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多尔衮一起的日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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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娘娘是昨夜二更左右,那时下着雨,奴才怕惊着皇后娘娘,故而擅自为主子净身换衣,待天明才去禀报皇后娘娘的。”济兰一直垂首哭诉着,哲哲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禁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关雎宫。
战马疾驰在盛京往松山的道路上,马过处扬起尘烟,侍卫冲进军营后,直奔主帐而去。
“启禀皇上,盛京来人了。”和吉里走近皇太极的身旁,低声说道。皇太极俯首看着面前摆着的作战图,厉声道:
“没看见朕正与众亲王贝勒商讨军务么,滚出去!盛京来的人让他候着!”
和吉里吃瘪,行礼离去,看着帐外候着的侍卫吩咐他在外头候着,等皇上宣时再进帐,侍卫满脸的为难,看着和吉里:“不能等啊,麻烦将军再去通传一声,关雎宫的宸妃殁了,皇后娘娘差奴才前来告知皇上。”
和吉里听闻瞬间呆住,可刚进军帐便被皇太极轰了出来,和吉里满脸的担忧,在军帐前来回踱步,宸妃殁了对他来说都打击不小,更何况是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那会怎样呢……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在整个松山,军营中的灯火如豆,夜色中的军帐显得分外冷清。直到凌晨时分,军帐中的人才渐渐散去,疲累不堪的皇太极扶案而立,手掌覆上额头,近来他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偶尔还伴着头痛,他忽然想起昨日和吉里说盛京来人了,忙宣了和吉里进帐。
和吉里进帐后,单膝点地行礼,却一直没有起身,他为抬眸,看着案后坐着的皇太极,面带疲色,似乎是旧疾复发了,他实在不好开口告诉他宸妃殁了的消息。
“说,昨儿个盛京来人说了什么,让你连番进帐。”皇太极阖眼,伸手揉着眉心。
“启禀皇上,盛京的人说宸妃她……她……”和吉里实在不忍心将出口,随即垂首,不再看着皇太极。
“说!”
“宸妃殁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皇太极停下了揉眉心的手,睁开眼看着面前跪着的和吉里,似乎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不禁又问了一遍,和吉里小声道:“宸妃殁了。”
刹那间,皇太极便觉得天旋地转的,本想起身离开,奈何眼前一黑,身子便瘫软在了凳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殁了,离开时她都还是好好的,这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怎么会离开自己呢。和吉里知自己惊到了皇太极,连忙要传军医,却被皇太极制止,他强撑着身子的不适,拒绝和吉里的关切,吩咐和吉里备马,他要立刻赶回盛京。
马蹄声在军营中响起,天空便泛起了鱼肚白,多尔衮望着皇太极策马而去后的尘土,满心的疑惑。发生了何事会让御驾亲征的皇帝舍弃众将士独自回盛京而去。
“哥,这皇上当战场如儿戏么,战争还未结束便提前离开,他也配!”多铎站到多尔衮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满脸的怒气。多尔衮嘴角微微上扬,侧眸看着多铎:
“这里是军营,人多嘴杂,说话千万要小心。”
“我怕他不成,阿济格哥哥在帐子里等着我们呢,我们快些去吧。”多铎拍拍多尔衮的肩膀,正说这话却见和吉里走来,朝着多尔衮行礼道:
“睿王爷,皇上有要事回京,吩咐这松山战场的事务全权交由睿郡王您处理,若有任何闪失,唯睿郡王是问。”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堂堂的大清王爷说话,你活得不耐烦了么!”多铎拽起和吉里的衣领怒视着他,他从来都不喜欢皇太极,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恨之入骨,如今这没了主子庇佑的狗,他自然是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了。
“多铎,住手。”多尔衮出手制止,忙抱拳行礼,随即问道:“皇上因何离营啊?我总得知道其中的缘由,才好处理政务,不然这其他的王爷贝勒若是不服我那便会引起乱子了。”
“宸妃殁了。”和吉里依旧是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完便抱拳离开了,多尔衮呆愣在原地,方才他听见了什么,宸妃殁了?他没有听错么?
“多铎,和吉里方才说的什么,宸妃殁了,是么……”多尔衮看着多铎,满眼的期待。多铎心头一紧,不可置信的回望着他,多尔衮连忙朝马棚走去,却被多铎一把拽住。
“哥!哥!”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见她,你知不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我说过要将她带出皇宫的!”多尔衮扯开多铎的走,直往马棚走去,多铎连忙将他拽住,往军帐那边拖去,任凭着他的挣扎,多铎都忍受着,将他拖回了军帐。
“她死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回到军帐的多尔衮涨红了脸朝多铎吼道,想要出帐却被多铎再次拦住,多铎上前紧紧地抱住他,他想要安慰着多尔衮,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他的心也在痛,比拿刀拿箭往身上捅还要痛,可他必须忍耐着,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若是在此刻儿女情长,必定是会坏了大事。
多尔衮心口似乎被掏空了一般疼痛着,他脑海里全是那天见到她时的样子,他的世界如今是一片黑暗,虽然他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伤痛,可这一次无疑是打击最大的,他从来都以为即便是她不在他身边也没关系,至少她还活着,可如今呢,她死了,就连皇太极都可以抛下战场回去她身边,为何他却不可以,他却要留在这里,明明已经天人永隔,为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哥,咱们还有比见她更重要的事你忘了么!我跟十二哥的命还攥在你手上你忘了么!”多铎厉声说道,再望向多尔衮时才发现他的眼神中已被悲切所占据,多铎有些惊讶,他记得当初知道额涅离世时多尔衮便是这样的神情。
“哥……”多铎轻声唤道。
“乌伦珠……乌伦珠……”多尔衮呢喃着她的名字,心口的疼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一般,他想要回去她的身边,可皇太极已经回去了,他答应过她要将她正大光明的接出皇宫,可如今呢,他连她的尸身都抢不到。
多尔衮拔刀朝案桌砍去,断裂的桌子碎了一地,将刚刚进帐的阿济格吓了一跳,多铎看了阿济格一眼,再看着此时满眼悲愤的多尔衮,简单嘱咐两句便随着阿济格一同离开了军帐,守在了帐外。
多尔衮握刀站在帐中,看着碎在地上的桌子,满心的悔恨,当初便不应该一时心软,就该将她带出皇宫的,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天人永隔不说,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多尔衮呆呆的站在帐中,脑海里全是与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他原本只想当她是妹妹的,他是没有妹妹的,可他看到乌伦珠时,她见皇太极时怯懦的表情让他很想护着他。可是越相处才发现她并是初见时的怯懦,她总是处处针对他,还很小心眼,他不想让她做妹妹了,因为他觉得若不是自己将她变成小心眼,他会生气。
他从来都不懂,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百般讨好的布木布泰无动于衷,却对那个小心眼,总是针对自己的人动了心思,他想跟她在一起。后来他才知道,她虽然表面上跟孩童无异,其实很让人踏实安心。
她聪明,懂得分寸,她也很谨慎,谨慎到他用他的温暖一点点撬开了她的心,他也无法自拔。她是额涅离开后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唯一能说知心话的人,她会像额涅一样照顾他,她也会像孩子般耍无赖,使小性子。他的世界里即便是没了额涅与阿玛,也有一缕可以温暖着他的阳光。
可那个人夺走了他的阳光,夺的理所应当,夺的让他无言以对,他的恨因为想着那个人若是能待她好,慢慢的尝试忘记,可是那个人却是怎样待她的,冷落她,夺走她的一切让她痛苦不堪,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勾起了他的恨,他想起兵,他想夺回他的一切,可最后的结局呢,事情还未开始,她便离开了,不是谎言,是真的离开了,那个人为了她抛下了整个战场。
难道他真的注定一世空空如也么?
多尔衮在帐子里站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多铎进入军帐后,才让他去榻上躺着稍作休憩,多铎不忍看他红肿的双眼和木讷的表情,他知道他哥的心有多痛,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哥……起兵的事……”多铎欲言又止。
“她离开了,我不想你们也离开我,皇太极临走前将战场上的事务全权交由我处理便是下了一个套,若是我们此时反他,不仅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只怕阿玛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也会因为我们的内乱让明兵有机可乘。”许久,躺在榻上的多尔衮小声说道,多铎大惊,不禁怒道:
“这本该是我的,如今我只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有何不可!”
“我不想因我们一时冲动,而白白丧命,多铎,我们还有机会,再忍忍。”多尔衮放轻了声音,眼泪也不住的滑下眼角,他想起盛京里来人并不是只传宸妃殁的消息这么简单,她的身子一向很好,即便是有个病痛,也不至于会要了她的命,除非她是遭人毒手,要不就是她想要以此来通知他们些什么。
昨儿个因为听到她离世的消息时,想了一整夜,也发觉了此次出征有不妥之处,皇太极总是极力采纳他的意见,有意放权给他,让众亲王贝勒对他离心背德,若是他们再就势起兵,只怕那些人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这样他便可以将他们一并处之,皇太极的心思深远,若不是她传来消息,他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她救了他第一次,失去了一切,如今为了救他,丧了命……
皇太极将跟随的众人远远的甩在身后,他疾步往关雎宫走去,奈何还未到达,便被关雎宫门口的两盏白纱灯惊的怔住了身,哲哲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身子略微倾斜的皇太极,安抚着他。
皇太极甩开哲哲的手,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宫内走去,他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觉得这是她跟他开的玩笑,惩罚他对她的伤害,他希望当他进门的那一刻,她会从暖阁里出来,嗔怒的责怪他,即便是她话里带刺,他依旧会将她拥入怀里,他会原谅她的不顾一切,他会原谅她的威胁,他甚至会原谅她的诅咒。
可当他步入明间,看着明间内摆放着的棺椁,还有写着她名字的牌位,他脑子里便如同充血一般,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身后跟上来的哲哲连忙上前将他扶进了暖阁,连忙请御医前来。
休憩片刻的皇太极连忙醒过神来,只觉得心口犹如刀绞,他满心的希望都落了空,迎接他的不是她嗔怒的责怪,不是她的伶牙俐齿,而是冷冰冰的棺椁,将他们阴阳分隔的棺椁。
他现在满心的懊悔,他多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可以回到出征前的那段日子,他好好的陪着她,陪她说说话……他也在责怪着自己,为何出征前要对她如此冷漠,一句临别关怀的话都不肯说,即便是她倔强着不肯说,自己也该先开口,便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想要与她说说话,便只能对着这令人心生寒意的棺椁。
“海兰珠……海兰珠……”皇太极呓语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不适的身子一步步往明间的棺椁前走去,脚下一软跌在地上,哲哲上前扶他,却被他厉声喝退,让他们谁都不许踏入关雎宫内,他独自坐在棺椁前,看着冷冰冰的棺椁,嘴里有些腥甜,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殷红的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他的心在痛,如刀割般疼痛,比在战场上受到的创伤还要痛上百倍。
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她叫哈日珠拉,他曾经以为她会是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