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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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哥最重情义,喊我‘二哥’,一辈子不会吃亏。”
宣威闻言之下,脸更红,头更低,迎面望去,只见后脖子也都红了。
华云龙大为扫兴,无可奈何地摇一摇头,蹙眉说道:“毕竟是孩子,怕生。也罢,往后再喊。”
顿了一下,忽又接道:“你大概有话要讲,是么?”
宣威点一点头,等了一会儿,红晕消褪,始才拾起头来,道:“二哥,岘山之约你不要去,好么?”
华云龙眉头一皱,暗暗忖道:刚才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
心中在想,口中问道:“为什么?”
宣威道:“不为什么,算我求你,行么?”
华云龙微微一怔,道:“兄弟,你听我讲。情是情,义是义。我答应你,是情,我去岘山赴约,是义。咱们为人处世,情与义必须分得明白。现在我问你,你可还要求我不去岘山赴约么?”
宣威再度词穷,心中一急,脱口说道:“不是的,是大哥的意思,大哥说”
“麒儿”突然尖叫道:“小少爷。”
宣威闻声警觉,急忙住口不语。
华云龙好生诧异,看看“麒儿”,又瞧瞧宣威,问道:“怎么回事?大哥究竟讲什么?”
宣威结舌道:“大哥大哥”
只听“麒儿”接口说道:“大公子讲,万一二公子一意孤行,不讲道理,叫咱们速回金陵,不要”
宣威轻声叱道:“麒儿”
“麒儿”脸庞一转,递去一个眼色,接道:“麒儿实话实说嘛!少爷,咱们还是先回金陵吧!”
他那眼色华云龙不曾见到,耳听“麒儿”帮他劝驾,急忙接道:“对!咱们概照前议,你们先走,我随后赶来。”
“麒儿”首先起身,道:“少爷,咱们走吧,多讲也是无用的,何必再呆下去。”
宣威凝思有顷,好似觉得“麒儿”言之有理,于是站起身来,道:“也罢!咱们走。”
目光一转,注视华云龙,朗然接道:“二哥,我先走一步,岘山之行,你自己当心。”
言谈之间,羞怯之态一扫而空,他又恢复爽朗明媚的风神了。
华云龙但知无人拦他赴约,心头一畅,欣欣然起立相送,道:“宣兄弟不愧是明达人,小兄得能识荆,当真是三生有幸!凭心而论,如非相见匪遥,小兄可是舍不得与你分离。”
宣威的脸上,又是莫名其妙地一红,不过,此刻他已转身行去,华云龙却未见到,只听他清脆的声音朗朗然道:“咱们不是世俗儿女,客气话也不必讲。老实说,我是耽心魔教中人阴险毒辣,二哥却是坦荡君子,万一疏神,那就后悔莫及了。”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小兄生平没有后悔的事,宣兄弟大可放心。”
宣威道:“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华云龙点一点头,道:“多谢宣兄弟,小兄谨记在心就是了。”
他二人边走边谈,谁也不提“免送”“再见”等字眼,纵是暂别,依依之情却也十分浓厚,只是未曾形诸言表罢了,此刻到了“宜兴楼”大门之外,那“麒儿”已自忍耐不住,接口说道:“二公子,您请回吧!再送下去,不如干脆同行。”
华云龙一愕止步,哈哈笑道:“不送了,不送了,宣兄弟好走。”
宣威讪讪地挥一挥手,说了一声“再见”,始才迈开大步,离开了赤镇。
华云龙抬头一望,但见日已偏西,已是申牌时分,于是重登茶楼,匆匆用了些酒食,结清账目,也离开了赤镇。
他在岘山北麓一所僻静之处调息了一阵,直到天色已黑,始才健步如飞,登上了岘山。
当年“通天教”的下院已近峰巅,华云龙足足奔行了一个半时辰方始到达。
这座下院称得上“广袤”二字,但因年久无人居住,大部份俱已倒坍,晚间到此,随处可见鼠窜狐奔,荒凉一片,令人毛发怵然,不寒而栗。
华云龙原先判断房兴等人定是在这座下院落脚,岂知他小心翼翼地在那废墟之中转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见,便连有人住过的痕迹也没有。
因之,他不禁有些犹豫了。
此刻,他站在一处敞天的神殿之中,目凝神光,注视那巍然矗立的黑乎乎的峰巅,暗自忖道:没有来么?抑是地方弄错啦?再不然,便是阮红玉行事机密,早有安排,届时悄悄而去
他心中疑神疑鬼,时而耽心弄错了地方,时而希望房兴等一无所知,阮红玉能够摆脱他们的监视,一个人前来赴约,甚至更怀疑阮红玉已遭不幸,那座黑乎乎的山峰,乃是一座铁门敞开的牢笼,正在等他自投罗网。
凝思有顷,忽听他自言自语道:“不管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声倏断,身形电射,他毕竟不是畏首畏尾的人,终于朝那山峰扑去了。
不过,他也并不鲁莽,并不因疑神疑鬼松懈了警惕之心,这时离戌时尚差一刻,他便利用这一刻短暂的时光,沿着山峰,环形奔走,仔细的搜索起来。
峰巅渐渐近了,那峰巅倒有一块平坦的草地,草很稀疏,草里藏不住人。可是,仍不见房兴等人的影子,也未见到阮红玉。
他又在草地上走了一圈,边走边想道:“没有机会摆脱他们前来赴约么?还是已经出了差池被禁啦?”
想着想着,一个极端可怕的念头突然涌现,他不觉失声惊呼道:“糟!”
“糟”字出口,他机敏的身子一转。
可惜得很,机敏如华云龙者,警觉仍嫌迟了一步。
只听一阵“磔磔”狞笑之声鼓噪而起,震耳欲聋,华云龙心头大震,举目环扫,但见这块草地的边缘,同时出现了八九个人。
巧是真巧,戌时整,十九日的弦月刚由东方露面,他中埋伏了。
那八九个人,其中有三个中原人士,邵奇煜乃是三人之一,余者清一色的杏黄及膝大褂,打扮非僧非道,不伦不类,全是魔教中人,房兴便在靠西的一方。
华云龙白天讲过:“生平没有后悔的事。”此刻他固然震惊,却不后悔,更不见慌乱失措之态。看清了形势,暗自加以分拆,觉得房兴已非这批人的首脑,首脑该是另外一个躯体瘦长、面目阴森的老者,因为那老者身上的腰带与众不同,乃是一条银白灿烂、栩栩如生的苍龙。
他出奇地镇静,暗暗忖道:是了,他们原来是三起,为了对付我,临时凑在一起,归那阴森的老者节制,这样看来,那老者的武功必定在房兴之上,我倒不能再大意了。
忖念至此,那批人已经逼近,成了一个圆圈,将他围在当中。
只听房兴阴阴一笑,道:“华公子,传说你风流倜傥,到处留情,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那个曾经被他切断手腕的黄袍人狠狠接道:“哼!可惜来得去不得,纵然情比山重,又有何用?”
接着,邵奇煜酸溜溜的也道:“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生枯守,何如风流片刻?”
这三人先后讲话,华云龙一概不理,却向那面目阴森的老者拱一拱手,道:“这位长者怎样称呼?”
那老者冷声说道:“老夫呼延恭。”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在下请问,阮红玉今在何处?”
呼延恭人如其貌,冷冷地道:“暂时不致于死。”
华云龙暗暗一凛,忖道:此人是个厉害脚色,今日难免一战了。
心中在想,口中说道:“在下盼能见她一面。”
呼延恭也不答话,举掌击了一下,忽见草地边缘冒出两个人来,那两个人抬着一副藤架,架上躺着一人,身上覆盖着一方黑布,露出一个鬓发蓬乱的头脸,凝目望去,果然是那阮红玉。
呼延恭冷声喝道:“放下,揭去覆盖的黑布。”
那二人将藤架放在地上,如言揭去黑布。
黑布一去,华云龙心神俱震,几乎失声惊叫。
原来那阮红玉躺在藤架之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胸前一个肚兜,原本丰盈的肉体,此刻已是骨瘦如柴,而且那胸前腿上,到处都附着绝毒之物,蛇、蝎、娱蚣、蜘蛛,还有许多奇形怪状、叫不出名目的东西,五彩斑斓,不一而足,慑人已极。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毒刑了。
华云龙双目喷火,热血沸腾,怒极反笑,声震四野,那笑声比哭更为凄厉。
呼延恭冷声一哼,道:“阁下是在卖狂么?”
华云龙嘶声叫道:“好毒辣的心肠!好残酷的手段!阮红玉饱受凌辱,所受的摧残还不够么?你们为何没有一点人性?为何这般整治她?”
呼延恭冷冷说道:“这女子假装臣服,刺探本教的秘密,‘百圣朝元’不算残酷,本教尚有更残酷的手段。阁下最好自己识趣,乖乖地束手就缚,随老夫走一趟星宿海,设若不识抬举,那残酷的手段,便将降临在你的身上了。”
华云龙目光如炬,又嘶声道:“来啊!华某何惧?‘血鼎夺魂’大法,华某早有耳闻。”
呼延恭傲然一笑,道:“不错,‘血鼎夺魂’是本教的无上大法,凭阁下的身手,何须动用。”
华云龙深深知道,既落对方计算之中,善罢已不可能,唯一可行之策,只有手底下见真章,各凭武功,以决胜负了。
他作事素来果断,决心一下,当即沉声道:“华某要是叫你们收回毒物,放了阮红玉,那是与虎谋皮,动手吧!”
呼延恭无疑是个极端自负的人,闻言脸庞一转,朝那房兴挥一挥手,道:“你去将他擒下。”
房兴应声而出,解下身上的腰带,大步行来,道:“上次阮红玉助你逃走,这次再无侥幸了,你小心一点,免得伤了胳膊断了腿。”
华云龙早已决定速战速决,根本懒得噜嗦,“当啷”一声撤出古剑,步子一迈,左剑疾挥,突然刺了过去。
这一剑凝重无比,乃是“华氏重剑十六神招”之一,锐啸之声慑人心魄,那房兴不敢怠慢,顿时大喝一声,腰带挺立为杵,猛然一挥,还击过去。
房兴乃是东郭寿首徒房隆的兄弟,武功也是东郭寿所授,上次在那“清虚观”中,几乎败在华云龙之手,他心中积忿难消,这次奉命出战,存心擒人雪耻,一上手也是全力以赴,勇猛难挡。
高手对搏,往来何等快捷,眨眼之间,动手已十余回合。
不过,纵然只有十余回合,胜负之分,也已渐渐可见了。
要知“华氏重剑十六神招”,乃是华天虹去芜存菁,参酌“剑经”与“剑经补遗”融合而成的无上剑法,华云龙存心速战速决,出手就用上这一套玄奥浑厚、磅礴凝重的剑法。房兴纵然是东郭寿的弟子,纵然全力以赴,那也是捉襟见肘,穷于招架了。
呼延恭站立一旁,但见华云龙挥剑进击,内气雄浑,气势磅礴,不觉眼花缭乱,暗暗心惊不已。
华云龙的想法又自不同,他一面抢攻,一面忖道:他们人多,一个人十余招,打到什么时候?
心念一转,倏然剑势一顿,卖个破绽,敞开了门户。
房兴正自左支古绌,睹状之下,惊喜交迸,喝一声:“着!”腰带一绕,飞旋击出,直向华云龙胸口扫去。
呼延恭心神俱震,一声惊呼,身子电射而出,急急朝场中扑去。
他是去救人,无奈变起仓猝,华云龙剑法太快,来不及了。
只听房兴半声惨嗥,一逢血雨冲天而起,头颅滚出老远,齐颈以上,空空荡荡,业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