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灿烂-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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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春花便将留儿叫过来给静慧师太行礼,静慧师太明白这是当年的小女婴,便拉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慈祥地笑了,与于夫人说:“这都是善缘,夫人和太太一家都会有福报的。”
第二天一早,春花陪着于夫人进静心庵里拜佛,并祭奠于半城。
如今的静心庵不再是个隐藏在山间的小尼庵了。因杨家三小姐的善举,静心庵在山脚下建了房子,收留了很多走投无路的女子。这些人有的皈依了佛门,也有的为庵里做事,照顾病人孩子。
而同时,静心庵的名声也传了出去,京城里妇人喜欢到这里拜佛,香火非常兴盛。
这时候正是初秋时节,京城的天气非常宜人,来静心庵拜佛的人很多,静慧师太还是单独为她们做了一场法事。
于夫人带着春花一家人给菩萨上了香,求春花生产母子平安,又在于半城的灵前将春花的事情默诵了一遍,请于半城保佑她。
之后,春花与卢梦生带着留儿绕到了庵旁,在静心庵一侧的半山腰上,立着许多坟墓,是静心庵出资为病死的女人们设立的,这片坟地中还有杨三小姐和如棋的假坟。
静慧师太带着他们来到在几株大树下的一座坟前,坟前虽有石碑,但却没刻字,这就是真正的于娘子夫妻埋骨之处了。
坟前有人时常整理供奉,很是洁净,春花告诉留儿,“这里埋的是你的亲人,你行大礼祭奠吧。”让她将准备好的供品奉上,行了三拜九磕的大大礼。待留儿起来后,看她目光中带着疑问,就说:“等你大一些,母亲会全部告诉你的,现在先不要问。”自己和卢梦生也给于娘子上了香。
进了十月,新买的房子修缮结束,春花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时常亲自去看,吩咐工匠一些事宜,几次建靖远楼,在千户所布置自己的新家,这些事情春花驾轻就熟了。苏家留下的家俱用品都不错,但春花还是将自己住的正院的家俱都重新换成了新的,每一样都是她自己设计的,用起来非常方便。因为这房子里修了地龙,所以她最喜欢的地板就没有铺。
“将幔帐帘袱等一一放好,新做的被子天晴时就拿出去晒,屋子也要通风。”春花挺着肚子把整个房子看了一遍,吩咐家里的仆妇们。
自从定下苏侍郎家的房子后,琼花就让牙行的人送来了一些仆妇,派了懂规矩的老嬷嬷们教导了一个多月,如今也能用了。
午睡后,春花就坐车出来了,等一会儿,卢梦生从衙里出来就会过来接她,一起回杨府,这些日子如此的安排就成了常态。
春花看着屋子里一切都已经就绪,只等说服于夫人,再看好日子就可以搬过来,她在这里生孩子,也千妥万妥的。她又环视了一下,向外面走去,进了客厅。
中堂挂着的一幅猛虎下山图,这是父亲前些日子送给卢梦生的,当时还笑着说:“这副画是前朝的,家里也就你还合用,因此特别翻了出来。”卢梦生喜欢极了,与春花商量了挂在客厅中堂,倒是与他武将的身份非常相配。
春花也很喜欢这幅画,她又一次驻足在画前,欣赏老虎的雄姿。
“五奶奶。”有人在后面叫她。
春花回过身去,就看到了雪花和郭少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客厅。原来这院子的仆妇都是新买来的,听说来的是太太的姐姐,就让他们进来了。
春花心里首先想的竟是,“刚刚收拾好的客厅,没想到第一次来的客人竟是他们!”听到这样的称呼,她很是气愤,冷冷地看着他们。
郭少怀和雪花并没有带着下人进来,春花也让常妈妈带着人退下去。雪花和郭少怀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碰撞迟早要面对,那么就尽快解决吧。
几年后的郭少怀,猛一看还算得上俊秀人物,可是近了就能看得出长期荒唐生活后的皮肤松懈无光,眼周略有些浮肿,而且由于一直悒悒然不得志,他的气质就有些委琐。
就在春花打量了他的时候,郭少怀突然用手指着春花上前走了一步,大声地喊道,“你就是五奶奶,我能认出来!”
春花并不认为郭少怀能够认出自己,能够认出自己的是雪花。雪花见过春花后,当时虽然被糊弄过去了,但是她回去后仔细一想,自然能想通其中的关节,明白于夫人认回来的表妹就是春花。
春花还可以否认,但并没有什么用,雪花不管怎么样都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姐妹,她根本不可能瞒过她。而且当初春花受到了莫大的委曲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一走了之,而今正是将往事做个了断的时候。
“不错,我是杨家的三小姐。”春花冷笑着说:“我只在今天承认这一次,也是想对你们把话说清,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听到这样的答案,对面的两上人一片静默。然后雪花先于郭少怀清醒过来了,虽然春花的模样大变,但她还是能感觉出来,那个表妹就是她的妹妹。
其实春花没有死,她的出现对雪花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看到一身锦绣,手执一把挂着大颗蓝宝石坠子的宫扇,怀着身孕,舒适自在,脸上漾出满满的愉悦的这个人,雪花就升起了无限的酸意和恨意,她不愿意看到别人过得那样开心快活,尤其是什么都不如她的春花。
凭什么别人的日子都那样的好,而自己却相反?如果那真是春花,那么就让她落下云端,掉到泥土里,由着自己将她踩下去。
为了这一切,她怂恿郭少怀与她前来,并让他出面指问。要知道郭少怀对春花一直念念不忘呢。
可她白白做了几天的准备,不用她想办法引诱,春花直接承认了。
“姐姐”雪花向春花蹲身行礼说,语气中带着一些委屈。
春花却一阵的恶心,明明雪花是姐姐,这样叫她就是认她是郭少怀的妻子。她不屑地摆手拒绝,“你不要这样叫我,我与郭少怀并不是夫妻。”
“确实,郭少怀曾经用尽心机地将我娶回家,然后,他与侯夫人一起算计我,想要我的嫁妆,想要父亲为他的前程出力,想要我一心为他打算。可是我不愿意。”春花一字一顿地说:“进了侯府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我就认清了郭家人的真面貌,也下了决心,我一定不会在那样的火坑里过一辈子的!”
“可是,我没法和离,于是便日夜筹划,用尽了心思,也等到了时机,离开了郭府,然后,我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了!”
春花上前一步,与刚刚指着她的郭少怀和雪花面对面,理直气壮地说:“我从不认为我和郭少怀是夫妻,今天我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特别是你们俩个!”
她对郭少怀说:“你当初想做监察御史,我找父亲帮你求的,你想纳吴钰、如诗她们为妾,我都如了你的意,就是你们家的聘礼,我也都全部还回去了。最后,在你贪污时,郭侯还从我的商铺里拿走了不少的绸缎没还,我又回娘家为你求情。就是我走了,也没让你为难一点,一切事情都交待清楚,办丧事的银子也都留了出来。”
“而你为我做过什么!”春花说着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若是认真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应该感激你,那就是你如此的低下的人品倒让我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开郭家!”
然后,她转过来面对雪花说:“你一直想嫁郭少怀,把我当成障碍,设计让我摔伤了,又想引我和你的未婚夫在一起被抓,可就是这样,你的目的还是没达到。我离开了,你正好如愿嫁进了郭府,你应该记着我的情才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郭少怀与雪花都是一脸的气愤;可是被春花这几句话问下来,都有些气短。他们相视一下;雪花柔声说:“夫君一直对你情深意切;每到祭日必要沐浴焚香,祷告祈福,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
春花嗤笑着说:“我在郭家时没见到一点情谊;我死了;反倒有了情谊;郭少怀的情谊不过是伤心失去我的嫁妆、失去与杨家的嫡女联姻而已!”
郭少怀涨红了脸;但还是坚持说:“你即是我三媒六证的妻子;就应该谨守妇德;做郭家的媳妇!”
春花哼了一声;“我当初也曾认过命;想到了郭家就这样吧,生个孩子;好好把他养大;日子怎么也能过得下去。可是这个最低的底线也被你们打破了;洞房夜你去鬼混,第二天,侯夫人让我在门外冻了一个时辰,后面的种种,还用我一一说明吗?你们不把我当成媳妇,我为什么要做你们家的媳妇呢!”
“太太与我才是结发夫妻!如果你们再对太太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会客气!”卢梦生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站到了春花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向郭少怀。卢梦生刚从衙里回来,身上穿着从三品的绯色官服,将身着青衫的郭少怀衬成了一片烂菜叶。
而且卢梦生身材高大,身姿挺拔、气势坦荡,马上将郭少怀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气焰完全打了下去。
看着卢梦生紧握着的拳头,郭少怀和雪花都明白若是把这个人惹恼了,结果会很糟,再想到卢梦生的官职,杨府的偏袒,还有卢梦生强硬的态度,他们只有灰溜溜地回去了。
一路上,雪花在车里气闷异常,不管怎样克制,她心里也一直在翻腾,卢梦生理直气壮地说的“结发夫妻”几个字像刀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要知道结发夫妻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专指原配夫妻。她又想到平时听到的一些传言,再联想到郭少怀刚刚被卢梦生这样一句话就震住了的表情,心里似乎明白了。
以前郭少怀一直对她说,他对嫡妻情深意重,有些时候还时常用春花的贤淑大度来指责自己,而自己不可能相信别人的话而不信自己的丈夫,心里就是有了疑问,也都放下了。
如今那些疑问一一浮现在她的心中:郭少怀说是思念亡妻,把自己当成了春花,才拉住她的手,可是自己与春花一点也不相像,更何况过去还见过面,这样怎么能认错呢?
当初在郭家,自己明明要去后院更衣,可不知怎么就被人引到了灵前,遇到了郭少怀。家里人都认定是自己勾引郭少怀,怎么解释也没人听她的话,而郭少怀也只说是凑巧,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雪花是聪明人,从小到大,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学什么都比春花强得多,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以庶女的身份与春花这个嫡女一争高下,父亲也对她多有疼爱。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亲事上,她是一步错,步步错,父亲替她选的孟举人,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材,可她却傻傻地放弃了。每听到杨敏的好消息,她心里跟刀绞了一样难过。眼下她以为能抓住春花的小瓣子,可又白白送上门来让人羞辱。
要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多好,如今成了五品诰命夫人的就是自己了,而不是嫁给这个喜欢寻花问柳,一无是处的丈夫,家里也不会有那样苛刻的婆婆,花销也不会那样的紧……
车厢里,雪花侧过身看向郭少怀,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一阵厌恶从心底里涌出来,但她还是问了,“出殡前我走到灵前是不是你找人安排的?”
其实事实是怎样的,她心里早已经明白了,这没有什么难猜的,自己以前不过是不想面对罢了。想想自己为了这件事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家里就没有人看得起自己,就是父亲,对自己也是一副厌恶的神态,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是他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