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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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却颇听进了皇帝的话,也只是吩咐门房,道是但凡来客,不论何人,皆不迎纳。自己只一身家常打扮,坐在房内,也不出门。如是过了日半,忽闻府中内侍来报,道是赵王过府,定棠虽暗暗觉他此时过来,却是太过多事,却也不好推托,只得吩咐将他从后门悄悄放了进来。
定楷见了他,只是吐舌道:“二哥前次还说我赵地的酒好,引得邯郸遭围。今日见了贵府门前的场面,才只当是你齐王又开谏了呢。”定棠噗嗤笑了一声,道:“五弟你这贫嘴滑舌,却是跟谁学来的?”一面又皱眉道:“朝中不晓事的人还是居多呀,这传进宫里,我又是个什么名声?”定楷笑道:“二哥这是把我也骂进去了,既这样,小弟也不敢高攀,这便走了。”定棠佯怒道:“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定楷看他笑道:“二哥莫恼,小弟不过耍耍嘴舌罢了。只是今天来,却是有些事情。”定棠让道:“你坐下说。”定楷撩袍坐下,接过侍婢奉上的茶盏,问道:“父皇今天一早,就让大理寺带职拘了张陆正,此事二哥知晓否?”定棠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定楷从怀中取出一只封套,递与定棠。定棠奇道:“这是什么?”一面伸手接过。定楷道:“这是张陆正的家人方才送至我府中的,说是张大人亲口所托,事关重大,叫我务必转交给二哥。”
定棠听了,不由皱眉,将那封口拆了,从中取出一张信笺来,却只见上面只有“庚午,辛未,壬子,丙子”八个字,略一思忖,已然明了,不由心中轻轻一笑,暗道了声:“小人。”定楷看他道:“我也不知这其中有何事,便不再多问了。若是那姓张的唐突无礼,二哥便只当是我多事罢了。”定棠细细思忖,那张陆正如今已岌岌可危,自然不会当真求什么儿女姻缘,不过是要自己相保他无事而已。李柏舟一案,他所知内情甚多,三司重审之时,定然还是要用得到的,莫若此刻先稳住了他,其后再作打算。一面才笑道:“五弟素来只会替我这作哥哥的分忧,又哪里会多事。此事却还要劳动五弟一趟,我附几个字,烦请五弟再交回给那人。”定楷忙拱手道:“举手之劳,二哥客气太过了,小弟可承受不起。”
一面含笑看定棠写完了,又寻了封套细细封好,这才接过来袖入怀中,又笑道:“二哥,这次顾思林可就真病得厉害了,连太子都给捎带上了,宗正寺那个地方,我是想都不敢去想的。”定棠听了,微微一笑道:“那倒也未尽然,我倒是听说他这牢坐的舒服,还携了个美人过去。红袖在侧,珠玉傍身,换了是我,被关两天也无妨。”眼见定楷脸色一滞,才又笑道:“今日已是廿九了,不知朝廷的旨意走到哪里了?”定楷听他转口,亦赔笑道:“小弟只想着那顾逢恩,接到了圣旨,该是个什么打算?”定棠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常州又焉得例外?”定楷微微一愣,也笑道:“正是,还是二哥一早便看透了,小弟这痴人,却还蒙在鼓里呢。”定棠看了他一眼,也自笑了,道:“五弟先不忙着回去,吃过晌午饭再走吧。”定楷笑道:“那便要叨扰二哥了,过了这几日,恐怕就吃不到齐王府的饭菜了。”定棠奇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定楷道:“到时小弟,便要到那延祚宫吃筵席去了。”定棠斥道:“五弟胡说些什么?”只是言语之间,亦无甚怒意。一时兄弟二人携手,便向厅中去了。
既然京中议论的不过是此等事情,詹事府自然亦不例外。太子既被禁,府衙中一时也无甚事务好言,一日三次的唱点,屡屡便有缺员,报到少詹事处,少詹事也只索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道两声必要依朝纪严惩,便也没了下文。此日衙喏已然唱过了小半个时辰,许昌平方匆忙入班。才进得衙厅,便闻一人笑道:“漫说这旨意还没下来,便是下来了,又跟你我何干?我等是詹事府的詹事,又不是太子妃,还能随着就给废了?”另一人叹息道:“话虽如此,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后的事情,也难说得很呀•;•;•;•;•;•;”许昌平听到这里,不由略略皱了皱眉,上前见礼道:“傅大人早,吕大人早。”二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无聊笑道:“许府丞怎么这个时辰才来?辰时的唱点早已经过了。”许昌平躬身道:“卑职今日入班迟了,甘愿领罚。”那姓吕的少詹事笑道:“且记下来吧,待过了这几日,积得也多了,一并再罚过。我说尔等这般年纪轻轻的,怎么终日不是迟来便是缺勤?”许昌平谢道:“卑职昨夜不曾睡好,是以今日起得晚了些,请大人见谅。”二人互看了一眼,笑他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又多费个什么心,这詹事府的天便塌了,也砸不着你这个七品府丞的。”许昌平略笑了笑,道:“吕大人取笑了,二位大人若无事,卑职便先过去了。”那詹事看他远去,又道:“如今像他这样倒好了,半两的干系也不必担。吕大人,听说您素来和二殿下•;•;•;•;•;•;•;”那少詹事忙皱眉道:“傅大人听谁在背后乱讲,哪有这等事情?”那詹事道:“吕大人,你我共事多年,于公于私上,也都算是情谊甚笃了,将来的事情,还要靠吕大人多多提携呀。”少詹事笑了一声道:“那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您说是不是,傅大人?”
正如吴庞德说的,外面便是造了反,宗正寺的这个小院子里,也不会有半丝风吹进来,定权亦不由向阿宝感叹,道此处还真有两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意思。此日午睡起来,看阿宝不在,便趿了鞋出门,见她正半蹲在门外的阶上,拿了晌午留下的米粒喂麻雀。那将要入冬的麻雀,已与春夏不同,一个个只吃得滚圆,偏着头在地上蹦来跳去,煞是有趣。阿宝听见声响,回头见他正倚门而立,笑着起身道:“殿下醒了。”那几只麻雀一惊,扑啦啦一下子就飞到了一旁,半晌见无事,又慢慢跳将过来。定权笑着点了点头,道:“这里它们也能找了进来,真是不容易。”阿宝嗔道:“殿下这话说的,它们本就是住在这里的,您看见这瓦片底下的洞了么?”定权笑道:“那倒是我们成了不速之客了。”正说着,已闻院门嘎啦一声开了,侍卫们看清来人,纷纷行礼道:“王大人,吴大人。”那些麻雀再度受惊,一转眼便飞入了草丛,阿宝也转身进了屋去,定权心下不由微微失望,见王慎二人过来,向他行礼,勉强抬了一下手,道:“阿公免礼吧。”那吴庞德被甩在一边,脸上也讪讪的,便自己直起了身子,定权也只不去理会他。
王慎笑问道:“殿下住得可还好?”定权哼道:“还好。”王慎道:“殿下还缺些什么,或是觉得饭菜不合口了,就跟老奴说。”定权看了他一眼,只道:“孤想换个枕头。”王慎还没开口,便闻那吴庞德道:“殿下,不是下官不肯给您换,实在是•;•;•;•;•;•;”定权的一腔怒气,对着这疲顽人物也发作不出来,只截断他道:“实在是陛下有旨,不许孤睡瓷枕,是不是?”吴庞德笑答:“陛下并没有这样的旨意,陛下只是说,殿下住在这里,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池,下官的九族,那就保不住了。还请殿下体谅下官的难处,委屈殿下的地方,下官向殿下请罪了。”定权被他气得无法,只是暗暗疑心,进士科居然也会拔出这种人物,一时干脆缄口不语。王慎看了吴庞德一眼,笑道:“吴大人办事还是尽心的。”又道:“殿下叫老奴多搬张床过来,老奴已经派人去办了,说话就要到了。”
一时果然便见院门外几人又抬了张塌进来,吴庞德忙过去调度安排,王慎道:“殿下这边请,别碰着殿下的玉体了。”一面将定权引至檐廊之下,定权见吴庞德转眼,忙问道:“阿公,外头怎么样了?”王慎叹了口气,只道:“殿下现在这样,便是多知道了也无益啊,还是不要问了。”定权并不理会,只急道:“阿公,顾大人他在做什么?”王慎道:“还能做什么,只在府中养病而已。只是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已派了太医院的几个院判,轮番过去伺候了。”定权默默点头,又问道:“父皇近日来还有什么旨意?”王慎看他道:“殿下,不是老奴不肯说给你听,只是你听了又能怎样呢?陛下给老奴的旨意,只是万万要看护好了殿下,其余的,老奴也只一概不知。”定权走了两步,坐在栏杆上,想了半晌道:“我知道了,父皇已经叫表兄回京来了,是不是?”王慎面上一白,方要说话,只见吴庞德已经出来了,笑对定权道:“已经安置好了,殿下可看看满不满意?”
定权轻轻笑了笑,只道:“你们手脚这么快,事情办得这么周密,孤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鹤唳华亭 … 恩斯勤斯?
恩斯勤斯
八月底连着下了三两日的秋雨,天气立时便凉了下来,满院的凄迷衰草,只是看得人心里越发难受。自前日起,便有只蟋蟀在定权的床下彻夜叫个不住,定权被它吵得心烦意乱,亦跟吴庞德提起过一次,吴庞德也叫人将床搬了开来,细细找过,但并未寻到,便回定权道那蟋蟀已经跳走了,殿下可以安心而眠。待到夜里,过了亥时,却又闻得一阵“唧唧”声起,定权立时从床上翻起,将手中书册狠狠向墙上一拍,却是安静了片刻,但随即那虫儿又开始鸣叫,且是声音比适才还要大了几分。阿宝亦在旁侧耳听了,道:“只怕是在墙里头的,吴大人才没找出来。”定权皱眉道:“你出去说一声,叫他们顿壶滚水过来。”
阿宝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吁了口气,披衣下床,见尚未落锁,便径自推门走至院中,向一个侍卫吩咐了。那侍卫便又去相报给王慎,王慎随后便亲自携了人过来,将床搬开,又等了半晌,便缘着那蟋蟀的叫声兜墙将滚水一泼,四下立刻静了下来。王慎笑道:“这是天气冷了,老奴的屋中今日也跑进去了两只。”又道:“殿下成日不走动,便多加件衣裳,可千万不要受了凉。”定权看着他们将床又搬了回去,一面听他唠叨,只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李明安已经接手了常事吗?”王慎道:“旨意恐怕才到,应当•;•;•;•;•;•;”说了半句,方觉失口,连忙停住道:“殿下,这个老奴也说不清楚。”
定权略笑了笑,道:“果然是李明安,此人倒也干练,只是闻说向来在兵部时便同上司属下都相处的不好,怎么就叫了他去?”王慎叹道:“殿下早些安寝吧,老奴这便告退了。”定权也并不再多话,待他们都去了,又躺了下来,果然再不闻那叫声,不由从旁检起适才扔下的书,翻了两页,笑道:“七月在野,九月在户,这不是在说孤么?”阿宝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已将一部《毛诗》罩在了脸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只是接着收拾手中的衣物。待得都收好了,见定权仍是没有动静,便轻轻走了过去,将那书拿了下来,却见他正睁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倒是唬了一跳,想了想便将那书又盖了回去。
自八月廿七日始,朝廷的钦命敕使先后共向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