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这样爱+续-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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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质问,我们齐齐转过脸,目光尽处站着一个伟岸的男人,一身浅色西服,迎风而立。
“我把她带到日本不是让她死在你面前的,请把她还给我!”祁树礼不怒而威,一步步走过来,盯着耿墨池一字一句地说,“你已经让她死过很多次了,还不罢休吗?”
耿墨池的脸变得灰白,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挑衅地说:“那又怎么样,她生是我的人,死也会是我的鬼,你觉得你争得过我吗?”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争,我只是想让她幸福,爱一个人就是给她幸福,而不是像你这样千方百计地折磨她,打击她,就算此刻你让她死在你面前,你觉得你就赢了吗?你觉得这种赢很有意义吗?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放弃,跟米兰结婚,带米兰跑到日本你就是在放弃。你已经放弃了,为何还要她做你的鬼?你霸占不了她的人就霸占她的灵魂,这个世上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祁树礼一口气说完,耿墨池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到底是克星,几句话就把他击败了,我拿开他的手,朝祁树礼走去,看都没看他。
“考儿,过来,”祁树礼朝我伸出手,“我们明天就回去,我带你到美国,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你要带她去哪儿?美国?”耿墨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去美国,她身体已经垮了,我想带她到那边好好调养身体,你也多保重吧。”祁树礼将我搂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站住!”耿墨池冲过来拦在面前,看着我,试图伸手拉我,“考儿,你真的要跟他走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墨池,多保重。”我只有这一句话,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不能再哭了,我的眼睛再也经不起泪水的冲刷。
然后我就走了,祁树礼搀扶着我,耿墨池没有再阻拦,只朝着我嘶吼:“考儿,白考儿,你走吧,我会记住今天这一切的,我要么死在你面前,要么变鬼也不放过你,不是你做我的鬼,就是我做你的鬼。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
两年后。
西雅图曾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地方,索瓜米希族印第安酋长Sealth(西尔斯)守候着这片他生长的土地,当抗议美国政府和白人强行侵占印第安人居住的故乡的时候,他发表了著名的演说词《西雅图的天空》:
“你们怎能把天空、大地的温馨买下?我们不懂。我们印第安人,视大地每一方土地为圣洁白人死后漫游星际之时,早忘了生他的大地。印第安人死后永不忘我们美丽的出生地。因为,大地是我们的母亲,母子连心,互为一体。”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就被深深打动,这让我想到了现实中的爱情,有些人分开就分开了,谁也不会记得谁。有些人就算分开了,也要别人做他的鬼,即使肉体已经腐烂,做了他的鬼他就可以把你带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是地狱;还有一些人,天生就是一个鬼,活着时纠缠不休,死了也要依附着你,或者干脆钻进你的心里。你快乐时他激起你的悲伤,你悲伤时他加剧你的悲伤,唯恐你把他忘记很不幸,耿墨池就是那个钻进我心底霸占我所有思念的鬼,无论我身处何地,哪怕是逃到了西雅图,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我心底表明他的存在,或者他曾经的存在。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有这么无赖的吗?”
我对于耿墨池的突然出现真的是很无奈,祁树礼还在纽约,不知道他的克星已经降临到西雅图。若知道了,他该如何应对?
“在你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无赖,你什么时候没把我当过无赖呢?”耿墨池强词夺理,好像在他眼里我才是无赖。
“你去找份别的工作吧,或者我借你些钱,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工作,好吗?”我央求他。
耿墨池露出他特有的魔鬼似的笑容,一口白牙,好看得让人炫目。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简直不是人话:“我走可以啊,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带上祁树礼的钱,远走高飞,就像当年你跟我去上海一样。”
“那是私奔!”
“就是私奔,你又不是没私奔过。”
“我们跑不掉的,他有多厉害你不是没领教过,无论我们跑到哪里,他总有办法可以找到我们”
“是啊,无论你们跑到哪里,我总有办法可以找到你们,我的厉害你也应该领教到了吧?”耿墨池得意扬扬。
我当然领教到了,这个男人的能耐不在祁树礼之下,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对方的克星呢?谁都不买谁的账,在长沙的时候,两个人就是邻居;后来去了日本,祁树礼就在他对面租下房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呢,耿墨池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附近,我在湖边喂鸳鸯他都看得到,还有什么是他看不到的?
没有办法,我狠不下心赶他走,只得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让他做我的钢琴老师,再怎么着也是同胞,同胞落难,我总不能让他饿死街头。祁树礼回来后跟他解释一下,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也还是讲道理的人。
每天两个小时,每小时100美元。
这是祁树礼交代大卫可以支付的薪水。
我不知道这个价格是高还是低,问大卫,大卫说不算低了,很多音乐学院出来的学生当家教每小时不会超过50美元。
“He is not a student!”(他可不是学生!)
我瞪着眼睛,这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人家可是演奏家,是大师,居然把他当学生了,我立即吩咐道:“把他的时薪加到200美元!”
“No,I have no right to do so。”(不,我没有这个权利!)
“I have!”(我有!)
第二天耿墨池准时来授课,一身米色洋装,头发刚修剪过,神采奕奕,哪像是破产的样子啊?他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我立即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很熟悉,多年前在长沙的一个墓园跟他面对面撞见时就是这种味道。神秘幽远的气息恍若隔世,扰乱人的心弦,我的脑子顿时发懵,他是故意的吗?我知道他的习惯,通常不会用香水,要用就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或者是有重要约会,今天他心情很好?那还用说,轻而易举就做了我的家庭教师,他心情能不好吗?而他知道我把他的时薪加到了200美元后,顿时眉开眼笑,又是一口闪耀的白牙:“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无以为报”
“想以身相许吧?”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是想许啊,你愿意吗?”
“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先生,我给你薪水是要你来上课的,不是听你扯闲话。”
“好,上课!”
他倒也还干脆,起身要我坐到钢琴边,自己也拉把椅子坐到我旁边,“弹首曲子给我听听,我看你的水准怎样,好因材施教。”
我不想让他看扁,就弹了首比较熟悉的曲子,老贝的《月光曲》,自认为弹得还可以,正等着他夸我几句呢,不想他对着我后脑勺就是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经典的曲子竟然被你弹成这样,贝多芬听到了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你当是弹棉花呢,一点节奏感都没有,上气不接下气,你要咽气了吗?”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两个小时的课程,我的后脑勺挨了二十下都不止,两个小时400美元呢,就是为了换这二十下打,我脑子真是进水了,请他来当家教!还给他加薪!
到了午饭时间,他教完课根本就没想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问他找什么。他说寻找我生活的痕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壁炉上的一个相框上,是祁树礼年轻时候照的,身边还依偎着一个短发女子,也很年轻,相貌平平,却是很幸福的样子。那是祁树礼已故的太太,这张照片是我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偶然翻出来的,夹在一本书里,显然是祁树礼不愿意我看到才藏得这么仔细,但我表现得很大度,当下就买了个相框将这张照片放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祁树礼看到后感动了好久。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这可能是我唯一做的一件让他感动的事,而他却是经常感动我,想来真是惭愧。
“这个女的是谁啊?”耿墨池端详着照片,很好奇地问。
“祁树礼的太太。”
“人呢?”
“死了,死了很多年。”
他不说话了,脸上顿时阴云密布,神色阴郁地放下了照片,我猜他可能想到了自己的太太叶莎,就如我想到了祁树杰。算算那两个人也死了八年了,八年来我跟眼前这个男人纠葛不清,开始,结束,结束又开始,现在我们在遥远的西雅图又碰到了一起,这次是开始还是结束呢?他坐到沙发上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目光还是盯着那张照片,落寞和伤感随着烟雾弥漫到我心底。
“少抽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还关心我的身体?”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说:“有水吗,给我一杯,我要吃药。”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药瓶,我愣住了,他还在吃药?真的,我忘了他还是病人,心里一酸,连忙冲厨房那边喊:“Julia;give me a cup of water please。”(朱莉娅,倒杯水来!)
朱莉娅很快就从厨房端来一杯水递给我,还歪着脑袋甜美地笑着问:“Anything else I can do for you,Miss?”(小姐,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知道,她是看到“东方王子”在这的缘故,禁不住哑然失笑:“No,you can go and do what you need to do。”(没有了,你去忙吧。)
“OK。”朱莉娅点点头,躬躬身子,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经过耿墨池身边时还留恋地瞟了他一眼。耿墨池根本就没朝她看,接过我给他的水一脸的不高兴,“我是要你给我倒水,你却指使别人,你就是这么尊敬你老师的吗?”
“那你要我怎么尊敬你?”
“弄蒸螃蟹给我吃啊。”
“蒸螃蟹?”我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他一脸坏笑,冲我挤挤眼:“你的邻居亨利太太说的。”
我想死!这家伙在我家附近埋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我会弄蒸螃蟹都知道,亨利太太的那张嘴巴真是什么都说,真不知道她还透露了些什么。
“快去弄啊,还愣着干吗,我可是久仰你蒸螃蟹的大名了!”耿墨池催促起我来,我说家里没螃蟹呢,得去市场买。“那就去买啊。”他说得很轻松。
“得去帕克市场。”
“那就去呗,我陪你去。”
看样子他是真想吃螃蟹了,没办法,只好起身去市场,他跟在我后面,我说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他说:“没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帕克市场在海岸码头那边,我们坐电车过去。我该怎么形容那种情景,和他并排坐在电车上,车窗是开着的,感觉西雅图的风跟别的地方的风都不一样,温暖宁静中透着迷乱的爱情味道。坐在我们前排的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上车就拥在一起亲吻,旁若无人,如胶似漆。老外在这方面都很开放,没人注意到他们,可我是东方人,感觉很不自在,耿墨池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演,暗中还握住了我的手。
“你没有车吗?”我甩开他的手,没话找话,记得他以前开的是辆宝马。他马上苦着脸说:“我现在这么穷,哪有钱买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