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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越沧海-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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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精心准备的,没曾想现在一句都没用上。

    “你现在就是天子了!别的一会儿再说!”郭威突然变得声色俱厉,浑不似久病将死之人,也许这就是久居上位留下的余威吧。柴荣身子一抖,站定在那里受了李重进和张永德的大礼。见君臣之分已经定下了,郭威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颓然地让近侍给三人各自赐座,只不过柴荣是坐在自己榻前,而另外二将则是坐在榻的对面。

    “重进,朕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的亲人之中,论血缘数你最亲,论年岁数你最长——但是朕今日的决断,相信你也是真心心悦诚服,不曾会生出怨尤吧。”

    “陛下放心,末将定然追随晋王——哦不,是追随当今圣上扫平南朝。末将若有异心,今日又岂会捐弃大军,只身回到汴京。”

    郭威愣了一愣神,自古君臣相疑,多多少少是要相互之间虚与委蛇一番的,对于忠心的试探,从来都没有直来直去的言语。但是李重进如今却如同丝毫不顾忌这千古的潜规则,淡然把其中最真切的道理揭破了——他李重进是东南行营招讨使,他的嫡系兵马都在徐州,他知道郭威会传位给柴荣,如果他有异心,就不会跟着柴荣回汴京。

    “好,好好,痛快!不愧是我郭威的外甥,哈哈哈,当浮一大白——荣儿,你也听到了,日后,不可猜忌你表哥。你今后正位为君,必然不能再每战亲临、无役不予。若是不信赖朝中统兵大将,连用人不疑的气度都没有的话,又如何完成一统天下的千古伟业!”

    “儿臣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儿臣指天发誓,此生定当与表哥君臣相得,绝不相疑,若违此誓,有如此剑!”

    柴荣说着,目光一扫看见腰间宝剑,当下也不顾忌讳,顺势就抽了出来。此前把佩剑解了放在宫门口的张永德见此一幕本能地眼皮一跳,不过还没等张永德动作,柴荣已经把宝剑狠狠斫在花岗石的地面上。随后“铿嚓”一响,剑刃便断为了两截。

    “好,永德,今日之事,你便是见证,从今以后,勿负朕望!”

    “儿臣末将谨遵圣谕!”

    解决了主臣之分后,郭威拉着柴荣,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如今,虽然我朝四方抵定,对于南朝也是有胜无败。但是,朕也知道这其中多凭借了朕的历年积威。天下之至强,不是百战百胜,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纵使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要让天下强敌畏惧你的实力,不敢轻动——否则以天下之纷乱,若是列国皆以你为敌,大周又能撑住多久?

    朕死之后,吾儿定当谨守地方,稳固权位,北汉刘崇畏惧朕的积威,在朕生前只敢缩在太原,但是如果听闻朕的死讯,必然轻视于你。吾儿在挫败刘崇、使之不敢正视中原之前,万万不可南下啊!”

    “孩儿明白那便只有乘胜求和,与南唐议和了?”

    “这有何不可?你还年轻,等得起,纵然五年之后再灭南唐,甚至十年之后,难道等不起么?身逢乱世,最忌讳的便是好大喜功,不修内政、不固威望便穷兵黩武。五代纷乱至今,哪朝哪代的君主强横之时不是雄极天下,而今安在哉?”

    这句话如同惊雷霹雳,让柴荣呆呆地呆滞了半晌:是啊,根基不固,只知强兵拓地,无非是把五代变成六代罢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几乎一瞬间,柴荣就觉得自己成熟了一个档次,从此以后,他不能再和一个统帅一样思考了,他需要真正进入一个帝皇的角色。

    “孩儿明白父皇的苦心了,孩儿定然父皇!父皇!”

    原来,御榻上的郭威,竟然已经溘然长逝了

    。。。

    。。。


第183章 升堂拜母



    郭威驾崩的消息,很快就震动了整个中原。

    最兴奋的,自然是和后周有灭国世仇的北汉刘崇了——三年多前,不就是郭威夺了他后汉朝的天下、杀了他儿子刘赟么?他刘崇以后汉正统自居,结果被打到仅剩河东节度使一镇之地,只有依托辽国才能勉强维持。如今,他一生的宿敌郭威死了,新爬上来的是三十多岁的晚辈柴荣。刘崇倚老卖老之下,自我感觉一下子非常良好,几乎是立刻就要谋划出兵南下、联合契丹恢复大汉江山。

    在南面,南唐皇帝李璟本来已经忧患成疾,听说郭威死了之后,一下子手脚也不冷了,自己也能下地散步了,好像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一样。忙不迭地命令重臣孙晟去北朝商量议和的事情。

    柴荣为了尽快从淮南抽出兵马,倒也不为己甚,当下两国便草草达成了协议:自寿州以西,凡是已经被周军占领的州城,全部划入后周版图;南唐一方不仅要把境内零散兵马撤走,也要负责遣送民间抵抗力量“白甲军”。而寿州以东的土地,因为原本周军就没有找到足够坚固的楔入点;此前在那一带作战的周军,无非是以一群四处剽掠因粮于敌的流寇形态出现的,所以放弃那些领土、归还南唐也是应该的了。

    议和成功的消息传到金陵、传到杭州,众人好歹都是心中落下了一块石头,觉得总算可以有几年太平日子了——吴越国这一年来与南唐虽然交兵激烈,攻战频繁,但是毕竟吴越不是正规建号称帝的皇朝,吴越人出兵打的是“大周天下兵马元帅”旗号、名义上是奉了大周皇帝的号令来讨伐南唐的。如今后周和南唐议和了,吴越和南唐也该自然进入议和状态了吧?

    当然了,理论归理论,大义名分归大义名分。实际操作上,双方的外交人员还是要扯皮一顿的。

    

    钱惟昱的地盘,虽然与南唐接壤最密切;但是两国外交上的事情,他依然是不能插手去越俎代庖的,那只能由他王叔派通儒院的那帮学士去和南唐的礼部扯皮。

    郭威驾崩的时日,正是广顺三年腊月末;新年伊始——确切的说,是“显德元年”新年伊始,消息才传到江东。不过,消息传来的时候,钱惟昱居然又不在苏州,而是趁着年关里的闲暇,私自跑回杭州去了。他之所以这么笃定,完全是因为他对历史的走势很有信心,他知道历史上郭威的寿命,而且柴荣又退兵了,除了郭威不行了,还能有什么可能?

    按说,出镇外藩节度留后之后,非宣召按说是不该进“京”的,不过如今王叔钱弘俶对钱惟昱还算是分外优容,侄儿要跑到自己直辖控制范围之内,还能有什么坏事不成?加上吴越国宗室向来团结,所以只要有正当理由不是无故乱跑,就没什么大碍。

    那么,钱惟昱在短短数月之后,再一次回到杭州,并且打算长住个把月,把正月里难得地闲暇全部打发在杭州,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理由呢?其实也很简单:

    他是正月里生人,过了年关便是十七周岁了,嗯,如果算星座的话,该是腹黑隐忍、大器晚成的摩羯座吧。周娥皇比他大了两周岁,如今却已经要19周岁了,在如今这个时代,算是绝对的大龄剩女。他不可能让周娥皇无条件的等下去等太久,于是决定好歹带着娥皇和家中女眷回杭州的葛岭别业住一阵子,让自己的母妃认一认这些姑娘家的,算是见了长辈,稍稍有点交代。

    他四时繁忙,东奔西走,一年都难得有大段的闲暇时间,所以,也只有挑这个寒冬正月、百业歇息的时节。至于周娥皇自己有什么打算、周家长辈如今明面上不能和钱惟昱有什么交集、具体六礼如何成就、等待多久,就不是他钱惟昱该操心和决定的了。

    钱惟昱带着周娥皇、周嘉敏姐妹,还有蒋洁茹、安倍素子、陈玑,以及顾长风和源赖光两名执掌亲卫的高手、数十侍从,三四辆软垫的华贵马车、三十匹从骑。从苏州沧浪园出发,直奔杭州城外、西湖北岸的葛岭半闲堂。途中少不得用两艘运河里常行的水师大船,载着车马沿运河代步了200里。

    从沧浪园出来之后,一路上周娥皇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整个人都似魂不守舍。当初她跟着钱惟昱跑出来的时候,是周宗允准的,一来是周宗当时也不可能预知到郭威会死、只觉得北朝大军来势汹汹、南唐很有可能不免此难。他周宗自己发自内心地不希望妻女跟着自己一起做殉国之鬼,毕竟他是七旬老者了,不能晚节不保,而妻女都还年轻。二来当时钱惟昱拿出鳄鱼给周娥皇治病确有奇效,在周娥皇缠绵病榻的情况下,去吴越就能得到救命的南洋猪婆龙,事急从权之下有何不妥?

    所以,当初刚来的时候,周娥皇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逾越违礼的心理障碍:自己又不是和钱惟昱“私奔”,不过是父亲把自己托付给师弟照顾,这有什么违碍礼法么?但是事情平静下来之后,随着二人接触深入,周娥皇对钱惟昱的真才实学、人品修养、气度胸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以她的聪灵颖悟,也是不免日久生情。

    “父亲只是托付师弟暂时照顾自己,以度时艰”这个自我暗示的心理借口也不管用了,心中隐隐有一股对礼法的忌讳,让周娥皇这个名门淑媛觉得一股隐隐的难以启齿。直到前几日,钱惟昱告诉她,准备带她去拜见母妃的时候,周娥皇才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那些发乎情止乎礼的虚伪掩饰,都再也盖不住了。

    周娥皇也是了解过钱惟昱的家人情况的,知道他虽然父王薨逝了五年了,生母也已早亡;但是吴越忠献王钱弘佐生前扶正过元妃仰氏,是前任宁*节度使仰仁诠的嫡女。这仰氏既然在钱弘佐生前被扶为正妃,自然算是钱惟昱的母妃了。

    “要见婆婆了!”这是周娥皇脑中空白后、恢复意识时第一瞬间钻进脑海的反应,“仰元妃的父亲生前也曾是一方节度使,自然是自小就家教森严、礼法雍容的了,而且一入宫就能够被钱郎的父王立为正妃、独宠后宫三年。定然是不凡的。若是她以为人家是无耻苟且的女子,跟着钱郎厮混”

    钱惟昱和周娥皇这一次好歹算是同车的了,蒋洁茹和周嘉敏也坐在一起,最大的马车内居然坐了四人。而安倍素子、陈玑和别的几个服侍丫头则在后面的车上。周娥皇的神情变化,钱惟昱自然看在心里。

    只可惜他虽然关心娥皇,但毕竟不是亲身做过女人的,哪里能知道这等顶级名门的大小姐心中对于礼法那种偏执的看重。所以竟是把周娥皇的情绪变化,当作了普通的新媳妇怕见到婆婆、怕老人家不满意自己而已。钱惟昱自觉娥皇无论品貌才学都是当世一等,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日,马车已经从武林门的江南河码头运下船了。在船上那两日,周娥皇每日都捧着手头那一本还没编改完的《汉和字典》在那里研读揣摩,手头还放着《五经文字》和《说文解字》对比参照。因为船上闲暇,钱惟昱还当是周娥皇真心痴迷学问,聊以遣怀,便也没有打扰,只当是让娥皇自己调节调节情绪。

    结果,上了马车之后,马车行了起来,轧在青石路面上微微颠簸,纵然有软垫减震也是不变摇晃的。可是周娥皇却好像失了神一样,离目的地越近越紧张,在马车上依然拿着《汉和字典》在那里斟酌。

    钱惟昱好歹前世知道点生理知识,知道在车上不宜看书,容易有损目力变成近视眼。见娥皇依然手不释卷,不免开口夺下书卷,温言劝慰:

    “师姐,母妃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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