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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双阙(完结版)-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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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想了想,道:“你已及笄许嫁,我猜那人就是你夫婿,可对?”
    手微微僵住。
    “不是。”我望着上方的明月,轻声说。
    “不是?”丹的语气明显有些失望。
    这时,远处飘来一阵乐音,我和丹俱是顿住,仔细听,像是笛子。
    “是辰在吹篪。”丹说。
    “辰?”我讶然,向辰的家望去,视线被一个个草垛挡着了,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看向丹,说:“想来他母亲的话说完了,你不过去?”
    丹仍然靠在草垛上,手里绞着禾茎:“他吹篪不喜有人在旁。”
    “哦。”我应道,不再说话。
    凝神倾听,辰的技巧虽不算高,气却很足,旋律吹得有模有样,别有一番拙朴。只是,那篪声绵长缓慢,我总觉得那悠扬之中有些郁郁。
    谁也没有出声,晚风悠悠地拂在脸上,一阵舒适的沁凉。
    “姮。”许久,丹轻轻地开口道。
    “嗯?”
    她稍稍转过身来,对着我:“你夫婿是什么样的人?”
    我愣住。
    夜幕中星光满天,一个昂藏的身影似远似近,唯有明亮的双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好好等我。”恍然间,像是有低低地话音在耳边萦绕。
    我注视着穹空:“他为人率性,不爱说话,却总会为我着想,是个极好的人。”
    “极好的人?”丹似在咀嚼我的话,稍顷,她肯定地点头:“姮觉得他好,定是很欢喜他。”
    我笑了笑。
    丹像是心情大好,从垛上满满地抱下一堆禾草,躺倒在上面,声音惬意:“姮勿忧,伏里虽小,你安心住上几日,说不定你夫婿会来接你。”
    我诧然,疑惑地看她:“你怎知?”
    “我想的。”丹说。
    我一讪。
    “你勿不信,”丹认真地说:“我幼时贪玩,曾追逐着雀鸟进了大山之中走不出来。那时,我虽又饿又冷,却知道辰一定会来找我,丝毫不着急,便爬到大树上等他,等了两日,他果然来救了我出去。”
    我听了,淡淡一笑。
    “辰倒是个能人。”我岔话道。
    “那自然,”丹得意地说,坐起来,打开了话匣:“辰与我自幼相熟,他七岁已随长辈进山捕猎,农务力役,样样都行,人人都夸他是伏里最能干的男子。”
    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狡黠地笑道:“辰这样好,丹定是很欢喜他了?”
    丹一愣,点点头,说:“欢喜。”
    这下轮到我愣住,本想拿她之前的话来揶揄她,不料她竟大方地承认了。我笑起来,看着她头上的总角,好奇地问:“你二人还未定亲?”
    “早定了。”丹说:“如今单等我十五及笄。”
    “哦。”我说。看她身量挺高,原来还没到十五。
    “只是,”她的声音弱了下来:“辰从不与我提起此事”
    “那又何妨?”我说:“辰又不厌你,既已定下,还有何改?”
    “你不知道,”丹叹了口气,声音微窘:“辰如今与我在一起时仍尽是玩闹,与幼时别无两样。里中女子中意他的颇多,她们每每寻来,辰也总是笑脸对人……姮,”她转向我,迷惑地问:“你夫婿可会这般?”
    我讶然。
    看着丹,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丹,”我没有答她的问题,过了一会,说:“辰与你处惯了,突然要改也是不易。且,他也要与众人交游,别人又并无恶意,难道他还能冷着脸?辰对婚事心知肚明,又无排斥,你既知晓他为人,还当信任他才是。”
    “嗯……”丹应道,话音仍有些闷。片刻,只听她又“哼“一声,说:“罢了,我便日日守着他到成婚,看谁敢抢。”
    我哑然,轻笑起来。
    当我又开始思索白叟的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亥。
    向辰打听,他说亥治理田土很有一套。他跟白叟学习了开渠之术,加上自己整日钻研,由他引灌的田地的桑林竟比白叟以前开的长势还好。
    “就是人孤僻了些。”辰补充道。
    我笑逐颜开,会开渠才是重点。
    高兴之余,我决定先跟他套套近乎。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块刚开出来的荒地上找到了亥。
    他站在光秃秃的土地之中,手里拿着根木条,到处走到处划,时而停下,皱眉苦想,又继续走。
    “亥。”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他看到我,突然停住。如辰所言,他的脸骤然地红起来,更甚于那日初见。
    亥似乎很不知所措,嘴唇犹疑地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出来。
    “姮。”我微笑着说。
    “嗯……姮。”亥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继续察看,我看到他的脖子也红了。
    我没有跟上前,看看地上的小沟,问:“土中所划的可是渠?”
    “然。”亥头也不回。
    我望向四周,又问:“水从何来?”
    亥一边划,一边抬手往远处指了指,回答依旧简洁:“山上。”
    “引山泉灌溉?”我颔首,称赞道:“此法甚妙!”
    亥似是一怔,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红光仍盛。他没说什么,再扭回头时,颊边的轮廓上却明显地挂起了笑容。
    我又接着东一句西一句地问这问那,亥仍然工作着,有问必答。
    渐渐地,我感到他的态度放开了些,话也慢慢变长了。
    我不急着有什么进展,毕竟才认识,了解不深,要说动一个人离开故土不是容易的事。于是,跟亥聊了些科学性的话题之后,我收兵,礼貌地跟他行礼道别。
    亥点头还礼,表情自然了许多。
    待回到辰的家,我却听到辰和丹又在斗嘴了。
    我问他们怎么了,辰气恼地说,丹刚才趁他的母亲不在,问他昨夜和母亲的内容。辰说没什么,她不用知道,丹说她想知道,辰还是不肯说,就这样,他们就争了起来。
    我望天无语,这两个人……不管他们,回室中歇息。
    没坐多久,辰和丹的吵闹声突然没了,屋外响起了辰母亲的声音,好像还有别人。
    我出去,只见丹已经离开了,辰的母亲带回了一个干瘦的老妇。
    见到我,辰的母亲面上一喜,拉着我走到老妇面前,对她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
    老妇先是自己盯着我的脸,再上下地打量,然后,围着我走了一圈,又伸出干瘪的手,从我的腰摸到臀部。
    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不解地看向旁边,辰的母亲笑眯眯的,辰却站在一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老妇摸完了,对辰的母亲点头,说了一番话。
    辰的母亲像是高兴极了,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块肉脯,递给老妇。两人笑着又说了一番,老妇拿着肉脯,满面春风地走了。
    我一头雾水,望向辰:“那老妇是何人?”
    辰看看我:“此地最好的接生妇。”
    我疑惑地问:“她方才说什么?”
    辰叹了口气:“说你能生儿子。”
    我惊讶地看他,刚要开口,辰的母亲走过来,又拉起我的手,温和地对我说起了听不懂的话。
    这时,辰沉下脸,走过来,将她拉进屋里,留下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越想越不对。
    午后,丹和辰的母亲都不在,我堵住了辰。
    “你母亲有何用意?”我直接了当地问。
    辰瞅瞅我,也不遮掩:“你以为是何用意?”
    我不解地看他:“我已许嫁,且不久便会离开。”
    辰淡淡地说:“我母亲不管,族中人丁单薄,她只想我多子。”说着,他瞥我:“未见她方才好言好语地留你?”
    我怔住。
    想起那天在草垛下,丹曾问我婚后有何愿望。我想了想,说,婚后的愿望要婚后才知晓,如今只愿安稳度日便好。丹却笑,说:“我的愿望是要跟辰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那时,我觉得她想法单纯,一笑而过,原来竟有这般渊源……
    “辰,”沉吟片刻,我看着他:“你心里想着丹,对此事并不乐意,可对?”
    屋中光线不好,只见辰一愣,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也爱多子和美人。”他将脑袋撇向一边,说着,走了出去。
    这件事之后,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丹依旧来找辰,辰依旧跟她斗嘴,辰的母亲依旧天天对我笑,对我好了一倍不止。
    我如常地过日子,正如对辰说的,舟人丁来的时候我就会走。
    亥的那边我没有松懈,在荒地上聊过几回,我们的话题正慢慢深入。
    他的性格的确很适合钻研。
    聊到地理时,我心头一热,拿出自己知道的那点科普知识,告诉他,在大地上,最远的地方就是最近的地方,因为大地是圆的。
    “圆的?”他惑然,想了想,望向头顶:“那天呢?”
    “也是圆的,”我说:“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
    他皱眉思索了良久,说:“不对。”
    我问:“哪里不对?”
    他说“既是圆的,你我怎能站稳?”
    我笑道:“虽是圆的,却极宽极广,你我站立之处,不足其毫厘。”
    他摇头,将手握拳,指着下面:“若行至此处,岂不跌下?”
    我说:“地有力,如磁石般吸住,不会跌下。”
    他睁大眼睛:“岂可受此倒挂之苦?”
    我耐心地跟他说,天地间本无上无下,站在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正立。他似懂非懂,又问,磁力何来。我说,大地转动,磁力来自地心。
    “会转?!”他看看脚下,一脸惊恐。接着,他眼中充满了求知的光采,不懈地追问怎么转,大地转了,云霞怎么办,太阳怎么办,月亮怎么办、星辰怎么办……当他问到鬼神怎么办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尽头。长长呼吸一口气,我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说法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亥表情有些失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
    “亥是个呆子。”傍晚,我跟丹去水边洗衣,她不屑地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务农,不供役,只会问些莫名其妙的事,白叟却只由着他。”
    我笑了笑,想起以前听到的话,天才总是孤独的。
    “你知道什么?”在一旁割茅的辰将竹筐放下,抹了把汗,说:“也不想想经他开渠的田土多收了多少,你累上一年也不及他。”
    丹红了脸,瞪他:“我知道什么,我知道那日接生妇去了你家,你还未同我说她去做甚!”
    她的音量十足,辰却像没听到一样,昂着头,提起两筐茅草自顾地走了。
    丹恼怒地抓起一件湿衣,用力地扔向辰。无奈太远,衣服没飞多少距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她微微喘着气,看着辰离去地背影,一瞬不移。
    过了好一会,丹快步走过去,把地上的衣服拾回来。她把衣服扔在水里,重新在大石上坐下,拿其杵狠狠地捣起来。
    水花高高地飞溅,打湿了她的衣裳和头发,丹却没察觉一般,只一个劲地敲打。
    我看看她,无奈地说:“丹,你既都猜着了,又何苦追问。”
    丹仍旧猛力地捣,没有说话。
    好一阵,她的动作渐渐慢下,终于停住,闷闷地将杵丢放到一旁。
    “我就是恨他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同我说。”丹委屈地说,声音哽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月末的一天,亥主动来找我了。
    “姮,”他仍是红着脸,瞥瞥一脸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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