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涟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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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瑾出校门的时候,田中叔叔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一见她出来,连忙下车给她打开了车门。
菡瑾觉得很奇怪,柳家对待家里雇佣的人一向和气,除非重要场合,否则田中叔叔甚少干这种开车门的活儿。
兀自沉思,冷不丁地看见了田中叔叔在和自己挤眼睛。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芸姨正带着茗雅和莲二在站台上等公车,杀人一样的眼神不停地射过来。
菡瑾耸肩,摆出了一个很贵族式的礼仪遥遥向她打招呼,然后示意田中叔叔关上车门。
回家之后,早川奶奶给她换上了一袭樱色访问和服①,看起来粉粉嫩嫩的,给人非常可爱的感觉。
菡瑾及肩的头发被她小心的盘了起来,插上了一根樱花式样的簪子。
菡瑾走到镜子前的时候,原本蜡黄稀拉的头发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镜子里的小女孩脸红红的,因为比一般孩子瘦的缘故,看不出婴儿肥,倒是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水汪汪的。
今天,是爷爷朋友的生日,爷爷要带她到朋友家拜访。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大人当然不会在路上就很郑重地告诉她,我们今天要到谁谁谁家之类云云,菡瑾也不会主动去问爷爷。
所以直到踩上那家人家的地皮,菡瑾也不知道今天是来给谁贺寿的。
菡瑾被爷爷拉着,没有直接进到喧闹的宴会厅去,反而拐进了略带幽静的小树林里。
当小石子路踩到底的时候,菡瑾看见了围在亭子里小石桌上下棋的几个老人。
这些爷爷菡瑾前世也经常在柳家见到,现在大家都年轻了十几岁,仔细辨认之后,叫上名字倒是不难。
菡瑾在爷爷的介绍下,手塚爷爷、忍足爷爷、日吉爷爷一路叫过去,因为嘴巴甜,一下子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这几个爷爷家里都只有一个孙子,看见了乖巧的小女孩,平时严肃惯了的脸上也不免露出浅浅的笑容。
最后,爷爷把她带到了一个头发有点略翘,昂着头的爷爷面前,告诉她:“这是迹部爷爷。”
如此大的阵仗,如此郑重其事地介绍,菡瑾心里早就有了数,连忙鞠躬:“迹部爷爷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被叫做迹部爷爷的老人打量了她几遍后,露出了微笑:“啊,翔泰,你这个孙女还算华丽。”
菡瑾坐在旁边吃点心,几个爷爷在那里下棋、聊天。
因为再世为人的关系,再加上原本就喜静的性子,菡瑾倒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一个人吃的自得其乐,顺便听爷爷他们聊些有的没的。
那边,日吉爷爷冷着脸开口了;“将一和拓人怎么怎么还没来啊?”
菡瑾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点心好像卡在了嗓子眼,她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
将一是真田透的爷爷,拓人是幸村精市的爷爷。
虽然真田透在真田家向来不被真田爷爷喜欢,这次宴会按道理也不可能出现,但是,听见这个姓的时候,菡瑾还是很不舒服。当然,她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幸村精市。
重生之后,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碰触这两个人。
想到这两个姓氏的时候,她会想起临死前的那个晚上,那种恐怖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她刚刚成形的孩子
仿佛吞下了一块金子一样,压得她胸口生疼。
菡瑾浑浑噩噩地飘出了亭子,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一条小河边上了。
她抱着头蹲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和爷爷说的,爷爷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啊——”脑子里一团浆糊,菡瑾不由得叫出了声。
“真是个不华丽的女人”细细软软的娃娃音,却奇怪地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气。
“是谁?谁在那里?”菡瑾下意识地扭头,看见了不远处大树下穿着和服的少年。
少年紫灰色的头发微微上翘,睁得大大的眼睛,右眼角下一颗泪痣,夕阳在他身上投射下最后一抹余晖,他整个人倨傲地站着,看起来就像是神祗一般。
①访问和服:是整体染上图案的和服,它从下摆,左前袖,左肩到领子展开后是一幅图画,近年来,作为最流行的简易礼装,访问和服大受欢迎。开学仪式,朋友的宴会,晚会,茶会等场合都可以穿,并且没有年龄和婚否的限制。(百度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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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瑾就这样愣愣地盯着他看,其实,她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对方不屑地冷哼声传来,菡瑾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但是,下一刻,菡瑾就直接无语了。
那个小男孩摸了摸泪痣,打了个响指,蹦出来一句:“怎么样,女人?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貌下无法自拔了?”
女女人
菡瑾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现在这个样子,最多算是个小女孩吧?为什么这个孩子张口就是“女人”,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菡瑾扭过了头,不理他,继续对着湖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身边有衣物摩擦的声响,菡瑾下意识地抬头,发现刚刚那个小男孩已经站在她旁边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制造出的阴影里。
很多很多年以后,菡瑾再次回想起她和迹部见面时的情景时,她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她就像个傻瓜一样蹲在那里,傻傻地抬头看着他,而他,则是低着头,明明是一张正太脸,却偏要装出一副很大人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的傻样,小男孩突然笑了起来:“喂,你叫什么名字?”
态度很嚣张,但是菡瑾却有一种他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菡瑾抿了抿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作为一个合格的绅士,在问淑女名字之前,应该自报姓名。”
男孩气结:“你这个丫头”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淑女我怎么没看见这里有淑女啊?”
这下轮到菡瑾生气了,她连忙改蹲为站:“你这个坏小子”
菡瑾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明明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你是大人了,别和这种小孩子计较,但是整个人就是控制不住地生气。
菡瑾站起来,吵架嘛,气势不能比人家弱,至少两人应该平视。
站起来以后,菡瑾才发现,这个气势,还不如蹲着。
她和男孩差了一个头。
她的眼睛只能平视男孩胸口繁复的和服衣襟。
菡瑾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了男孩看好戏的眼神,脸涨得通红。
“啊嗯,原来是个小不点啊,本大爷不欺负小孩子,”男孩眼里满是笑意,他扬起下巴,“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本大爷叫迹部景吾,来,叫哥哥。”
这个迹部景吾她记得,是前世幸村的朋友,一起打网球的,她见过几次,年纪和幸村相当,应该只比她大一岁。
菡瑾觉得自己被一个小男孩笑话了,很没面子:“谁谁是小不点了我今年6岁了才不是小不点”
“骗人的吧?”男孩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没什么能逃过本大爷的眼睛,小不点,居然说谎!”
“才没有,才没有说谎”菡瑾急了,“我柳菡瑾从不说谎。”
“啊嗯,原来你叫柳菡瑾啊!”
菡瑾看见对方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顿时有了一种刨坑把自己埋掉的冲动。
她是大人了,怎么可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太丢人了。
菡瑾跺了跺脚,决定回去找爷爷。
这个迹部景吾的出现,让她无地自容的同时,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把原本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放到了一边。
刚走几步,后面的迹部景吾就叫了出来。
“啊嗯,那边过去就是一片树林了,你想进树林和松鼠一起住吗?”
轰——
菡瑾觉得,她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迹部景吾面前丢人的。
菡瑾跟在迹部后面慢慢走着,东拐西拐地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地方,还是没有看见爷爷们下棋的那个凉亭。她又不敢再出声问,怕一问又要被他笑话。经过刚刚的对话,菡瑾对迹部的毒舌已经有了深切地体会。
最后,迹部把她带进了一个宴客的小客厅里。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菡瑾看到里面的人的时候,再一次害怕了。
里面,幸村精市、真田透和真田弦一郎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快逃,快逃,要快点逃。
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大脑不停地下达着逃跑的命令。
菡瑾退后几步,就开始向外狂奔。
没走几步,手臂就被人揪住了。
菡瑾挣扎着抬起头,看见迹部景吾正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你跑什么?刚刚和本大爷说话的时候不是挺大声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我”菡瑾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乱的不得了。难道跟他说,里面那三个人里面,以后一个会成为自己的丈夫,一个会成为丈夫外遇的对象?
迹部见她不说话,一把抱起了她,往小客厅里走。
“我什么我?本大爷带你来的,还怕人会欺负你?”迹部以为她是还怕被欺负,才闹别扭的。
“不不是的”菡瑾急得都要哭了,这个迹部景吾,力气可真大,居然还公主抱,幸好大家都是孩子,不会乱想。
“不是什么?”迹部扭头,瞪了她一眼,“不准闹别扭。”
菡瑾被抱到了沙发上,迹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的对面,是真田弦一郎,她的侧面,是幸村精市和真田透。
真田透的脸红扑扑的,拉着幸村的手笑得正开心,此时,两个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菡瑾觉得整个人就像在冰窟窿里一样,身上一片冰冷。
她看了一眼他们,马上又低下了头。
“嘭——嘭——嘭——”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她的手在袖子里攒成了一个拳头,短短的指甲掐着手上的肉,掐得生疼。
她要使劲地克制住自己,才能让自己的手不上去掐死他们。
原本以为,再次看见他们的时候,自己会恐惧,会害怕,但是,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菡瑾的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杀了他们。
她前世临死前跟他们说,她不恨他们,果然只是自欺欺人的。
她恨他们,很恨很恨,恨得几乎要讲他们剥皮拆骨。
16岁的时候,幸村向她告白,26岁的时候,幸村将她从楼上推下。
一个女人最宝贵的10年,就这样被他们给毁了。
10年,整整10年,这10年里,他们两连同其他人,欺骗她,折磨她,最后,将她活活推入了地狱。
她重生了,她的孩子,却失去了活下来的机会,永远无法再见天日。
她恨他们,她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真田透看见迹部抱了一个樱色和服的小女孩进来了,小小的样子,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今天新认识的迹部哥哥明明对自己老是摆出一副冷脸,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仅这样,连弦一郎哥哥和精市哥哥的眼睛都不停地往她那里看。
这让她很不舒服,这些哥哥都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要看别人。
哼,她不喜欢她。
真田透甩开幸村的手,几步奔到了菡瑾面前,“啪”地打了她的肩膀一记:“喂,你叫什么名字?”
菡瑾浑身处于紧绷状态,冷不丁地被重重打了一下,不由得抖了抖。迹部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打痛了,连忙握住菡瑾的手,脸一下子板了下来:“你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