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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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翠染插话,“他有一个要命的缺点!”
“恩?”涵玉愣住了,“什么?”她心里其实也同翠云一般看法的。
翠染笑的很得意,“这可是咱许尚宫的名言!‘唉,冯严这人,就一个缺点——成亲太早!’”她学着许婷的腔调。
众人都大笑起来!
涵玉也忍俊不已,“许尚宫还这么风趣啊?”她很难将这话和严肃古板的许婷联系在一起。
众人相视而笑。
没时间耽搁了,她赶紧正了颜色,“别胡闹了,是殿下安排的正事。”
殿外,远远的就望见了一身银色侍卫官常服的冯严,按剑迎风,笔直的站立在拱门石柱旁。
涵玉不由的笑了。
好一个名门探花郎,暮登天子堂。
想当年,正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盛景吧
也许,
在那个菊花绽放的季节芳心暗动的,也有如今的许尚宫大人吧
覆水再收岂满杯(中)
冯严对涵玉断没有什么热情,他见她过来了,“走吧。”转身就走。
“哎——”涵玉开口了,不知怎么,她就是想戏弄他。
“冯副使,你这么巴巴的把我叫出来干什么?”涵玉故意说的很大声,“让我跟你去哪啊?”
冯严猛的回了头,那眼神能杀死人。涵玉“无辜”的瞪着大眼,嘴角憋不住的微微上弯。
片刻,冯严从鼻子哼出一声,他走近了她,居然绽开一张大大的笑脸,“你还是留着力气——待会好好哭吧。”
涵玉的笑容僵住了。
涵玉被很不客气的扔上了一驾马车,轿厢被黑缦缠的严严实实。不知颠簸了多长时间,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黑缦开了个口,“下来。”不用猜,这么生冷,定是冯严。
涵玉钻出马车,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小院。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只是各间房外站着很多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壮汉。
她诧异的很,看来是让她来看一个被关押的人。难道?!
涵玉想起了来时冯严幸灾乐祸的话!莫非是——
“你的伯父,去见见吧。”冯严将房门吱的推开了。
董方达,她的父亲,正斜倚着竹椅发呆。
突然间,涵玉竟发现自己有种微微失落的感觉。
原来竟是这样。
明承乾在自己的千秋节也当了回菩萨,让他们父女团聚!
涵玉觉得很讽刺。这样的恩赏好大她回去还得感激涕凌的谢主隆恩
可是,没有人来问,她需要吗?
她虽然已经原谅了他,但却再也不想面对他。
涵玉盯着那人影,矗立,变态不动。
冯严诧异的望着她,她也盯了回去。
“怎么,我的表现让您失望了?”她嘲笑的开了口。
冯严愣了,涵玉的直视让他只想回避,他将眼睛移向别处,“你够冷血!”他干干的抛下了一句,回身走了。
涵玉冷笑着,跨进了门槛。“伯父大人?”她看到了董方达眼中的不可思异,“我们又见面了”
父女二人的波劫重逢变成了董方达一人的抱头痛哭。那哭声悲切漫长、哀伤无比,摧人心肝。
听着听着,涵玉的眼眶湿润了。
她发现自己父亲的灰白头发随着声音的撕裂颤抖起伏着,自己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爹”她终于松口了。
董方达如今什么都不是了,只有愧疚和后悔,他嘲笑的说自己,人之将死,其言才善。他问了涵玉的现状,东宫的景遇,欣慰的点头。
突然间,涵玉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父亲说明一件事。她斟酌着开了口:
“爹女儿有人向女儿求亲。”
董方达一愣,有丝高兴旋即又掩上惆怅,他和缓的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您认识的”涵玉有些难为情,声音如蚊子哼哼,“礼部员外郎,陆重阳。”
董方达猛的瞪大了双眼,“谁?!”他绷直了身子。
涵玉吓了一跳,“陆陆重阳啊,您不认识了吗?跟世子还来过咱家呢”
董方达又缩回了竹椅,半天,他才开口讲话:
“涵玉我知道,我没脸再拿爹的身份管教你了”
涵玉很是尴尬,她跪了下去,“爹,您别这么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重阳我是断不会答应的。”他的声音很是疲惫不堪。
涵玉惊呆了,“为什么!”她夺口而出!
“他他哪点不好?爹他”
董方达打断了她的辩解,“我说过,我不配再以父亲的名义来管你”
“如今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姐夫败了又没有旁的可以倚靠的亲戚,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女”
涵玉心下酸楚,“女儿知道”
“若为下堂妇连退路都没有你知道吗?”
涵玉心底一咯噔。
“对这个改变你一生的人,你了解多少呢?你掌控多少呢?”
涵玉无语。
“为父钻营数十年,还未看的透他你”董方达长叹一声,“你怕是除了他礼部员外郎的身份,一无所知吧”
涵玉打了个冷战。
“我不希望我唯一在阳光下活着的孩子再毁在他手里”董方达闭上了眼睛,“他怕就是那断肠的砒霜啊”
涵玉心里发虚,嘴上却不服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父亲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乎?”
董方达摇头长叹息。
一个声音从帘后清脆的闪出,“爹,还是我来说吧”
董方达起身回了内间。
涵玉一愣,见一红衣丽人走了出来。“涵珍?”她早该猜到是她。
“你的命还真大,福也够大”涵珍打趣的一笑,如花绽放。
涵玉也不示弱,她笑着还了嘴,“姐姐,日后死人也不要相信。否则,会阴沟里翻船”
“东宫真的长进人,”涵珍笑着拉过了涵玉的手,“不过,关键地儿还是欠了点火候。”
涵玉闻言沉默,“姐姐”她抱住了涵珍,声音虚弱无助,“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涵玉神情麻木的被冯严带了回去。涵珍和她的对话,慢慢的浮现脑海。
“他说的亲人,你见过一个吗?”
“他舍得为你花钱吗?他会记得你说的话吗?他会费心为你准备惊喜吗?”
“他做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吗”
“他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再得到呢能这样珍惜你多少年呢?”
“他对你的信任有几分?防备有几分呢?”
“他是谁?你知道吗?”
“啊——”涵玉大叫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景泷殿的人发现,涵玉又蔫了。
涵珍教了她很多试探的方法,她心里怕的很。怕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想说清楚,她怕这些试探都成了真她怕这些结果让她无法接受
她龟缩在殿里,逃避着揭幕时刻的到来。
八月初八,涵玉还是没敢出门。
明天他就回蜀中了,她在殿门站着,想着。
她有强烈的感觉,他没有骗她,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怎么她还是那么的心虚呢?
太阳落山了。
涵玉长叹一声,转身回了殿中。
“董司筵!”有人在大声的叫她。
涵玉一愣,瞧见一个小太监领着一绿一灰两个人跑了过来。等近了一看,着绿袍的是官员,穿灰衣的像是驿站伙计。
“董司筵,”那个官员向她作揖,“外官光禄寺薛景,太子殿下要的五百里加急贡蟹”
涵玉呆了,她望向了伙计手中的筐篓,一股海水的腥腻隐隐飘来,“这这是”
薛景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早上现捞上来的装的,绝对新鲜”
涵玉震撼之极,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用这样啊”
“殿下说天黑之前定要送到宫里,交您签收。”薛景拿出一张纸票。
涵玉脑袋嗡嗡的按了手印,随即又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薛景。
“您认识各部大人的住址吗?”
一辆马车停在一处院落门口。
“董司筵?”薛景的声音,“到了。”
涵玉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下车的勇气,“您您替我送去吧。就说这是我的孝心。”
涵玉再回到景泷殿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了。
“姐姐,快,”小顺子冲她远远就招手,“殿下回来了!罗琴替您在里面伺候着呢。”
涵玉一哆嗦,马上换成了快跑,“殿下殿下不是今晚去张良媛那里吗?”
“我才从良媛娘娘那儿传话回来,殿下说身子不舒服,不去了”小顺子低声回着。
涵玉一愣,“今儿天儿怎么样?”
小顺子苦着脸,“阴着呢”
涵玉哆嗦着进了大殿,翠缕给了个眼色,示意太子在石宫。
涵玉赶紧换好了束衣,蹑手蹑脚的掀开纱幔,发现明承乾正斜倚在温泉边的软塌上,闭目养神。罗琴在他身后轻轻摇着扇子,撇着嘴挤着眼示意她小声过来。
涵玉无声的将罗琴换下,看到明承乾的眼睛还是闭的,她微微松了口气。
“冯严还没回来吗!”太子突然喝出这么一句。
涵玉不明前因,发愣,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正在捶腿的翠染赶紧递上话去,“回殿下的话,还没有通报”
明承乾烦躁的坐了起来,“他回来,让他马上来见我!”
涵玉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她颤抖着在后面摇着扇子。
明承乾烦闷的又倚了下去,涵玉赶紧在后面虚扶了一下,伺候着他舒服的躺下,又扇起了团扇。
太子抬眼望见了她,“见到你伯父了?”他的眉头还是皱的。
涵玉赶紧跑到前面,一个头磕了下去,“奴才谢殿下隆恩!万死难”
“行了行了行了,”明承乾止住了她的吹捧,“螃蟹到了吗?”
涵玉又磕了一个头,这回连话都有些结巴,她好容易将事情和感激讲了个明白。
“哦。”明承乾面无表情,片刻他居然浮出一丝冷笑,“我只是说让今晚送篓螃蟹来,没想到他们竟办的这样认真”他从鼻子哼了一声,“一群的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涵玉呆跪在那里,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也成了太子试探下官风向的手段。
“你用不着这么诚惶诚恐,”明承乾看不上涵玉那副表情,“高州的荔枝叫妃子笑,登莱的螃蟹难道叫女官哭吗?”
涵玉哭笑不得,郁闷之极。
正在此时,外面宫女来报,“冯副使回来了!”
明承乾一个高坐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涵玉一愣,这是石宫啊让外臣进这儿来
很块,冯严走了进来。涵玉吓了一跳,见他银白的衣服上血迹班驳,右臂上还有一道简单包缠的猩红长条早有宫女惊呼了起来!
“都下去!”明承乾的脸色好可怕。
涵玉瞥着太子,随退随指挥着宫女们向门外撤去。
“你回来,”明承乾居然喊住了她,“给他包一下。”
涵玉瞪大了眼睛,太子的脸色阴的恐怖她只得低声答是,很不情愿的拿来清水剪刀棉布。
冯严跪向太子,神情紧张。“冯副使,冒犯了。”涵玉跪在他侧面,将他的袖管剪开,刀口不深、无毒。她松了口气,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手上的活计。
“怎么回事?”太子开了口。
冯严扫了眼涵玉,没有回话。
“说吧。”明承乾不在乎。
涵玉心里明白,冯严是想让自己回避,她心里奸笑,将手上系结的力道加了几分。
冯严马上轻哼了一声。他咬着牙,瞅了眼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