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第5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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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留在京城,你偏偏偷偷摸摸跑了下来。我让你不要妄动。你偏偏却去打了那个。刘观一闷棍。既然敢做,那么还有什么不敢当的?手长在你身上,以我现在的能耐。难道还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不带任何火气,但林沙听着却只觉得一颗心猛地一缩,竟是再也维持不住那张紧绷的倔强脸。犹豫了好一会儿,地方才低下头承认道:“属下只是不忿那刘观用这等卑鄙手段算计大人。虽说您棋高一看让他吃了个哑巴亏,但人到了他的手上,天知道会捏造出怎样的勾当。属下思来想去,便只好用这简单的手段。那些文官最重脸面,犹如市井之徒打架一般给他当头一棒,看他这个左都御史还怎么扮黑脸!”
刚刚一直面色冷淡的袁方听到这解释,心下不禁莞尔。虽说他对林沙的擅作主张很是不满,但对于这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却赞赏得很。们那一招占得先机固然不假,但事情能闹得满城风雨,靠的却是那个徐理。后头张越再一出面,事情更闹大发了,刘观自然投鼠忌器。只不过。要说真正把这家伙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林沙那一棍子确实打得好。
看见袁方仍然不说话,一贯镇定的林沙顿时更慌了,把心一横,索性一躬到地:“大人若是怪罪,属下愿领责罚!”
“那我罚你回京城去,你可乐意?”袁方依旧沉着脸,见她猛地抬头。这才沉声喝道,“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雏儿了,应当知道京城和南京孰重孰轻!若是因为你离开那儿而有了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难道连这种道理都不懂?我虽说退下来了,可也不是任别人揉捏的软饰子,你不用瞎操心。给我直起腰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此时书房大门紧闭,里头连扇窗也没有,自是闷热难当。被这话一激,林沙心头一凛,原本就湿漉漉的额头更是大汗淋漓。咬咬牙站直了身子,见袁方面沉如水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她再也不敢打其他主意。竟是想都不想就垂手应道:“属下这就赶回去。”
袁方点了点头,正预备再嘱咐几句。忽地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冲林沙摆了摆手,随即便走到了门边上。下一刻,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紧跟着便是一个压低了嗓门的男子声:“大人,北京那边传来紧急消息。”
听到是这个”袁方立刻打开了门。门外赫然是早上出门的那个长随。他敏捷地闪入了屋子,而侍立在外头的另一个长随仍然靠在廊下柱子正打盹,仿佛丝毫没觉察到动静。前者进屋之后,看也不看那边的林沙。只弯腰向袁方行了礼,又双手呈上了一封信函
袁方拆开一看,随手一翻,见厚厚四页纸上尽是些不着边际的闲聊话。便摆了摆手令其退出,等大门紧闭之后,他才回到座位上,拿过另一张纸,从这信函上按照约定的暗数择出了一个个字写在纸上,等写完了之后,这才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帝建弘文阁,以学士杨浮掌阁事,又令选文臣有学识者直弘文阁。帝常幸景福宫郭贵妃,早朝时有罢废,后颇有微辞,虽谏,帝不能听。近月以来,帝曾五次传太医请脉。”
看完之后。他随手把这张纸递给林沙看了,待其惊愕地双手递还,他这才将其凑在烛火上烧了,又吩咐说:“京中近期极可能有变,你立刻回去。从南京到京城的水路陆路,我不耸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得保证这两条路畅通山有,抵汰京师点后,消息每日涕,不计成本,耶…判最快的速度送到南京。
尽管看了刚刚的密信,但林沙尚未往最糟糕的那个方面去想,因此仍有些犹疑。然而,哪怕她并不想离开,可之前已经是受了申饬,她不敢再有违逆,躬身行刮之后便点了点头。她不走正耳,直接从屏风后头的暗门悄悄走了。等到机关复原之后,袁方就出了门去,轻轻咳嗽了一声。刹那间,那个仿佛一直在打盹的长随一个激灵窜了过来。
“你去给胡七传个口信。”袁方将刚刚信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等到那长随点头,他又额外嘱咐了一句。“让他设法把消息送到朝天宫,心里也有个数目,别以为这些道就太平了。”
等到那长随走了,他不禁负手望着丝毫没有一丝云彩的湛蓝天空,渐渐有些出神。当今皇帝足足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手段心计俱是非比寻常。眼下的朝堂就和这天空一样,没有什么东西能遮挡得住那轮烈日。只是,皇帝太快太急,弘文阁绝不是单纯地汇集文学之士,毕竟朝中已经有了翰林院,那恐怕有分文渊阁之权的意思。
要挟制武臣,制衡文官,还要纵情声色。本就身体不好的皇帝还能坚持多久?
朝天宫,习仪亭。
鞠躬、拜、兴、拜、兴”五月大热天。身穿那一身厚重的祭服原本就已经是莫大的折磨,更何况在大太阳底下跟着赞礼官的大声吆喝跪拜行礼。处在靠后位置的张越眼下正是满头大汗,而他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前头那些花甲老臣们踉踉跄跄的光景。只是刚刚那一会儿,他就看到两个年迈官员被架到了树荫底下歇息。
这已经是他在朝天宫待的第三天。后日便是正式的祭孝陵。由于随行礼部官员无不是礼仪娴熟之辈,再加上足足演习了三次,能把官做到这个份上的没有一个笨蛋,那些规制仪程如今无不是烂熟于心。到时候上了让;上,便不似平地这般炎热,再加上祭陵都是清早,自然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因为反复演习而弄得有人中暑。
好容易捱到了散场,众官员纷纷起身。在最前头的位置。被人敲了一闷棍的刘观并没有缺席,那一棍集道恰到好处,只在这位尊贵人士的额头上留下了一片乌青,仿佛只是平常磕头磕出来的。只不过,如今那位动辄雷霆暴怒的永乐皇帝已经龙驭上宾,群臣再少有硬碰头直谏或是磕头如捣蒜求饶的时候,这块乌青自然格外显眼。
张越看见人人都不自觉地避着那位都御史大人,忍不住也朝那乌青看了一眼,随即方才和一旁的章旭交谈了两句,这才一块到了一旁阴凉的亭子中。这里坐着的都是些南京官,此时,一个杂役道人提着桶上来。给众人奉上了一碗碗绿豆汤,几个人饮了,就有人低声说道:“咱们这位刘大人自打到了南京,听说往北京的参奏折子赫然是三天一本,从来没有断过。”
“咳,别提这个。如今是邪门了。南京城四处鸡飞狗跳!南京守备沐大人家里死了个侍妾,传出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定国公家里头几个儿子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破了头;武定侯更是好,贵妃娘娘送了几样赏赐过来,就这么点事家里也是闹开了。”
赵扭虽说不如从前得意了,却毕竟是方正的人,不愿意掺和这些闲话。看见张越也是坐在一旁不吭声,他便起身招呼了一声。张越顺势站起身来,两人一起到了旁边那棵大柳树的树荫底下。虽说那棵古柳至少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枝叶繁茂,但炽烈的阳光还是星星点点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照得人身上斑驳不明。
当初在兵部,一个;是顶替方宾上任深的信赖的二品尚书,一个。是常常面君宠信最好的五品郎中,如今虽到了南京,但像这么面对面却还是第一次。此时这么互相一打量。赵班发现张越一如从前,瞧上去甚至比从前更沉稳;而张越却看见赵租两鬓已经完全白了,面上的皱纹亦是多了无数,瞧上去竟有一种凄苦的老相。
“三年为客寄龙沙,望断南云不其家。惟有受降城外月,照人清泪落胡茄。”
听到赵泄突然低吟了这么一首诗,张越微微一愣,正要开口询问,却只见赵租转过了头来:“我自洪武年间出仕,至今已有三十余载,如今再没有什么上升的地步,大约离致仕之日也不远了。当初同僚一场。我对你不曾有什么照拂,如今却想求你一事。”
张越正在琢磨赵泄刚刚那首诗,听这位老尚书如此说,他便连忙拱手答道:“若是下官能做到,自当尽力。”
“元节风华正茂,日后有的是大展才干的时拜 我只望你日后贵甚之时,能在有人对我落井下石之日拉上一把。赵家只我一人出仕,其余大多都是依附门下,我在一日还能照拂他们一日,若不在位,则赵氏恐怕就此联踪了。”
见张越似有疑问,他又苦笑道,“我知道元节你想说些什么,但凡家里有一个成器的,我也不会厚颜向别人交托此事。少时以为心怀天下便是大志,如今身已老朽才明白,若是顾国忘家,纵使一身清名,也会毁在后人手中。元节你还年轻,我和你说这些,不过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如今我在南京虽算不得多有权势。但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就是。”
官场上老少提携照拂本就是常事。因赵班所求并非难为,张越略一思忖就答应了。只赵租的顾国忘家之感却让他深受触动,他设法劝了杨士奇把儿子接到身边,可不就是为了让这一位不至于抱憾辞世?他虽然也还年轻,可赵班所说确实是至理,他却不能忘了。
防:几句题外话,其实是牢叭”古今中外顾国忘家的人不少,佳话同样不少,但我不得不说。把顾全大局的心思放一点在自己家人身上。就不会闹出虎父犬子乃至于虎父劣子的勾当。一个人创造的大好名声。有时候就是毁在一堆无知甚至愚蠢的家人后人身上。未岩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眺比饥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百八十章 雨中祭陵喜惊接踵
”泽陵之日。天上应景似的飘了些细密的雨珠。有道是烟”曰,在这等如烟似雾的小雨天中祭陵,自然是别有一番肃穆景象。陈祭仪之后,朱瞻基由东门进殿中拜位,四拜献酒读祝文,紧跟着,便是随行的丰城侯李贤等等众多文武大臣以及南京诸大臣陪祭。等到亚献终献完毕,殿外便响起了礼乐之声,却是南京教坊司献上了祭舞。
拔剑起淮土。策马定寰区。王气开天统,宝历应干符。武略文谈,龙虎风云胁业初。将军星绕并,勇士月弯弧。选骑平南楚,结阵下东吴。跨蜀驱胡,万里山河壮帝居。
雄壮的《清海宇》之曲中,但只见三十二名舞士左执朱质雏羽的长干,右持朱红漆柄金妆戚斧,跳起了击刺之舞。领舞的舞师头戴黄金束发冠,上结紫粉缨,身穿锦领白绢衬衫,外头套着青里大袖衫,腰束涂金带,脚踏绿云头皂靴,舞动间道劲有力,激昂雄壮。
尖曲《泰阶平》舞者亦是三十二人,演的却走进退舒揖让的华夏礼仪。相比武曲的血脉贲张,此舞自然是显得舒缓优雅,尤其是领舞的两名舞师都是四十出头的汉子,一挥袖一抬腿俱是气度非常,哪怕是最挑剔的礼官也不禁连连点头。演舞之际,天上的雨突然下得大了,上至皇太子,下至这些舞者,谁也不好寻地方躲雨,不一会儿,众人原本只是微微润湿的身上便被大雨浇得通透,最后除了那些舞士,旁人竟是被那瓢泼大雨浇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雨之中。朱瞻基站愕笔直,眯着眼睛打量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颇有些惊疑。无意中瞥见一旁的钦天监副满脸惶恐,他便想起行前此人只推测今日乃是小雨,如今却徒然之间大雨倾盆。于是心里难免不悦。待看见年纪一大把的太子詹事黄福被雨淋得直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