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入夏-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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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众人,他站在门口,第一时间对上她,然后急急穿过客厅的人,向这边走了来。到客厅几步的距离,他一步比一步快。
夏凡看着他,目不转睛。
曾经,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到他身边,即使拒绝过,也只是因为不敢随随便便的把自己交出去;
现在,仅剩的力气只够她转身离去,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抓住任何东西了也许,有人会明白,这种离别,她有多么不舍得。
夏凡看着他走近,站在面前。
这个男人,到至今,她都不知道他有多少资产,他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每个项目是多少利润,每天他开会是什么样子,对下属发火时有多凶,每天在脑子里要过滤多少事情,会浪费掉多少细胞,每天他晚上回来其实会有多累她都不知道,也没见识过。
他在她面前,会笑,痞痞的,颐指气使,百般纠缠;会温柔的对她,给她极致欢愉,和一个容纳她停靠的怀抱。他们曾亲密得好似骨肉相连,彼此抱着觉得一生一世也不过如此。
她知道他一直在给她时间,等着她成熟,然后坚定的与他站在一起。
可人这辈子,没谁能有人永远陪着守着,有时集了所有努力想靠近,结果却是越追越远。她就是走得太远了,再回不了头。
好在他还有机会,以后,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出众的站在他身边,能帮到他的能做到的应该比她要强得多,肯定比她要好。
彼此深深对视了下,夏凡仰起脸,目光微抬的看着他,只是看着清淡的眼神,眼睛像是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澄澈干净;连同嘴角扬起的笑,像个失忆的孩子般,没有内容。
他寻着夏凡的目光,那里只是一片空茫冷清,感知不到丝丝的情绪,与从前仿佛是两个人。曾经一个挑眉,一弯嘴角,所要表达的内容全部显现在眼里,一对视便懂。
此时,无迹可寻。
程凯文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了点慌。预设到几种反应,委屈,难过,伤心,哭泣,就是没想到她能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他蹲下身,“还这么瘦啊。”
“吃得很多,睡得也好,慢慢就胖了。”夏凡与他平视。
程凯文轻轻的,拿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耳垂,那是一种引导,把专属你的,只留给你!
“还想去哪玩啊?”他说。
他一松手,夏凡的手也收回。
他再握起她的手,一点点用力,“我到昨天还赌你不舍得离开,我觉得,你会留下来陪我。”
周围安静的诡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你别生我气。”她又说出这样一句。
她坐在轮椅上,瘦削的肩膀越发的单薄。他一把圈住夏凡,搂得紧紧的,“该回家了,嗯?”
“你别生我气!”没有内疚,没说对不起,只说别生我气。
程凯文说:“那就留下。”
“我不会回来了”
“别走了!”
“我不回来了!”真的不回来了。
程凯文似没听见,自言自语般,他说:“也不知道别人都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喜欢事业上有几个可信任的合作伙伴,公司里有几个放心可用的帮手,私下里有几个比较铁的朋友,白天结束忙碌,有个家能让自己奔,家里面有个认定的人等着自己回去,一进屋,有暖暖的灯光,热热的饭菜。喝多了,她给我倒杯水,会心疼;晚回去了,她急着打电话找一下,会担心就想这样过下去。”不必大起大落,只要平平淡淡,可以小打小闹,但别分开,就这样过下去
要求高了?
程凯文凝着她的眼睛,占据着专属的领地般,看着她,瞬也不瞬。
他想知道,那双眼睛背后,是不是已经泪如雨下。
“你打在卡上的钱,我花掉好多”
程凯文伸手揉她的头,抿着好看的唇,涩涩一笑,“我再等等!”
“凯文,”夏凡抓着他的袖子,眼里浓浓的悲哀里隐着一丝卑怯,“我最怕成为别人的负担了,比死还难受”被人当作包袱的感觉太糟了!
在很多年前,她就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和负担。
程凯文呆掉的看着夏凡,爱的,等的,都被放弃。他现在不管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怜悯。那丝期待转机的念头,无比现实的打破了。忽然就抱紧了她,脸埋在瘦弱得有些硌人的肩膀上,看不清表情。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呵出一小片温暖,又被液体浸湿。
都吃了多少苦呢
许久,“真不管我了?”多少化不成语言的难过、心痛全在这一句里了。
半天等来一句,“我不回来了,会在那边定居你照顾好自己!”夏凡小心的伸出手,回抱住他。
一个盼了很久却也迟了很久的拥抱,感觉到他的呼吸里带着浓重,夏凡没忍住也哭了,泪水带着依恋,带着不舍,混着酸楚悲伤,不可遏制的滴滴滚落,像是弥补的安慰,更像是最后的达成,一个坐着,一个弯腰,却将一个拥抱完成得如此凄美
于是许多的话便都哽在了这份拥抱里,在最后的时刻,再不需要说了。
母亲靠近,无声的提示,该走了,飞机不等人。
很多人开始言词恳切的嘱咐,长长短短的:
――那边冷,多注意点;
――经常打电话来,腿取钢板时,别害怕,别急躁,耐心配合医生的话;
――缺钱什么的,说一声;
――到那边别生病,一路顺风
文森特抱起夏凡准备下楼,行李被几个人分着,母亲随后,程琳琳红着眼眶一下子挡住门口,孩子气般,“不准走!”
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个的楞住。夏凡看着她!
程琳琳指着人群最后面的那个人,“凡凡,你要么,陪他一辈子;要么,坑他一辈子。”
直到车开走后,程琳琳站在楼下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方向,知道她这是真的走了!抽噎了两下,眼泪在这个时候才慢慢流下来。刚才这个死丫头对她说:“琳琳,我本来能走的,可在你们面前,我宁愿坐在轮椅上,靠别人抱上抱下”
机场上,只有老衰送到这。
夏凡对他说回去吧。
老衰说我看着你上飞机再走。然后转移话题,看着夏凡身边的行李,“都带的什么啊?该扔的就扔了吧,省得到那边净丢中国人的脸。”
夏凡看看简单的行李箱,一笑,“我就剩这点东西了,不能丢。”
老衰的鼻子一酸。想到眼前这单薄的人即将去那个陌生的地方,那个女人会善待她吧,毕竟是亲生女儿,即使不亲,也别太冷落她啊;那里的人会对她友善的吧,即使不是一个国家的,也别歧视她啊;这个女孩子那么本分和安静,多惹人怜爱啊,即使不喜欢,也别欺负她吧想着,老衰忽然哽咽得道:“凡凡,咱不去那儿了好吗?”
夏凡笑笑,她很哥们式的捶了老衰一拳,“出国多好啊,我以后就是外籍人士了,你应该替我高兴。”说完,像是忽然想到般支使他,“老衰,你去给我买瓶饮料吧,我渴了。”
老衰说到飞机上有得是饮料,等会儿再喝。
“可我现在就渴了,”夏凡看着老衰,“我最后一次喝中国的东西了。”
明明怕她支开自己,但听了这话,再难拒绝,老衰边走边回头,“那我给你买去,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回来,等着啊!”
捧着瓶饮料回来时,已经不见了人。老衰揉了把眼睛,“臭丫头。”立即跑到落地玻璃前,紧紧的看着正在登机的人,又骂了句:臭丫头!
坐在机舱里的夏凡将MP4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声,“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许巍《蓝莲花》)
飞机起飞的时刻,许多的东西,就这么,被远远的头也不回的抛开在了身后。
紧紧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那些看到眼里的,都沉向心底;心里放不住的,都涌在眼里,化出泪来,汹涌而出!
爱得不留余地,便痛得覆水难收。悲也难抑,痛也至极。
母亲与手足无措的文森特换了位置,伸手将夏凡揽进怀里,抚着她的头,无言的安慰。
飞机停留的地点,代表另一个开端。
还有几天便是春节了,按公历,她已26。
别来无恙
》
隔了几个月,老衰再遇到程凯文时,已是深秋。程凯文一件加厚浅灰色衬衫挽了袖子,开着他的车停在他旁边,打开车门,“去哪,送你一段。”
老衰微一迟疑,就上了车。两个男人,半天竟然不知道怎么打破沉默,老衰的目光忽然被车内的挂饰吸引,类似于中国结的形状,是串小风铃,车子性能稳,几乎没有太大震动,但随着前行,仍是微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吸引老衰目光的是风铃垂坠中有三面椭圆形的小镜框,相同的形状,不同的照片,有一张,老衰看清了,夏凡!
嘴轻轻的抿着,一双大眼睛,灵灵气气的。另两张没见过,一个是幼儿,竟然是躺在床上抱着脚丫照的;还有一张,留着齐刘海,六七多岁的模样,老衰猛然发现到几丝熟悉,也是凡凡?
看了程凯文一眼,他仍是开着车,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算说些什么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是捎自己一段路。老衰主动出声:“三张都是凡凡吗?”
“嗯,”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明显不想多谈。一张相片,那上面的人,每次看,都会看好久。也看了好多年这个跟他过了才不到一年快活小日子的混蛋女人。
老衰再看那张抱着脚丫照的,噗哧笑出来,“就快啃上了啊。”
程凯文心里一紧,她自己也这样说过。目光很快的向照片扫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极浅的笑意来不及展现便消失,“啃过不是一回两回了呢。”
到了地方,老衰准备下车,程凯文忽然问了句:“常姨去看过凡凡那几次,回来跟你学过什么吗?”他有次开车去了常姨那,问他来干吗,他笑着说来看看她。常姨说了句:能放就放下吧。他沉默着坐了会儿,走了。
老衰不想说。
“说一件也成。”
老衰硬不起心来,“我妈有次去看她,邻居跟她学,说凡凡有次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念叨着你的名,邻居不知道,还问,说这小丫头喊的那人叫什么凯文的怎么不来看她?”
程凯文想到病恹恹的夏凡躺在床上的模样,那昏睡的世界,一定离喧嚣的现实很远,也定是一片孤寂而忧伤的灰色。
看吧看吧,就知道不该说。老衰打开车门急急的走了。
又是一年揭过,她27,他31。
两个地方,两个孤单人。
刚刚入夏,夏凡接到程老爷子的电话,他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求你件事,既然你俩这样了,就别让他等了。你跟他说句话,不管说什么,别让他等了。
夏凡当时望着窗外即将升起的朝阳,那一点点晕染出来的光亮,如剧场里遮掩的幕布,矜持而又优雅的徐徐拉开新一天的到来。
每一天,都有出发的人,
每一天,都有离去的告别,
太阳一天,黑夜一晚,是起点,也是归程。
几年之后,你还记得吗?
几十年后呢,你还在吗?
不能陪着一辈子,不如远远的给予祝福!
夏凡打给程凯文:“你该结婚了省得耽误了我和琳琳。”琳琳已经29了。
他知道,老爷子肯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