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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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玉闻言一惊,又瞥见陆重阳在瞧着自己笑,心头如小鹿撞击,汝阳世子非常高兴,大声的催促着她上前,满桌凝视下,涵玉走到了陆重阳的面前,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她盯着他,清楚而缓慢的说,“请陆大人,成——全 。”
陆重阳接过饮下。伸手示意第二杯。
“全凭陆大人做主了。”
又饮,仍是面容依旧。
陆重阳放下酒杯,对着满桌赞美之人,摆了摆手,“今日乃是送别宴,世子晚宴前需赶到济阳县,我们还是就餐吧,莫误了时辰。”
汝阳世子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起来。午宴客气收场。
护卫小厮皆已到位,马车行囊都已备好。汝阳世子大笑着告辞,三人转身欲去。
涵玉终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盯住陆重阳,“陆大人没有话说吗?”
一片安静。
陆重阳拱手笑道,“在下定会为小姐觅得佳婿。”
大家哄笑着又恢复了以往。涵玉愣在原地,僵白了脸。
就在这尴尬时分,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爷有令——”
只见一王府侍卫跪倒在地,“太后驾崩,王爷令世子速回京奔丧!”
众人皆惊。世子倒地痛哭,“皇祖母——”涵珍更是面无血色,她倒不是为了什么太后,因大周律令,国丧期间,一律不得娶亲,她明白,一年过后,入王府又成了未知数
涵玉更是呆在原地,又恨又喜,恨的是陆重阳适才的绝口不提,喜的是太后驾崩国丧禁乐,她终是暂时逃过这一劫。心底直呼菩萨保佑
痛哭流涕的汝阳世子被陆重阳和李公子搀起,不敢耽搁,弃了软轿,轻车简从,飞身上马。陆重阳代世子向众人拱手告别,一眼瞥见了立在门栏内的涵玉,也不言语,略一颔首,转身策马飞去。
一场风过,凉意阵阵,董方达才感觉到秋天终是到了。
举家回府,尤氏似受了霜打一般,病倒了。涵珍也变的不太爱说话,董府的仆人全变的小心翼翼,迈步也轻抬轻放,奉安知府内衙一派秋意低沉。
涵玉了了心思,也不胡思乱想了,整天叫敏儿研磨,吟诗练字,调色描园,日子到过的挺快。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菲菲扬扬的落下了,终于有好的消息传入了董府。
董家的大少爷董伯伦秋闱中举,得胜还乡。尤氏的病在接到喜讯的那一刻神奇的好了,董方达和涵珍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敏儿报到了涵玉处,涵玉只是淡淡一笑。涵玉的母亲,当年的正室夫人明氏进府多年只育涵玉一女,而侧室尤氏却连生三子一女(夭亡一子),可见宠爱有加。董伯伦是尤氏的长子,生的像极了董方达,皮肤黝黑,五官不展,涵玉从心底里不喜欢她这个异母大哥,听说他中举,也无太多欢喜,描着画,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哥勤奋异常,若是考不中,才是惊奇呢。”
惊奇的事情还真的来了。
喜气洋洋的晚宴上,涵玉心目中只会埋头苦读,旁的话一句也不会说的大哥伯伦站了起来,向父母施了个大礼。董方达和尤氏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长子,满脸都是慈爱。
“父亲大人,”董伯伦缓了缓,似是有些犹豫。
“伯伦有话快讲呀!”尤氏丝毫没了病过的痕迹,满眼的欢喜,“你这次可真是为咱董家争了脸了!当初咱上汉阳王家提亲,人家对咱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贺喜的帖子都发来了,主动来结交咱们了!”
涵玉在一旁忍不住偷笑,“汉阳王家”这四个字是尤氏规定的禁语,只因这王家千金是当朝正一品太傅王坤大人的亲侄女,当初董方达和尤氏拉下老脸硬是上人家攀亲,被好一个奚落,悻悻而归,传为笑柄。从此尤氏规定,府中若有人敢说出“汉阳王家”这四个字,杖责五十,绝不轻饶。也是应了句老话,蔫人出豹子,这董伯伦在汉阳听说了消息,竟独自上了王家门,这王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只是朝中有贵戚,底气硬了不少,伯伦硬着头皮,奚落一次上门一次,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竟博得了王家夫人的青睐,许诺他若此次秋闱中举,就将女儿嫁给他。眼看这心想事成,水到渠成,这尤氏心花怒放,自己说起了禁语,也忘了人家当初给的奚落。
董伯伦的脸色远没有他的父母亲好,越来越严肃,他对着父母,竟“扑通”跪下了,“请父母大人成全!”
尤氏好像也预感出了什么不对,猛的站了起来,声音都有点微颤,“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儿子想娶孟三娘为妻!”董伯伦的话语掷地有声。
董方达闻言蹦了起来,指着他的大儿子,“你”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涵玉一口汤差点呛着自己,谁不知道她大哥伯伦为了赢得王家的青睐受了多少委屈,咽了多少心酸,这水到渠成,怎么又生这么一出?涵珍赶紧接上话来,“大哥你疯了不成,那孟三娘不过小家碧玉,中人之姿,再者当初是他们家先做了亏心事我们没要的!和那王家小姐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你是赶考考糊涂了不成!”
说起孟三娘,多说两句。
这孟三娘生的实在不算漂亮,皮肤黑,眼睛小,脸上还有麻点,家景也很一般,算比较穷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命犯挑花,一次游园,偏偏被这董家大公子给看上了,死活看上了。董家一家人想破脑袋,都想像不出她被看上的原因,董伯伦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反正是看上了。也巧,全家正拧不过伯伦想派人去打听一下这姑娘的时候,竟有两个男人同时称自己是三娘的未婚夫,且都拿出了信物为证,水火当然不容,打起来了,还出了命案!孟三娘一下成了全奉安府的“名人”,声名狼藉。董伯伦的第一次春心萌动就这样被结束了。事后,孟三娘成了女子们茶前饭后最大的谈资,就这样一个无法用任何美好词语形容的女人,如何吸引男人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有妖术不成?涵珍和涵玉也不知为此感慨、嘲笑过多少次了,今日突然听到她们大哥又提起这事来,真真是天上惊雷,弄的人振聋发聩。
“董贵!”董方达浑身发抖,喝来管家,咬牙切齿的说道,“把大少爷关起来,不许他出房门一步,什么时候脑子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晚宴在意想不到的氛围中结束了。
涵玉突然非常想去看看她这位从来都不“认识”的大哥。
推开屋门,董伯伦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涵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问我为什么吗?”伯伦笑着望着涵玉。
“是啊,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我那是赌气,”伯伦说的云淡风清“若想有仕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朝中有人。”
“那你还”涵玉更加不解。
“可如今我已有了让家人衣食无忧的能力,”董伯伦拿起了秋闱夺魁吏部颁发的珠玑县丞上任公文,非常慢的说了个九字:
——“我就要娶我爱的女人。”
隔岸花分一脉香
第二场雪落的时候,京城的快马送来了两包东西。
一包是给大小姐涵珍的,封的汝阳王府印鉴;另一包是给二小姐涵玉的,翠绿的绸条结着漂亮的花式。
涵珍颤抖的打开印鉴,只见一雕龙描凤的檀香盒,启开,两颗硕大的海明珠恍的人眼睛刺痛,董方达和尤氏同时惊呼,涵玉也被震住了,好大的手笔啊。送信小厮带来了世子的口信,让涵珍慢慢等待,他断不会忘记她,国丧后定来迎娶。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令董贵送上酬谢银两,却被拒收。
涵玉有种预感,给她的包裹肯定和陆重阳有关,果不然,那小厮又道,“哪一位是二小姐,陆重阳大人让小人将此包裹亲交二小姐。”在全家的注视下,涵玉接过了包裹,刚想拆起,那小厮又道,“陆大人请小姐回房再慢慢拆不迟。”涵玉弄了个大红脸,低头捧起便走。
涵玉满脸掩不住笑,红着脸的推门进房,迈进来,又马上回身把门插上。敏儿看着,赶紧走了过来,笑着打趣道,“谁给的东西啊,小姐这么高兴?”
涵玉也没心思避她,小心翼翼的把漂亮的绸条解开,但见一毫无修饰的原木箱露了出来,散发着原始的木香,古朴的环扣,吧嗒一声扣开,最上面是一张淡黄色的信笺,涵玉看了敏儿一眼,敏儿装做没瞧见,就是笑着赖着不走。涵玉一别嘴,将信笺塞进自己袖口,接着拿起了下面的一层白卷,展开,却是一幅写意山水,青山绿水间,一小木屋独自悠然矗立。
“还有送这么素白的画啊?”敏儿不解了。涵玉却笑了,“你不知道,这是他的梦想。”再看一旁,落着陆重阳龙飞凤舞的笔墨,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落款有两行小字,“采菊东篱落日红,天上人间与谁共。”
“重阳,冬日书。”
敏儿这才知道涵玉和陆重阳交上好了,哎呀一声,恍然大悟道;“我说那几夜怎么添了淋露水的瘾了,原来莺莺暗自会张生去了!”
涵玉羞的要起身打她,被敏儿按了下去,“快看看,里面的大件是什么?”
涵玉这才瞧见白卷下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精致的小手炉。敏儿故意撇了下嘴,拖长了声音“呦——我当也是什么大海明珠呢,这算什么礼物呀?要是给大小姐,早被扔到湖里去啦——”
涵玉知是她故意说笑,猛的站了起来,追着敏儿就打,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晚宴过后,为了支开敏儿,涵玉借故早早休息了,点亮一支红烛,从袖子里摸出陆重阳寄来的淡黄信笺,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的沿着折痕展开。不可否认,陆重阳的字写的非常的漂亮,飞舞飘逸;大气磅礴; 刚劲豪放,似山矗立、似石欲坠、似云欲聚欲散、似鸟嘴欲啄食;撇捺的飘逸似裙带的飘舞;竖划的伸展似树木蓬勃。涵玉想像着陆重阳挥笔的样子,痴痴的笑了。陆重阳就是这样一种人;这样行事;尽情挥洒;尽情表现。信笺写的很简单,寥寥几句,这让涵玉略有些失望。信中写了画的意思,大多都已被涵玉猜出,她只是隐约觉得这陆重阳心中有事,又瞧不明白。最后写了那京城新式手炉的用法,竟也没一句顺势甜蜜的话语,涵玉不仅撅了下嘴。寒天送手炉,多好的写词啊,这个榆木脑袋
怨归怨,涵玉赶紧提笔写回信。那王府小厮被董方达死活给留下了,当然不是为了涵玉,一是为了让涵珍给汝阳世子回个荷包绣囊,二是给汝阳王府准备些厚礼带回,董方达正愁送礼无门呢。
涵玉的信写的很长,很认真,跟陆重阳这样有名的才子通信确实有压力,涵玉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写着,一气呵成了七页,结尾处,她停住了,回后看了看,竟全是些罗里罗嗦的流水帐唉,怎么会这样她思索半天,也补不出个有水平的结尾。她不想让陆重阳看轻了自己,活动了下酸软的脖子、手腕,推开窗户,清醒一下自己已被掏空的大脑。屋外万籁俱静,只有殿台楼宇萧然矗立。沉思片晌,涵玉叹一口气,“愿他为我知音。”
回身挥笔写下无名氏古诗结尾: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