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去与道别之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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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巴利几时约见他?”
“安排的是下午四点半。这是史巴利惟一的时间,他六点要出城。”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如真,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约见取消呢?”
“那怎么行?一切早经安排好的。”
“你能否把他整天的日程告诉我一下?”
“现在上课,中午同骆文及纳地辛吃饭,两点演讲,三点半到四点一刻同史大为会见,因为史大为中午抽不出时间。四点半见史巴利。他坐六点半的飞机回去。”
“另外两位委员呢?卡温同密契之教授呢?没有安排他们的会面吗?”
“他们好像没时间。次英,今天是星期五,他们如没课,下午也许不来学校。”
“你听着,如真,这很要紧的,我听见过摩根这个人,他是研究元曲的,东西很扎实,书也教得好,我怕史巴利会中意他。他是美国人,当然占了便宜。如真,千万拜托,你同骆文商量一下,能否设法把四点半的时间给卡温或密契之,总之设法把与史巴利的约会取消,除非他愿意留到下星期一,我想他不会愿意。如他……”
“万一卡温与密契之都不能来呢?”
即使在电话上,如真都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急躁及愠怒,“啊呀如真,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尚教授的面子嘛!你不是答应了他尽力帮忙的吗?”
如真也止不住声音里的不耐:“那也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呀!日程是老早安排好的,临时改,怎么行?”
“如真,如真,”对方的声调忽然变得十分委婉:“我知道你很为难,但你是出名的有机智,出名的有想像力的人,为你的老友动一下脑筋么!摩根与系主任的约见,可以摧毁我来你们学校的机会,我……”
“好了,”如真一看表,急促地说,“好,好,我去设法,再见。”
挂了电话,她马上打电话去骆文办公室,幸好他在,她说:“我立刻过来。”
一进他的办公室,也来不及寒暄,如真即将自己对摩根的印象及次英对他的恐惧都如实告诉了他,并说:“她认为……而且我也同意,如系主任见到了他,他会在摩根与次英之间选择前者,次英说……次英要我来求救于你,如果能想个办法使摩根见不到史巴利,她才有希望。”
“不是日程上早就排好了的吗?”
“我也是这样说,不过,她建议,如果把那个时间排给卡温或密契之,最好是两个人一起,这样可以把时间用完,摩根的飞机是六点半,而史巴利六点要出城。”
骆文把转椅往后一推,转头看窗外。从正面看,他是方脸,五官也还像样,但侧面并不好,明显地看出是鹰钩鼻,外加下巴往里缩,就显出正面时看不出来的深沉。他掉转头来,正好遇上如真读他的目光,慎重地说:“我也许可以找到卡温与密契之,要他们会见摩根,但史巴利那边取消约会的事,是你的责任。”
史巴利虽是兼任系主任,但东亚系的事,他还得倚重如真同金老师,金老师已接近退休年龄,没课时不来学校的,所以多半事还是如真在经营,这就是为什么如真今年的薪金比往年多了三千。她这时小心地说:“我可以去试试看。反正,你知道他是十分尊重你们咨询委员会的意见的。”
骆文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该去接摩根一起去吃中饭了。”他们并排走出他办公室,一起往文学院的方向走。他压低了声音说:“固然我对段教授的印象非常好,同时觉得她来了对东亚系有好处,但心里还是有点嘀咕,因为我们这种做法,照说是犯规的。”临分手,他说:“这样吧,你等我同他一起吃过饭以后打电话给你,这之前,不要去取消他与史巴利的约会。”
“那……”
“万一我同纳地辛都认为他是一流人选,那么,说老实话,我们只好让段教授失望了。”
如真不响。毕竟,骆文是正教授,她只是个半时讲师。
“等我的电话。”分手前他又重复了一句。
她一回到房间,电话铃正在大响,她知道必是次英,果然。“啊呀,你真是把我给急死了,我甚至打了电话到李若愚的办公室去找你,他说他也不知道你在何处,他说你从不告诉他你的行踪的。”
在交往之前(20)
如真捺下反感,对她及对若愚的。平着声音说:“不是你要我去找骆文的吗?”
对方机灵,立刻转了口气:“哦,如真。请你原谅我这份急躁,要是你处在我的位置……好,不说了,骆文怎么讲?”
她忙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没法保持平静的声气,说:“次英,他能讲什么?只说他尽量帮忙去找卡温同密契之。”
“那好。但系主任这边呢?你是否把他同摩根四点半的约会取消了呢?”
“次英,我不是说了吗,刚从骆文那里回来,连中饭都还没时间吃呢?现在芭芭拉也不在,得等她回来。你放心,我会尽我的能力去办,好了吧?”
“真对不起,如真,把你忙成这样。事成了,你这个大恩人,我是不会忘记的。”
“嗳,嗳,次英,你这样讲,等于给我加压力,反正,我答应了的,一定尽量去做。对不起,我真的要去吃点东西了。”
在学生餐厅匆匆吃了个三明治,喝了杯黑咖啡,赶回文学院,芭芭拉倒已回来了,她忙打探史巴利下午的日程,女秘书翻开他的约会本,说:“他下午的约见都满了,你要找他,怕要等到下星期一了。因为他见了你们请来的摩根教授后即要离开,坐六点的火车去纽约市。”
“倒不是我要见他。我是担心摩根教授下午演讲之后,咨询委员会还有人要约见他,怕他四点半脱不开身。”
“那再好不过了,上午史主任还问我能否把那个约见移前一点,他小儿子病了,他想在出城前回家一次呢。”
如真偷偷地舒了口气。“哦,等会儿我去听他演讲,如日程有什么变动,我立刻通知你。”
“那太好了。我知道史主任很想提早回家的,等会儿我先告诉他有这个可能。”
摩根演讲前,如真没机会再同骆文通话,两点一到,她即去文学院第一号教室。今天摩根的演讲题目很特别,是“关汉卿的蝴蝶梦”。平时,这种学术性的演讲,只有教授们、研究生及高班的少数学生来听,今天十分意外,可以容纳近百人的大教室居然满了一半以上。如真举目一看,一二年级的学生来了不少。前一两排虽有空座,她不好意思在大家已坐定后越座上前,所以坐在后排。演讲十分精彩,他先把蝴蝶梦的剧情大略说明了一下,然后就专注于剧中主要人物王母的自我牺牲精神,引用她的几行唱段点出慈母悲痛的心情。讲完了蝴蝶梦,他还用纯正的北京话引了关汉卿的一半儿题情:碧沙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背。多情多绪小冤家,迤逗得人来憔悴煞。说来的话,先瞒过咱,怎知道一半儿真,一半儿假。
他不但把这一段读得十分动听,同时还用浅易文字,十分形象地翻成英文,恰到好处的传递了曲中的感性的挑逗。他一讲完,掌声四起,有些学生还嘘溜溜地吹口哨。有几个别系的教授,被他引出兴趣,问了一些有关元曲的问题。如真一看腕表,先站了起来,到靠后墙的长桌边察看了一下系里备好的茶点咖啡。这时,坐在第一排的骆文及纳地辛也站了起来,骆文代表听众先向摩根道了谢,领他到茶点桌前,趁别人过来向摩根发问时,向如真使了个眼色,两人拿了咖啡杯闪到角落,骆文翘起大拇指说:“假如我是史巴利,我选他。”
如真的心往下一沉,说:“哦。”喝了口咖啡,又烫又苦,忙忙的咽下,一直烫到肠胃。满脸通红。
“不过,为你们系着想,还是段次英较妥。”
“怎么啦?”她沉下的心一下子又被吊上来。
“我们吃中饭时,我还来不及问他什么,倒是他前前后后地问我们咨询委员会的事,问完了,他的结论是这个委员会对东亚系多有牵制而没有帮助。我没发表什么意见,纳地辛却反驳了他,她说东亚系是幼儿阶段,需要这样一个委员会扶持。他所看到的,像他们密西根大学的,东亚系已存在多年,当然不需要。摩根没同她争,但我看得出来,他不以为然。”他连连喝了两口茶,接着说:“他的确不错,但我认为他太自以为是,对自己的才学太自信了,也许,不适合做这么个小系的主任。”他朝人群瞄了一眼,“所以我打电话把卡温同密契之找来了。”
如真不禁喜出望外,脱口说:“太好了!我马上去通知次英,叫她放心。”
骆文把右手一抬,止住了她:“稍慢。你先得设法把史巴利同他的约见取消,行得通吗?”
“我已经对芭芭拉提了这个可能性。”她瞄了一眼腕表,“不过我得马上去系办公室。”
“你必须直接对系主任说明取消的理由,你有吗?”
如真倒是一愣:“我们不是商量过,由密契之同卡温与他约谈,以致他没时间赴系主任的约吗?”
骆文朝长桌前围住摩根的师生看了一下,又注意到卡温、密契之同纳地辛三人站在一处说话:“我知道,而且他们两人也同意了的。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稳定,这样做是否合适,因为他客观的条件一点也不比段次英差,万一以后被人发现我们做了手脚……。”
如真耳边忽然响起中午电话里次英焦虑的声音,尚必宏关照过她,如段次英拿不到这个聘约,她的教书生涯将告一段落,于是她也顾不了许多地说:“骆文教授,你刚才自己说的,段次英来做比较适合,我十分同意。我相信咨询委员会中其他的人看法一定与你相近。系主任那边,我负责去解释。你知道,他基本上是十分尊重你们各位的意见的。”见他尚有犹疑的神情,急急地说:“时间不多,我得赶快去,这边请你料理一下。”
在交往之前(21)
临到门口,又转回来,“等下我到哪里去找你们?因为我负责要送他上飞机。”
“那你就到卡温的办公室吧,我也会去那边,同摩根道别。”说完与如真对看一眼,如真急忙掉开目光。说:
“那好。一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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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巴利听完她的解释,好像得到解脱般地说:“哟,是这样吗?那当然比会见我重要,他们比我更有资格衡量他么!你送他上机时请转告他我的遗憾没能同他会晤,除非他能留到下星期一,不成吗?那很遗憾。请你代表我谢谢他来我校。”
“骆文教授请我转告你,下星期二他们开会讨论各位申请人的效果,他们会有报告给你。”
“太好了,太好了。代我谢谢大家的辛苦。”
在交往之后
李若愚在读博士时抽烟很凶,有时一天两包,方如真同他交往时正值他写博士论文。每回来找她,一身烟味,每回吻她,一口烟气,有时烟气混着他从早喝到晚的乌龙茶,直冲得她屏住呼吸,紧闭双唇,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来:不要,臭死了!所以她在恋爱期享受到的,辣多于甜。他向她求婚时,她只有一个条件,要他把烟戒掉。真是苦了他,五六年攻读博士,烟变成了他日夜为伴的亲人,香烟的烟,袅袅娜娜,比任何一个异性的身体都柔软缠绵,勒住困住绕住了他。剪不断,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