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璃-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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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轩没立刻说话,只是站在床边看她,他知道,她熬过来了。她的眼睛里有了光彩,不再是死寂一片,虽然再也无法如年少时灵动活泼,但这温柔恬淡不正是让他莫名其妙迷上她的症结?
她比他想象的坚强。
他内心深处突然漾过一丝痛楚,就连他当初的抛弃,安宁殿里的凄苦,她都默默忍过。痛苦无法抑制地加重,他想起她刚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对他那个冷淡的微笑,现在甚至连那么疏冷的微笑都没有了。
“好些了么?”他嗓子发干,说出来的话都是喑哑粗嘎的,他知道这是在没话找话,就连对自己懊恼也已经渐渐习惯。他又何须问出口?她的气色明显已经好了很多,老祖宗为她调理的很精心,月子坐完她就不似原来那么过于瘦削,尖尖的瓜子脸有了些肉更好看了,皮肤莹然有光泽,似乎更加细腻,嫩白的肌肤衬得头发和睫毛更加乌黑。
她听见他说话,长长睫毛轻微一振,如水面倒映星光般的眸子飞快掠了他一眼,又落回怀中婴孩身上。他的心却被这无意识的短暂注视掀起汹涌浪涛,他有些气恼地发现,就因为她这么轻飘飘的一眼,怦然心动!
身子由不得他,靠近她在床沿坐下,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光。
“好好多了。”她轻拍着允恪,没有看他。
他的心竟因为她轻声回应而骤然雀跃,突然明白那些宁可罪负天下,宁可丢弃功名利禄,甚至身家性命也要博红颜一笑的男人为什么那么舍得。他一向对那样的行为不齿,男人顶立天地之间也不是为个女人而活。但此刻,就因为她这淡然一语,他的喜悦超过加官进爵!
他顾不得下人们还在看着,伸开双臂搂她入怀。
经历了险些失去她的绝望,此刻的欣喜和庆幸让他觉得他可以不管过去,甚至不管原因,不管她怀中这个孩子只要她还能在他触手可及的这湾天地中鲜活的存在,他怎么都可以。
允恪被他突然的袭近挤到,不高兴地尖声嚎哭。
“抱走,抱下去!”他也正觉得允恪碍事,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了他。
月墨红着脸过来抱走哭泣的允恪,美璃本能地不舍抱紧她突然一凛,似乎想到什么,终于松开了手。
靖轩的心被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捅了一刀,但他拒绝思考。他再次搂紧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挣扎。那刀扎得更深了。
他不去分析自己此刻急于要她的种种心绪,急切,有!一去大半年,他怎么会不渴望她?试探,有。老祖宗来看过她,然后她就开始配合太医的治疗,似乎醒悟过来,他想知道,她准备如何对他?更多的是痛苦,是无奈!
因为他过于迫切的欲望,她还没全然准备好,他已经无法自制地律动沉迷,有些疼,但她没有再克制自己的感受,她终于也可以诚实对待自己的身体。
她也不愿去想太多,或许,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连自己都确信的借口
他的眼却在狂热的欲望中越来越深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她的配合和回应!或许是他过于狂躁了,过去总是刻意忍耐的她轻而柔媚地叫出声来,要把他蛊惑融化的娇声不再被压抑,声声刮过他的肌骨,让他热血沸腾至他从未体味的顶点。不止这些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在配合他,都在取悦他,他就这样完全的疯狂了。
终于他浑身湿遍地趴伏在她身上,极致的愉悦让他的身体还在轻颤舒畅。
她也剧烈喘息,意识迷乱,双眼还是紧紧闭着。
他慢慢地攥起拳头,明知徒劳仍希望积蓄了力量就能驱散心底的无奈。
其实他都懂!
她做的一切,她的改变并不是绝望后的重生,并不是跨越了心里那道魔障。
她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永赫死了,他也无法成为占据她内心的那个人
他突然无声而冷酷的笑了,那么自嘲且自鄙,随便吧,只要她心里的男人不再是永赫就好!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
他也庆幸而满足。
第41章 百日
院子里的雪融化后,泥土因为潮湿而显出富有生命力的温润。月蔷在窗边绣着花感叹,春节才过完多一会儿?连风都暖和了。
美璃抱着允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逗他高兴。春天到了,她就可以抱着允恪到外面去玩了。生在冬天,他到现在还没去看过广阔的蓝天白云。
月墨和月眉笑呵呵地领着玉安姑姑进屋来,虽然从宫里搬回王府别院,玉安姑姑还是三不五时地前来看望,带来老祖宗的赏赐和嘱咐。
玉安姑姑快走几步赶上来抱允恪,不停地笑着逗哄他,“小允恪要百日喽,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多乖啊,格格,看,他还冲我笑呢。”因为是亲眼看着出生,又一直照顾关切,她对允恪格外亲近。
跟着她来的宫女捧过几个盖着红布的大托盘,里面都是老祖宗赐的婴儿用物。美璃拿起小红褂笑着细看,精工细作的款式和大人的一模一样,尺寸那么小,可爱得让人放不下它。
玉安把孩子交给嬷嬷,把红布都掀开一一给美璃解说,小红褂是老祖宗请高僧祈过福的,她翻开小褂的里襟,在侧边接缝处有个细棉布缝的小袋。“这是老祖宗亲自缝的,里面装得是高僧亲手写的平安符,百日的时候让我们小允恪穿上,富贵安详长命百岁!”
美璃抚摸着小褂细滑的面料,眼睛酸涩,老祖宗这样关心允恪,让她比任何事都更感激,比老祖宗为她做的还感激。
玉安姑姑也鼻子发酸,素莹这两天就快生了,庆王府忙得人仰马翻,谁还顾得上小允恪的百日?她也四十出头的人了,阅世已深。关于允恪身世的流言早就在亲贵间传得沸沸扬扬,靖轩王爷虽然嘴上没说,对这个儿子的疏淡是明摆着的。
老祖宗也为此暗暗痛心,有心替格格出来说明,一来流言不会因为老祖宗的制止而消失,当面不说,背地还不说么?只会越描越黑,如果问心无愧,何须特意解释?反而坐实猜测。二来,靖轩的脾气熟悉他的人都晓得,他心里一旦认定了,是不听人劝的。
“老祖宗说了,孩子小,太贵重的怕折福,这把长命锁是内务府最巧的金匠打制的,特意从京城送过来。”
美璃拿起放金锁的小盒,小小的锁片十分精巧
靖轩天黑了才回房,看见成排摆在条案上的赏赐,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最近素莹的事,皇上派下的差都太繁乱了,美璃没提,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就坐在灯边的椅子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哀怨,“后天是允恪的百日”她轻缓地说,“就在房里准备了一桌酒菜,你一定要来。”
她是替允恪要求的!
战事刚歇,公务繁重,素莹又快要生了,他顾不上允恪,她都不埋怨。就算他要为允恪大摆宴席,真心祝福允恪的人还是只有那么几个,这她都懂。可无论简薄到什么程度,他这个当阿玛的总该来吧!
烛光映亮她俏美眼中倔强不肯流下的泪水,他的心抽痛不已,走过去搂起她,低声保证:“后天我一定早些回来。美璃,等回了京城,允恪周岁,我一定为他好好庆祝,大摆宴席,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他说着轻声笑了,像哄小孩般。
只要她能高兴,这些都算什么。
在他的怀中美璃默默无语,她突然非常非常想大声告诉他,允恪是他的孩子!
“允恪”她真的开口了。
“累了,早些睡吧,明日我还要早起。”他打断了她的话,叫下人进来伺候梳洗。他没再去看她的表情,不用看,除了失望就是埋怨。他是想就算为了她高兴而善待允恪,但她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个孩子,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那个孩子,他就无法自抑的烦躁。
其实她的心思他都懂,她从不过于明确地要求他做什么,是希望他主动对允恪好,主动做好父亲的责任。
她看允恪时的眼神,她抱着允恪时的微笑让他嫉妒至深。说起来可笑,但他真的嫉妒!别说那是永赫的孩子,就算是他亲生的他也受不了!她的心,哪怕就分给他小小一个角落也好!每当他不由自主地这样暗暗埋怨时,他都懊恼得要命,在她面前,他就一直是这么的可悲!
有时他真恨不得允恪是他的儿子,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孩子丢给乳母,名正言顺地让允恪从美璃的生命里远离些许!可他不能。
他就是活的这么矛盾!想让她高兴,那就对允恪好。真的对允恪好,他又嫉妒懊恼不甘心。
估摸着王爷就要从宫里回来,酒菜都摆上桌。
允恪穿着红红小褂,白嫩的胖胖小脸更让人想咬他一口。美璃笑着看她房里的下人们张罗着,抱着怀里的孩子亲了又亲。
她的儿子满百日了呢,他值得庆祝值得纪念的日子,百日,周岁,能说话,能走路,无论巨细大小就都是她的大日子。
外屋也摆了几桌,犒赏房中仆役丫鬟。大家都喜笑颜开,好久没有这样的喜庆,美璃也不停地笑着,体味久违的欢快心情。
等了又等靖轩还是没有来。
坐在桌边望着凉掉的好菜,下人们都暗暗露出惋惜的表情,欢声笑语也渐渐沉默,终于成了静寂的苦等。
美璃唇边的微笑僵硬地挂着,固执倔强。
她知道他回府了,下人都来报告过,年轻的丫鬟们还因为听见王爷回府,可以开宴而欢呼笑闹了一会儿。
她就是要等他!
允恪的百日,他这个做阿玛的,无论如何也应该来!
一个小丫鬟在院子门口探头招呼月蔷,因为大家都很安静,她传来的消息所有人听得很清楚。“福晋就要生了,王爷守在她身边来不了,你们自己庆祝吧。”
自己庆祝?
美璃抱着允恪站起来,呵呵一笑,眼泪涌了涌,她死命忍住,“那我们开始。”她腾出一只手端起一大杯酒,利落喝干。
席间美璃一直抱着允恪,嬷嬷和月墨都来要替她抱会儿,她都微笑拒绝。
宴席刚要结束,王府响起震天的爆竹声,人声沸腾,报喜的声音连绵起伏。
已经很晚,很多人家还是立刻前来贺喜送礼,王府的大门大敞四开,灯笼都换了粗蜡,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连皇上都连夜遣人来道喜,祝贺庆亲王喜得贵子。
允恪被久久不绝的爆竹声吓得低低哭泣,小小的身子即便在母亲怀中还是一跳一跳的颤抖。
美璃喝了些酒,催眠曲唱得有些口齿缠绵,她搂紧孩子,脸贴上他的小脸,“不怕允恪不怕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有人为他祝福没关系,没人为他庆祝没关系,没有阿玛的疼爱都没关系。“有额娘在啊。”她轻颠着怀里的婴儿,微微笑了,她给不了他显赫的身世,给不了他奢华人生,但她能给他很多很多的爱,能给他她的全部!
第42章 世子
昨晚的酒喝得并不多,早晨起来头却疼得厉害。她怕允恪见不到母亲会孤单,梳洗了就赶紧让人抱他来。
月墨来回禀说允恪早早醒了,吃了奶刚睡着,看她的气色不好,怕是感染了风寒,应该好好休息。美璃不肯,直到月墨劝她说如果真的病了会传染给孩子,她才不再坚持,默默躺回床上出神,早饭也不吃。
上门贺喜的人比昨晚更多,所幸没再不停的放鞭炮。
下午的时候玉安姑姑又来看望,美璃已经低低的发起烧来,喝了药昏昏沉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