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欲望 作者:流域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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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的尽头,一株桂花树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抱膝蹲着一个人。低着头,前后晃动着身体,似乎随时都可能跌下来。
第13章
起初我以为是病人的病情复发,才导致了她掌握不住平衡,走过去几步,才发现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没什么不妥的神情,倒像是太无聊了,自己在玩一个平衡游戏。鞋子丢在地上,赤足踩在石凳边缘,等到身子快跌下去了,就努力往后靠回去,然后再向前栽。
「小心摔下来!」
我对她说。
她抬头瞟了我一眼,明显的不是很友好,甚至有几分戒备:「多事」
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偏瘦的瓜子形,小巧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稚气和任性。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儿。
「你应该听医生的话。」
我把手插进衣兜里:「我是就是医生,听我的话才行,这样病才会好得快,你才能早点儿出院。」
「我永远出不了医院」
女孩顺手从身边掐了一朵花,然后一瓣一瓣地往下扯:「早晚死在这儿!你是医生又怎么样?神仙也救不了我。」
她口气冷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没有病人常见的那种忧心忡忡。我有些意外,忽然觉得她神态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正想着,远处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已经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既然既然你这孩子,怎么又跑出来了?」
「既然既然?」
我有些奇怪,没明白护士话里的意思。只见女孩从石凳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弯腰拎起地上的鞋子,避开了迎面过来的护士,光着脚就朝大楼里去了。护士就停在我身边,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看她大约三十来岁,白凈的脸庞,头发挽起束在护士帽里,脖颈显得格外纤长,一身白色的护士服洁凈得一尘不染,给人的感觉只有「干凈」两个字。
「她得的什么病?」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女人看了看我,脸上有些疑惑,大概是觉得我面生,但还是回答说:「慢粒白,已经加速期了,再拖下去,这孩子怕是就可惜了」
后面的语气低沉了下去,透着感慨:「小姑娘招人爱,身世挺可怜的,父母都没了,姐姐再一嫁人,就剩她自己了」
我一时间沉默了,作为医生,明白慢粒白加速期意味着什么,那是慢性白血病的一种,过了加速期,基本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希望。
「你是新来的?」
女人又问了一句,打量着我,善意地笑了一笑。
「嗯,刚过来。」
正要介绍自己,远处已经有个护士模样的人在叫:「梁医生,陈医生叫您过去一下!」
女人恍然的样子,眉角儿弯了起来:「哦!是你啊,我说看着怎么面熟,自己偏偏又不认得,原来是电视里见过的」
伸出了一只手掌:「苏晴,住院部的,欢迎大英雄!一定得握个手」
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说不清什么原因,从心底觉得这个叫苏晴的女人有种亲切感,就像是个早就认识的朋友,已经存在于我的生活里面很久了。这时候她的人已经走到大楼入口,就在我收回视线的瞬间,也回了下头,高挑是身子旋即隐没在玻璃门后面。
下班之前,给病人做了术后复查,一出病房,就看见苏晴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蛋糕,上班穿的衣服已经换过,看见了我,脚步就缓了下来。我向她点点头打招呼:「苏大夫,下班了?」
苏晴把手里的蛋糕举了举,纠正说:「我不是大夫,是护士长!」
她特意把「护士长」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然后轻快地笑起来:「我是下班了,不过现在不是回家,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今天我的特护病人生日,我去给她庆祝。」
「特护?」
我怔了一下,有些迷惑。苏晴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朝我挥了一下手,说:「走吧,我这个特护你认识的,她喜欢热闹,咱们一起去给她祝寿!」
「谁?」
我还是没会过意来。
「既然。你们不是在下面见过了?」
我才恍然,原来那个小女孩叫「既然」,先前几次听苏晴叫过,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苏晴好像知道我心里想了什么一样,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动着写给我看:「这个既然的『既』是季节的『季』,不是既然的『既』,明白了吧?她的名字是叫季然」
忽然发现说得太拗口了,自己又笑起来:「她爹妈怎么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怕是天天要给人解释的!」
看她的年纪,大约和我相仿,全身都透着爽朗和坦率,有种能够感染人的活力。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跟在了她身后,摸了摸口袋,发现钱包忘在车上了,试探着问苏晴:「要不我下去拿钱包,给她买件礼物?」
「不用了,你给她买了她也不要,小妮子犟得很,个性十足,不贪财」
苏晴头也不回地说。
推开门就看到季然跪坐在床上,仰着头,双手把一本书举到了头上看。我有些愕然,向苏晴望了一眼,苏晴给了我一个无辜的表情,耸了耸双肩,说:「你看看,就这性子,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就不是她了。」
快步过去把她的书收了,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掌,板着脸说:「你又作什么怪?哪有你这样子看书的?是不是要人把你绑在床上你才会安生?」
季然也不还嘴,扯住苏晴的胳膊抱在怀里,人就腻在了她身上,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无聊。」
苏晴被她缠住了,双腿靠在床边,身子却被拽得俯向了床,腰身拉长了去,短衫随之向上滑了起来,露出了腰间一截儿细白的肉色。她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一边急着把手里的蛋糕往床头放,嘴里嗔怪着:「死丫头!快放开,快放开我,再拉我就倒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伸手帮季然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浏海,说:「知道你无聊了,这不来陪你过生日了吗?喏,还给你带来位客人。」
冲我努了下嘴:「这是梁医生,快叫叔叔。」
季然斜了我一眼:「见过,很爱管闲事的家伙」
「不许这么说。」
苏晴赶紧截断了她的话:「梁叔叔可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呢!大家都很尊重他的。你不知道,他刚从四川回来的。」
边说话,边打开蛋糕,往上面插粉红色的小蜡烛。
可以看得出来,苏晴对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关心,她的目光落在季然身上时充满了浓浓的爱怜,就像嫣看嘉嘉的时候一样。
「你真去过四川?」
季然跪在床上探着脖子看蜡烛一根又一根地被点亮。
「好了,别动」
苏晴打开季然试图去沾奶油的手:「先闭上眼睛,许个愿。」
女孩果然就安静地闭上了眼,苏晴在旁边轻声哼着《生日快乐》的调子。
烛光摇曳着,气氛温馨而轻松,我第一次有种全身放松的感觉。这些天,几乎每分每秒我都在煎熬中渡过,身心俱疲,有时候,甚至觉得反应也变得迟钝,思考问题也越来越费力。
「告诉我,许了什么愿望?」
吹完蜡烛,苏晴笑着问。
季然沉默了一下,说:「希望明年还可以过生日」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很淡然,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豁达。旁边的苏晴表情僵了一下,眼里就有了水光,抿了抿嘴唇,说:「别说傻话,一定可以的!」
「那里一定是天底下最悲伤的地方吧?」
季然递给我一块切好的蛋糕,问:「一定到处都有人在哭泣,每天都有人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拍了拍她的头:「大家会有一个默契,会小心地绕开那些不开心的话题,然后互相鼓励着继续生活」
季然换了个姿势,将背靠依着我的肩膀,安静地吃蛋糕。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和我刚刚认识的小女孩,就奇妙地用她对生命的理解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时也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我。
苏晴坐在床边,一只手托着腮,看着我们,笑。
从病房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出了大门,我问苏晴:「你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你等下,我去取车。」
她摇了摇头,指着旁边一栋楼,说:「不用,我住在医院,你取车回来,我就可以到家了。」
我有些意外,她指的地方,应该是医院的职工宿舍,像她这样岁数的女人,住在医院里的,应该很少。
「那么,明天见。」
她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正从外面走进来。身形很高大,穿了件红格子的衬衫,下身穿一件绿色的紧身裤。
佟!
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我突然间就失控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紧握拳头冲了过去。身后,是苏晴诧异的叫声:「梁医生,你干什么」
佟开始没注意到我,在我冲到他身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挥了过去,正打在他脸上。他「哎呀」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才认出我来,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句:「你干什么?」
我一声不吭,又一拳打过去,他虽然在后退,可没我的速度快,胸口又挨了一拳,然后才不甘示弱地迎了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接连给了他几拳,我脸上也挨了他几下,火辣辣的。
他个子比我高,体格力气却比我差很多,一接触,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妙,为了防止我再挥拳,就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一边把我往后推一边叫:「你疯了?你有病啊」
我抬膝连续撞了他小腹几下,他痛得松开了手,转身就跑。
我一直追到医院门口,他却已经钻进了自己车里,我在车门上踹了几脚,指着他骂:「王八蛋你出来」
佟忙着发动车子,同时警惕地从车窗后看着我。
路边是一个卖茶叶蛋的小摊,我端起盆子砸了过去,脸盆摔在车门上,「乓乓」地落在地上旋转着,跟着我拎起煤炉甩了过去,砸中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而佟已经发动了车子,轰鸣了一声冲走了。
人都围了过来,摊主揪住了我的衣服要我赔钱,我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份外狼狈,像个被人围观的小丑。
这时苏晴才跑过来,赶忙掏钱给摊主,边急着问我有没有事。
拉我到了她住的宿舍,打来水,拧了把毛巾递给我,问:「怎么回事?」
我默不作声地拿着毛巾,什么话也不想说。苏晴就去抽屉里翻药水,过来给我擦脸上的瘀青,动作小心轻柔,说:「你都多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跟人打架?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的?打伤了人,你自己不要负责任的吗?」
衬衫扣子被扯掉了两枚,袖子也撕破了,手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破了一块皮,血渗出来,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血痕。苏晴让我等着,说要去帮我找件衣服去。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家再换。」
从她房间出来,有些茫然,走到停车场门口,看到几辆车堵在那里,两个人还在理论,似乎因为刮擦起的争执。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脑子里一团糟,说不清楚是哪里难受,总之整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