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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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首鼠两端,坐享两派之成!”
涵玉跪在地上,感觉自己那点心思像被人剥光似的,无处掩饰,今天已无路可走了,她心头一悲,两行清泪涌出,
“太子殿下明鉴,涵玉自小失去母亲,终年不得父亲宠爱,原悉继母欲将我许配一七十老叟填房,心境已死。幸得皇后娘娘恩宠,才得进京入社脱离苦海,恩同再生,岂会恩将仇报月光公主天之娇女,宅心仁厚,奴才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令公主垂青,唯有尽心尽力侍奉左右。至于皇后青睐,奴才就更不知为何——”涵玉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话语竟说的如此应景,她索性心一横,直接揭了这层浮尘,“太子殿下天黄贵胄,国之储君,正道所在,涵玉不齿家人趋炎附势,违统叛道,苟且之为,且身受皇后公主大恩,岂会助纣为虐,身为奸细奴才唯有这一个弟弟还未被贼子之心熏染,所以一直想让他归入正统,也免叛逆之人将来身首异处”
太子闻言微微一怔,扭头瞧了瞧涵玉,“你有胆识,这样的话都敢说”
涵玉见他沉默良久,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保命有望,心头庆幸。
却见这储君轻蔑一笑,似无意中喃喃而语,
“这么多年,东宫派去汝阳府送礼的奴才只有你能全身而退啊——”
涵玉闻言震惊,太子居然对所有的事情都已知情,那那明知虎穴还冷眼观她只身犯险,或,或这本就是东宫主子们故意所为?!
想到这里,涵玉不寒而栗。自己平素想太子贤德仁厚,天真的竟也混淆了自己的奴才身份不过一尾草芥,君心何悲?
太子抚弄着自己的扳指,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涵玉惨白的脸庞,“你姐姐和你感情不坏嘛”他似自言自语。
涵玉彻底明白了。
自己本就活在光天化日下,似一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一直在悬崖边上跳舞还欣喜开怀,痴不自知。
“啊?”太子饶有兴趣的等着她的解释。
涵玉如寒冰入体,木然惨淡,心中默念,父亲,大哥,姐姐,今日是要彻底决绝了她直了直跪了许久的身体,两只眼睛无神的望着太子那宛花绣龙的长袍:
“她救我,是为了让我来东宫收买人心”
“哦,办的好。”太子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图和瓶子是干什么的——恩?”
天啊!
涵玉的脸上似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顿时天旋地转,她使劲克制住自己快支撑不住的身体,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那那是为了”
“为了”她当着太子的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自荐枕席的话来,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可这局势已摆明了主子的心思,这么些事情和证据面前,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来做奸细的!就算换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任何的解释
“为了让你也像她一样?”太子如同一只捉到了老鼠的猫,捉捉放放间,乐趣无穷。
“奴才绝无这个心思”涵玉紧低着脑袋,脸红的似火燃烧。
“哼,还算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子沉着脸。
涵玉索性不言语了。她已不想再争辩什么了,身心俱疲。
太子也许久没有再发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招呼张总管进来,
“调她去集萃阁。”
敏儿不明白,小姐怎么得罪了太子,突的被贬去看守大小物件。涵玉拖着晃悠悠的脚步从瓴所搬了出去,还似做梦未醒般。张总管也不似以往那样笑的灿烂了,随便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和集萃阁总管李公公照了个面,就算完成任务了。
集萃阁是东宫放置不太值钱的闲置物件所在地,名字挺好听,却是一处没有油水可捞的穷地儿,涵玉环顾四周,竟是清一色的老小太监,穿的灰土跄跄,干起活来也没个精神。涵玉心底有些伤感,但也无可奈何,没有掉脑袋就是万幸,还谈什么拯救家族的宏图大志呢?
傍晚的时候,集萃阁总管李公公来访。涵玉有些奇怪,忙起身相迎,却见来人彬彬有礼,嘴里说着一些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眼睛却在涵玉房间里扫来扫去。
涵玉微微叹了口气,唤敏儿上前孝敬了一锭整银
第二日,集萃阁副总管于公公来访。
第三日,集萃阁监管笔式王公公来访。
第四日,
自此,涵玉过上了桃源般的生活。她每日去集萃阁里看一些文卷书籍,和老太监学习一番瓷器木器的知识,午饭和晚饭都有小太监专门送到房间里,每日临水披卷,吟诗唱词,远离了权力争斗,也不用搜刮脑袋的装人精,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敏儿心里有些着急,涵珍给的银子毕竟是有数的,她不知小姐这样,心里有什么打算啊
谁也不知道。涵玉的心里,酝酿着一个大的计划。
涵玉觉得自己突然长进了不少,心思也不似以往那般急迫不耐,她在心底定了一个打算,她要逃出东宫,索性跟了陆重阳去,他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还养不了她这样一个小女子?
三个月的时间,涵玉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集萃阁。她试探着派敏儿出去了好几次,在大小太监的掩护下,御林军都没什么反应。七月中旬,她又试探着提出自己出去一下,在一锭整银的诱惑下,又成功了。
八月初一,敏儿联系上了陆重阳。陆重阳有口信捎给涵玉,初五太子生辰,他去东宫送礼,有不多闲暇时间,让涵玉安排一下见面。
敏儿对这个措辞很是不满。但涵玉已习惯了,“他对东宫不熟悉,当然我来安排”
银子铺路。涵玉谎称自家哥哥来东宫办事,托总管李公公安排见面。
当然,这不可能。
当然,事在人为。
一番好言相求,加上三锭整银,换来李公公咬牙点头和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八月初五,外边热闹非凡。集萃阁也沾了点喜气,每个人领到手少的可怜的一点赏赐。涵玉的心早就飞到了陆重阳身边,她穿戴好了小太监的服装,和其他太监们一起,低着头,弓着腰跟在李公公后面,去前庭抬东宫内务府看不上眼的大小物件入库。汝阳王府的贺礼是断不会入集萃阁的,怎么才能和陆重阳见面呢,涵玉心里暗暗着急。
正午的阳光对涵玉这种闺阁小姐来说,是从未“享受”过的一种感觉。在来回搬了两趟物件后,涵玉快坚持不住了。前庭快清理完毕了,主事的也都去享用午饭了,各个宫里办事的太监都成群的倒在角落里休息。李公公也示意手下暂时休息下,突的,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要命了,这咋了,疼死咱家了”眼神不经意的瞥了一下涵玉。涵玉一丁零,知是时候到了,忙跳起来搀扶住了李公公,二人弓着腰,飞快的向一处院落拐角处跑去,身后,惹的一群太监轰笑。
拐进院落,二人迅速闪进一排小房,李公公四下一顾,轻轻的用手指向一处房门,“姑娘,咱家的命可就握在您手里了,半个时辰咱家来接您,您可一定小心!”
涵玉兴奋的点头,急忙上前扣门。
“请稍候——”,伴随着里边熟悉的温柔声音,门被打开了。涵玉递上大大的笑脸,原想定会有一张惊讶又欣喜的面孔回应,却不想这陆重阳开完门转眼就回了身,晾了涵玉个独自傻笑。
涵玉讪讪的收起了笑容,将房门关上,忽的恶作剧似的抱住了陆重阳,有些撒娇的嘟囔,“你干嘛一点也不惊喜”
陆重阳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伸手把她的胳膊送了回去,轻声说道,“有人。”
涵玉一哆嗦,忽的跳离数步,只听里间隔帘处阵阵声响,一小厮拖着一口木箱出来,一抬头,和涵玉四目相对,二人都楞了一下。
来人是涵玉认识的李筝。
接下来,陆李二人开始了冗长的对话。事关玉器周转,涵玉越听越不耐烦,她在房间内走走转转,看得一些零落的书叶散放在书案上,拿起来一读,竟多处不识!似是夷族文字,断断续续,正看的奇,听陆重阳朝她说了一句,“那些不要了,帮我扔了吧。”涵玉一回头,见他又和李筝对话依旧,心头暗想,是他的东西自己都喜欢,正好拿回去研究一下。想着,偷偷的将这几份书叶藏在了随身的绣包之中。
衣带尚未扣好,就听得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陆大人——”有人叫门!
屋内的三人大惊。陆重阳还是沉稳镇静,应了一声,快速的把窗户推开,暗示涵玉和李筝出去避险。
涵玉硬着头皮爬了出去,却没想到外面紧临着池塘,一个恍惚,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幸得池边乱石林立,涵玉使劲抓住了一处怪石,才使得身体勉强平衡。但随身的绣包可没这么幸运,“啪”的一声,落入了水中。
涵玉没敢声张,心头暗暗心痛,不仅是里面的银票损失,还有陆重阳那几页奇怪的书叶,
这下,都没了。
窗很快开了。涵玉狼狈的回到了屋内。李筝很快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陆重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笑着抱住了她。涵玉却已完全没了来时的心情,想和他正经的说些心里话,却被两片温热丰厚的嘴唇封住了嘴巴,接下来,发生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涵玉机械的应付着,心里却如倒海翻江。
“我的我的绣包丢了”
“恩下次我给你带一个就是”
“我,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恩那你能上哪去?”
“我,我想,你带我走吧”
“恩又说傻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三年还是五年?”涵玉有些激动。
“别说这个好吗?”陆重阳加快了身下的节奏,“宝贝”
涵玉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心想自己还不如那承欢卖笑的□,至少她们还会收钱,自己呢?费劲心机赔上大笔的银两白白送上门
出门的时候,涵玉跟着李公公,却一直扭头回望。那扇小门一直紧闭着,像某个人的心扉。
一滴眼泪从眼眶流出,冰凉的滑过脸颊。
风吹过似银针刺面,涵玉突的打了个哆嗦。她这才意识到,秋天,是真的来到了。
夜里,梦境又浮现了。一个女子自称是陆重阳的妹妹,告诉涵玉,她哥哥就快和别人成亲了。以往的种种,都忘却了吧涵玉心中绞痛,失声痛哭,竟从梦境中哭的惊醒了过来!
一切都如同真的一样,涵玉摸摸自己还在砰砰乱跳的心房,擦干满脸横流的泪水,怅然若失。她突然发现,她的未来竟完全建立在有了陆重阳的基础上,如果失去他,她竟不知该如何往后生活
窗外的月华明亮,似冷眼相观的过客。
涵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个秋天注定是不平静的。
一场瘟疫悄悄的潜入了京城,阴暗的角落里到处都是无人埋葬而开裂、腐烂的尸体。东宫一片风声鹤唳,只要得了一点病的宫娥太监统统被驱赶出去。涵玉所居的集萃阁本就荒凉,这下更是萧条惨淡。
涵珍给的银两所剩无己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涵玉第一次为银两开始犯愁。
天冷人心也冷,太监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话中也开始夹枪带棒,敏儿领回的衣料食物也越来越少了。涵玉望着外边的庭台楼阁,想着曾经和月光公主嬉笑玩闹的日子,恍如隔世。
京城虽好,非久恋之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