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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美人逆鳞-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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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中被什么东西压着,沉沉的,闷闷的,让我想问却不敢问。
  
  “溪云,你没想错,这次我要抬棺上阵。”哥哥转头看我,目光坚毅。
  
  我谎不择言:“哥哥,我们没必要和萧王死磕。我们可以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抬棺,这么不吉利,你为何要抬棺,为何!”
  
  他再不看我,一步步走下台阶:“为国捐躯,死而后已,我洛鹤轩甘愿战死沙场。”
  
  我的眼角遽然酸痛,眼前的视线一点点地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滂沱大雨。
  
  哥哥
  
  我仰头望天,看银亮的雨线哗哗地从天而降。蓦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刺入脑海。
  
  我要帮哥哥,一定要帮他!
  
  “等等!”
  
  我喊了一声,那两名抬棺的士兵停步,站在雨中默然看我。
  
  我慢慢道:“多造几副棺材。”
  
  哥哥睨了我一眼,问道:“多造几副,做什么用?”
  
  我上前叩了叩棺木,看雨水在棺盖上开出一朵朵的水花,淡笑道:“多造几副,送给萧华胜那老贼。”
  
  那两个士兵闻言,面面相觑地看着我。我没理他们,阔步走到埋锅造饭的帐篷下,对造饭士兵道:“今日造饭,多造五百人的份儿!”
  
  除了汤青几个近身的士兵,还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都以为我是将军跟前的亲信。造饭士兵怔了一怔,目光移向我身侧的哥哥。
  
  哥哥大为惊异,蹙眉轻声道:“溪云,别闹了。平时大家省着吃,都等着真刀真枪拼的时候才吃饱,眼下你多造五百人的份,太浪费军粮了。”
  
  我从襟中掏出一个布袋,层层叠叠地展开,露出里面的一把黄沙,笑着对哥哥道:“放心,我有战无不胜的办法。”
  
  
  【第十七章】残阳血  只身赴险境
  
  军中很快就打造好了几副黑木棺材。我亲笔在棺材上写上萧华胜和几位统领的名字,落笔龙飞凤舞。
  
  哥哥蹙眉道:“溪云,敌强我弱,敌多我少,萧军锋芒很盛,难得他因为忌惮凤螭一事而稍稍低敛,你这样激怒他,会不会”
  
  我丢了毛笔,拍了拍手,退后几步歪头看看棺木上的几个字,觉得帖得歪了,又上前正了一正。哥哥忍无可忍地道:“溪云!我才是主将,从今天起,你必须听我的!”
  
  我回头看他,道:“我知道——可爹爹死后,母亲出家,一家人本来都疏散了,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抬棺上阵。”
  
  哥哥眸中原本怒火熊熊,听了这句话遽然失了锋锐。“你的打算是?”
  
  “冲动急躁乃是兵家大忌,萧华胜战无不克,很容易着了此道。兵行诡道,我们就诈萧王一诈。”
  
  哥哥摊开手中的布包,那个里面的黄沙,若有所思道:“其实你让士兵多造饭,又给我看黄沙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哦?”
  
  他将黄沙攥人手中,让沙粒成线地从拳缝里落到地上:“你故意激怒萧华胜,就是想他产生速战速决的想法。这样一来,他势必会派人来烧我们的粮草——可是,那些粮草早被你换成了黄沙。”
  
  我接道:“这样一来,萧华胜就以为真的捣毁了我们的粮草,他的信心膨胀,就会贸然出击,我们装作战败撤兵,也不会引他怀疑。”
  
  哥哥勾了勾唇角:“溪云,你没有打过仗,不知道这其中曲折——吴山关西南的退路平坦开阔,只能包抄围歼,恐怕是一场恶战,占不了多少优势。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
  
  我道:“谁说我要退往西南?”
  
  他惊异道:“不退往西南,往东南退?那里地势更是开阔,不妥!”
  
  我凑近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哥哥面上一喜,道:“草坡?果真如此?”
  
  我笃定地点点头。他仰头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天天往外跑,总算没白费功夫!”
  
  我心里踏实了七八分,便往帐外走了几步,朗声喊:“汤青!”
  
  汤青敛眉应道:“汤青在此!”
  
  我扬了扬手中的劝降书,对汤青道:“将这封劝降书放到棺材里,然后找一辆无人的马车拉着这几副棺材,驶到萧军的营地即可。”

  他颇为意外,挑一挑眉,但还是恭敬地道:“属下这就去办。”
  
  那封劝降书送去之后,再登哨楼,极目之处的萧军军营,似是涌动着一股杀气。
  
  我知道,萧华胜见了劝降书和棺材,再是沉稳之人,也会被激得怒极攻心。
  
  当天晚上,我躺在帐篷里,透过帐门一缝望着天幕疏星,默默地数着星子。时间流逝,眼皮沉重起来,我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冻醒了,才觉衾被竟只盖到腰部,上半身冰冷一片。
  
  我把衾被拉到脖子下,正想继续睡,忽听黑暗中有什么声音。
  
  很轻很轻,似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我蓦然紧张起来,用手肘去捣身侧睡着的华绫。她睡得很死,丝毫没有反应。
  
  太反常了,平时我轻咳一声,她都会惊醒。
  
  一股熟悉的香味涌入鼻中。我蓦然明白过来,那是和我制作的水迷烟一样的气味,是迷香!
  
  我屏住呼吸,捏着鼻子踉跄起身,拿过案上的水壶,拎起来就往嘴里灌,想把药效减去一些。之前不当心吸入了一些迷药,让我此刻身子发软,根本口不能言,只得横臂一扫,将案上的瓷碗尽数扫到地上。
  
  砰砰乒兵一阵碎响,却并没有引来巡逻的士兵。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忽见帐上四角通红一片,燃起了熊熊大火!
  
  先用迷香,再施火计,好毒!
  
  我伏在地上,咬牙对华绫道:“华绫,快起来,快起来啊”
  
  她躺在被褥中,一动不动。我抬头见帐子已经彻底燃起,灼热火浪扑来,一咬牙,将华绫身上的被子一把揪下。
  
  被褥下,只滚出两个枕头。
  
  我愣住。华绫什么时候逃了?
  
  那个在我悲伤的时候,对我说“至近至远东西”的女子,在这样的危难关头,丢下我独自逃走了。

  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浓烟卷着浪扑过来,呛得我一阵咳。帐内很多东西都着了火,忽忽地往上窜。帐外开始噪杂起来,有人往里面泼水,可是火势太猛,依然有很多东西带着火掉落下来。
  
  皮肤被烫出了水泡,我只能忍了痛,拼了命地往帐外爬。蓦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一把将我拉起来:“小姐,走!”
  
  我被揪到那人的背上,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夜凉如水。
  
  鼻子中似有万蚁噬咬,灼痛无比。我想开口说话,却流出了两行清泪。
  
  一块湿布巾被递到手里,清亮的声音落下:“浓烟很呛鼻子,先用水擦一擦吧。”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过去,是汤青。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姐,没事了。洛将军带着兵去追探子去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三三两两的士兵在附近打扫着残局。我想起火灾一事,心头一竦,找准了方向往原来帐子看去。我原先住的帐子只留一抹黑灰,地上焦黑一片。
  
  “从火里将我救出来的人,是你?”我艰难地问。
  
  汤青沉默地点点头,又道:“萧军夜里派了探子来,烧了我们的粮草。”
  
  幸亏那些粮草早被我们换成了黄沙。我舒了一口气,忽想起华绫,心头一震,问汤青道:“见华绫没有?”
  
  他面露恨意,一拳砸在地上:“那个奸细!”他恨声道:“我们和南诏有一次交战,双方都俘虏了一些人,华绫就是南诏军军妓。本以为她在南诏倍受欺凌,在这边受了小姐的好应该会知恩图报,没想到她是个白眼狼,竟然勾结外敌!”
  
  我身上有些发冷,苦笑了一下,道:“华绫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其实她要害我很容易,将瓷碗摔碎了往我脖子上一抹就可以了。但她除了逃走,还将我的被子掀开,故意让我冻醒,其实也算是报答我了。”
  
  汤青沉声道:“可她帮助萧军烧了军营西南的粮仓倒是真的!”
  
  我失声道:“什么?”
  
  西南的粮仓里,不是黄沙,是真真正正的粮食。

  我心乱如麻,挣扎着起身。汤青忙按住我:“小姐别急,洛将军走时匆匆忙忙,知道小姐不会自个儿省心,就留了字条。”
  
  我手指颤抖地展开字条,看到上面写了四个字——狡兔三窟,才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西南的粮仓里是真正的粮食,但未必是唯一的粮草。哥哥定是放了一部分粮草在其他地方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看着附近还有零星火苗烧着,便倾过身体,将字条递到火舌上。字条痛苦地卷起身子,最后成一只黑蝶,翩然飞入茫茫夜色。
  
  哥哥很快就回了营地,当然一无所获。我不放心粮草的事情,去帐里找他。他替我擦去脸上的浮灰,沉声道:“幸好西南的粮仓,一半是黄沙,一半是粮食,所以我们的损失未伤元气。”
  
  我放心下来:“没事就好。”
  
  哥哥又问:“你那里可少了什么重要东西?”
  
  “日常用的倒是没剩下,不过也没丢什么重要东西。”
  
  哥哥点点头,道:“你可知——不仅是你被下了迷香,我也是。”
  
  我惊喊一声。哥哥蹙眉道:“我每日休息,除了让士兵在帐外看守,还服下解迷香的药物,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暗算。半夜里,我闻到迷香的味道,故意不做声,不多时,华绫走了进来,在我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皱眉道:“难道华绫是在找凤螭?萧华胜一直想一家独大,怎么能放过凤螭。”
  
  “你确定华绫是萧华胜的人?”
  
  “难道不是?”
  
  哥哥摇头,道:“有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护着华绫一起逃走了,逃走的方向不是萧军营地。”
  
  “可我们西南的粮草确实是被烧了。”
  
  “这足以证明华绫不是萧华胜的人。”哥哥笃定地道,“华绫进我帐内翻找,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士兵报粮草被烧,我本假装中了迷香,听到外面喧哗便起身与她缠斗——华绫若是想要凤螭,何必烧粮草惊动军士?”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除了萧王,还有别人盯着我们?”
  
  哥哥缓缓地点一点头:“那伙人估计就埋伏在附近。前些日子你和汤青天天出去,没被暗算真是万幸了。”
  
  我莫名其妙又想起江朝曦。他一直想要凤螭,他一直盯着萧王说不定华绫是他的细作。
  
  “南诏皇帝问过你凤螭的事吧?”
  
  “是问过,可是他并没有逼问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我抚了抚一把青丝,看着烧焦的发尾,凄然一笑:“我从不让华绫侍奉我梳头——是因为我将羊脂白玉梳藏在了头发里,躲过一劫。”
  
  “你真的信梳子就是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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