给予几分。”我又停了半刻才说,“至于我与东离君那桩他趁我之危的事,我却不会因他为琼光的爹便轻饶他半分。”
明月笑声清脆,或是因我被她说服心又喜悦,也开始对我恭敬起来:“公主请放心,上君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明月先行退下,羽红过来轻轻从我背后揽住我的腰,我其实是想应景掉些眼泪什么的,可我忘了我已经没有心,再怎么动心弦的事,也不会硬生生哭得撕心裂肺。
羽红抱我许久才说:“华楚,你说的对,琼光的性子冷,不大像你,可能,是像了东离君的,长了一张伤人的嘴,其实心里比谁都火热。若不然,你其实,其实可以试着不那么恨他。”
我迟迟没有回答。
之于东离君没有羽红说的气不过的恨,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羽红走了,我一个人轻轻的推开屋门,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袭来,我才打量这院中,玉石台阶三步一缓,我信步走下去,中央有块通透的水池,却没有种上莲,清亮的波纹尾尾锦鲤看得分明。我坐在池边,能看得出水中倒映出的我的样子。
红发的自己,我看得很不习惯,因为那样会衬着我的脸色愈加的苍白,一念之间,仇恨其实最是伤人。
但,又不能不恨。
总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比如,司禄星君。
明月跟着羽红去魔罗之域,估计前后也需要些时日,东离君去会心上人,自然也不会早早的回,我看向外部那层若隐若现的结界,我躲了近千年,如缩头乌龟,很多当初的事情强迫自己不要去面对,比如我恨司禄星君的这一桩。
到底,我还是要问个明白,即便而后我绕道而行,也要问上一句,既然亲手把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又为何时时来找东离君醉酒消沉。
悠悠寸草心-3
于是,我谴着仙娥去给布结界的忘川娘娘传信儿,那仙娥属实为难,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若不然等等,每日忘川娘娘都会来这殿里的佛堂拜佛,让我自己碰碰运气。
我看这时辰,未时已过。
绕过这院,仙娥指引之下我看到更为广阔的殿,九层楼阁金碧辉煌,那石台便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仙娥说,我可以走上去等。
我浅笑没有说话。她并不知,我已成魔,成魔最怕的便是净土,梵经声会让我头痛欲裂。殿的四周布满优昙跋罗树,殿中倒是空落落的,再看九层楼阁的边上居然还有一个独立的阁楼,我问仙娥那是做何用。
仙娥顺着我指着的方向看去,才说:“这个倒是从来未曾有住过的,不过听明月姐姐说,那是留给小公主的。”
我又愕然了一番,我很想靠近里边看看是何种摆设。仙娥犹豫了许久,我其实看她为难本不想去了,可是她却在我想放弃的时候又说了这么一句:“以前,上君因为陶镜郡主私自闯入万分的不开心,后来听传闻因这事上君百年没有去瞧过她。”
“陶镜郡主?”我重复了一声,想来这便是明月说的东离的心上人了。
那小仙娥忙捂住了嘴,赶忙低下身段:“奴婢不该说的。”
我笑了笑,眼光却是看向那阁楼,“你就守在此处吧。”走出几步之后我才又定住身子,“若是忘川娘娘到了,你便大声唤我就是了。”
我走近阁楼,看那外形很是朴素,两层高的,八角飞檐上雕刻的是姿态各异的小狐狸,我看这心想东离果真是有心了,我为琼光亲娘,顶多对为她亲手缝制衣裳,做些她爱吃的菜,剩下的便懒得去打理。
阁楼下种着两株海棠树,我在魔罗之域的院中也有一棵,琼光喜欢海棠花,说那是有天香却没有香味的奇花。
推开一层小门,便又是另一番境地,古琴,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软榻上层层叠叠铺陈的是海棠花瓣,琼光性子与我不大一样,她喜欢不那么浓烈的东西,厅正中摆了茶台水洗,再往上看去,是一幅一幅琼光的画像。有她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开心时琼光也不过就是嘴角微微上挑,而大多不开心的时候,不像其他女娃嘟着嘴,拧眉,或是大哭,她只会仰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其中有一幅是她五百岁的生辰,她第一次偷喝父君酿的酒,醉卧在后山的林子里,脸上噙着的团团的笑意,我禁不住伸手去摸,那是,琼光第一次那么放任自己的开心。
另一幅是她六百岁出头,我见她拿这剑去刺一只小老虎,怪她年纪尚幼便有狠辣心思,扬起手便给了她一巴掌,琼光没有掉泪,定定的看我,画中便是她一手捂着脸,仰着头骄傲的和我对视,事后我才知错怪了她,她原本是要挑开小老虎身上的那只毒蝎子,可她当时却任我打她并未解释半句。
是呵,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解释之于琼光来说,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再往后看,是一幅父君抱着琼光的,父君黑纹袍子裹着她一席粉嫩,我呆立看着,我想东离定也无数次想过要如此搂着琼光,沐浴华光一派安平。
P.S其实近日来,小七一直在想,忘川应是个什么样的婆婆那?偷笑ing。。。。
悠悠寸草心-4
我又拾梯而上,进了二层阁楼,屋子里布满的是淡淡的香气,床榻之上整齐的摆着衣装,色彩是琼光喜极了的素色,但她伴我多年,我却是一件都未曾给她置备。魔罗之域蚕丝本就匮乏,素色工艺很是繁杂,平日我常是羽红从界外带了何种颜色的料子,我便给她缝制何种,但浓烈嫣红,琼光不喜欢。
榻前有个箱子,我走过去,弯下身轻轻打开,里边放着的是大大小小雕刻着飞鸟和花树的木牌。琼光懂事早,性子又静,不愿与山上其他半大孩子调皮捣蛋,专爱静静的坐在半山腰的温泉旁,用父君给她的那把小刀雕些她喜欢的东西。
这些于我琐事,于东离来说,子在膝下却成奢望。
起身之时,见窗角垂着又一幅画,我看着看着,多年不曾温润的眼周,此刻竟流下泪来。
是哪一年的暮春时节,魔罗之域百花盛景,金盏花尤盛随风摇曳,千尺碧波从山腰上倾斜下来,山腰之下是精雕的木床,水气氤氲之中,那发丝纷飞绕着汲日月光华天地灵气长成的树冠,浓烈红妆与之相宜,滚圆肚子躺在床上侧身浅眠的,便是我,琼光的娘亲。
黑糴石镇着的心忽而有些疼,印着我此刻泪流满面的狼狈,我终究明白,琼光是我与东离的娃,东离如我一般长过想疼惜她的心。
哪怕别扭尴尬,他不钟意我,我亦不钟意他。
我使法术,将这画收至广袖之中,若是陶镜公主见了这画估摸会以为我曾与东离多么的情深意长过,我深深吃过癫狂女人的亏,比如一向以柔若无骨示人的若曦,千年惨剧再怎么皮痒也不愿意重来一遭。
那是日夜辗转周身说不出的疼。
步出阁楼之时,仙娥还俯首在等,见我出来迎上来:“忘川娘娘还在礼佛。”
“那便在此处等等。”
仙娥赶忙在优昙跋罗树下布了茶台,树影婆娑,我望向树团,心中一派平和,叶片掩盖之下透露出昙花浅淡色泽,仙娥见我凝神于此,遂说道:“公主所见此花与别花大不同,雌花如拳,雄花如指。”
我点点头,此时茶台已响起沸腾之声。
“这是上君初春从西天梵境带回来的佛茶。”
我闻闻香气,当真是那受了灵山之顶雾露之滋润,独吮异草之灵气的好茶,条索匀整紧细,色泽嫩绿微黄,满披白毫,汤色碧绿,我抿了口,回味甘爽唇齿留香。
便在我要赞叹之时,我听得门开的咣当之声。
仙娥连忙屈膝,我也起了身子,见忘川娘娘从高台之上慢慢下来,藕白色长裙席地,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步态雍容,素色束腰更衬身姿婀娜,朵朵莲花在她脚底打转,倾国倾城的眼眸随着莲香一点一点的近在眼前。
我与仙娥一般跪拜下来,忘川娘娘虚扶了我一把,我也借势起身,这离得更近才忽然觉得,原来,东离袭了他娘亲的容。
而又因琼光一向姿色都上于我,眉眼与东离更是别无二致,是以我此番瞧着忘川娘娘倒有些熟悉之感。
想来性子也不大热情了。
她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嘴角漾出笑意,更是牵着我的手欢快的问:“我没看错吧?真真是我儿媳呀,琼光那孩子呢?”她环顾四周,“还要晚些时日到?”
我心一哆嗦,大约,这不是我要找的忘川娘娘吧。
所谓见公婆-1
她扯着我在树下落座,她侧头对着贴她最近的侍女说道:“瑶敏,让她们先回殿里吧,你留下与我陪着我的儿媳说说话。”
被唤作瑶敏的遣散了十余个仙娥,才回头揽着袖子为忘川娘娘斟满茶,而我则见她欢喜神情并无心品这来自灵山佛香鼎受过的佛茶,从前我母妃少言,而多年伴我的琼光性子也清冷,懵然见到忘川娘娘如此爽直的倒不知该如何了。
她见我窘境,扑哧的笑出声来,声音也更加轻快:“儿媳不必拘谨。”
略微年长的瑶敏拍拍忘川娘娘的肩,也含笑说着:“你这样会把孩子吓到的,”转而看向摸不清状况的我,“说来,娘娘对你也不陌生,琼光那孩子娘娘也很是喜欢,从前从天地境中也看过几次。你与司禄星君的事……和跟着我们东离的事,娘娘心里也清明。”
“是,是,是……”忘川娘娘笑得更加喜悦,“东离欺负你一事,我这早给你记着呢,等着日后定会帮着你好好的修理修理他。偏殿里,你可住得惯?天河一战伤了元气,现在觉得好些了?”
我只能木然的点点头。
“琼光那孩子可真是像小川川呢……”忘川娘娘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又是一愣。
瑶敏看我疑惑忙打断她的话头,抿嘴笑道:“娘娘,如今东离都已过了五万岁的关口,再唤小川川就不合时宜了,你是曾经忘了因着这事他少时出走灵山的段子了?”
我又恍然大悟了一下。
忘川娘娘帮我斟了茶,我神情一恍惚,贵为娘娘竟会平和至此,“别拘着礼数,你别看现在他装模作样,你是不知道他小时调皮得很呢,性子也很活泼,跟他爹顶嘴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是因着一些事情,性子就跟他爹似的别扭了起来。”
我心又一哆嗦,实难想象东离若是性子如她这般活泼倒会是个什么章法,就如同,有着一日琼光满脸堆笑的腻歪在我怀里,我确是要想想我儿别是发烧了吧?
“这些年,苦了你了,自己带着琼光,”忘川娘娘眼中真情点点,我却又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她又继续说,“从前,东离小时他父君出了些事,只有我在他身边,那时候啊,他成天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找后爹,”她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开去,仿佛坠入久远的回忆当中,“他这人最重的便是情意,别看他现在成天摆着冷冰冰的脸,心可是比常人都火热,所以即便他不寻你们母女,心里也是惦记的。”
瑶敏在旁轻咳,我顺着声音看她,她有些尴尬的说:“其实娘娘平时没这么多的话,今日,这是开心。”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偷眼看着忘川娘娘,难得她正色缓声看起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