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涟漪-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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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子被吼了一声,顿时脑子有些发懵,再加上现在电视机里不断闪动着的画面,耳朵里不断传来那些对茗雅的指责声。她颤抖着手,按下了丈夫的号码,本以为能给她支撑的丈夫,却这样对她,心里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无限膨胀,她的手指,紧紧地扣住话筒,说:“景洪,你这是什么意思?茗雅是我们的宝贝你”
“什么宝贝!”柳景洪在电话那头咆哮着,“现在这么多事都真相大白了!杀人未遂,还有之前的用玻璃把同学毁容,威胁别人!我柳景洪才没有这样的女儿,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平时总惯着她,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柳芸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眼泪啪嗒啪嗒下来了,她呜咽着,朝着电话那头的丈夫叫了起来:“柳景洪,那是我们的女儿!再怎么坏,做出了什么事,都是我们的女儿!是,我是惯着她,什么都依着她,你难道不是吗?别出了什么事情,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茗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份。将来她要是怪,也是怪我们两个人!”
柳景洪哼了一声,冷冷道:“怪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哪里对不起她的?我为了她,舔着这张脸到处求人,把人都丢尽了,她还想要我怎么办?要不是你生了这么个东西,我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吗?”
“柳景洪!”柳芸子哭喊起来,“你还是不是人!”
“柳芸子,你给我听好了,”柳景洪讥诮地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就像是诅咒一样,摧残着家中另外两人的神经,“我不欠你们的,要欠也是你和你女儿欠我的!我为了你们母女,被老头子逐出家门,有家归不得,处处仰人鼻息”
柳芸子手一松,话筒掉到了沙发上,她顾不得儿子在场,把脸埋进膝盖里,大哭起来。
柳莲二端着水杯过来,把手上的杯子牢牢地放在了茶几上,他拿起沙发上的电话,父亲还在那头喋喋不休地骂着,骂得很难听。柳莲二听见不绝地骂声中,夹杂着打嗝的声音,联系到此时父亲说话颠三倒四的,他马上就得出了结论:“父亲,我是莲二,你喝了很多酒吧?”
柳景洪对平日里严肃稳重的儿子还是有所顾忌的,特别是想到现如今老爷子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他对这个孙子还是有些不冷不热的,但是难保哪天就突发奇想把他接回本家去了,所以即使他现在脑子再不清楚,心里还是知道这个儿子是怠慢不得的。他软下声音:“莲二我、我是喝酒了之前跟你母亲说的那些话”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多说了。”柳莲二打断他。
柳父被儿子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刺得打了个激灵,连忙试图补救:“莲二,你听爸爸说,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有什么话,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柳莲二看了看在旁边一个人哭泣的母亲,说,“妹妹的事情,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是父亲你的,也是我的。家里每一个成员都要想办法解决。”
“是”柳父诺诺地应道,“我知道了不,我是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大家一起想办法”
“嗯,你明白就好。”
柳莲二挂上电话,看着电视机里那些反反复复跟妹妹有关的新闻,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对于这些新闻,他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事情出在那里,都是妹妹干下的错事,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扯出来。这次茗雅因为在校门口杀人未遂,影响极其恶劣,这个时候那些好事的记者把这些事扯出来不足为奇。而且,爷爷和菡瑾今天早上才答应他,不会让家族势力介入这件事,他倒不怀疑他们。而且,新闻里的内容也很明显不像是人工介入的结果。
只是父亲的反应,让他有些担忧。菡瑾的提醒不无道理,父亲果然是越来越可怕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听见过父亲和母亲吵架,没想到这次因为茗雅的事情,两个人就吵得不可开交,父亲的某些行为,已经超越了他的理智,渐次向疯狂方向发展了。
柳景洪和儿子通完电话,凉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一点。他渐渐记起刚刚和妻子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到后来,干脆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一阵阵地撞起车子来。边撞嘴里还不停埋怨着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芸子说出那种话来?我居然说了那种话”
那些他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以为自己会永远压在心里,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话,今天,借着酒劲,他居然把它们和盘托出了。而且,是直接对着芸子说的。当时儿子肯定也在身边,他会怎么想他?骂他这个父亲没担当?帮母亲打抱不平?
柳景洪越想越沮丧,到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发起呆来。
此时已是晚上时间了,周围一片漆黑,天空中星辰满布,一闪一闪的,迷花了他的眼。
在儿子的安慰下,柳芸子的心境平复下来了。
她捧着一杯水,盯着杯子发呆。
柳莲二候在她身边,他本就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莲二”
柳莲二抬起头,却发现母亲的眼睛,空洞地盯着窗户的方向,根本没有在看他。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除了漆黑,什么也没有。他心里担心,小心翼翼地叫着:“妈妈怎么了?”
“妈妈想起了和你爸爸年轻时候的事了”柳芸子的嘴边浮起了一丝笑容,眼里还是没有什么焦距,“那个时侯,妈妈在你爸爸公司还是个打杂跑腿的,什么都不懂,被前辈欺负,送资料的时候,得到错误的信息,乱跑闯进了会议室。当时,你爸爸正在和一大群人开会。他没有骂我,只是很温柔地笑着对我说‘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你爸爸那时候可比现在风光多了,柳家大少,周遭围满了人,哪像现在,处处看人脸色”
柳莲二在旁边听着,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他知道,父亲刚才的那些话,酒后吐真言,还是伤害到了母亲。
“我生茗雅的时候很顺利,生你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头一胎,很痛苦,”柳芸子拉住了儿子的手,轻轻地摇晃着,“医生之前就说胎动不是很正常,我吓得半死,现在才知道,我们的莲二本身就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喜欢折腾妈妈”
柳莲二手上的动作一僵,柳芸子感觉到了儿子的僵硬,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连忙撇过头,掩饰自己心里的震惊。
他以为母亲只是单纯地对他好,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那件事情。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母亲不知道,那么,应该只有父亲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所以说,他的身世之谜,要靠父亲来解惑吗?
*
柳父开着车,脑子里充斥满了奇怪的画面。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和妻子吵架,一会儿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种前呼后拥的生活,正当他因为重获新生而欢喜不已的时候,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他在东奔西跑,为茗雅求情的样子。
他试把注意力投注到前方的路上,想着看清前面的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
刚开始时他还有些提心吊胆,毕竟他是酒后驾车,要是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到后来,眼看这郊外人迹罕至,路上根本看不见车辆行人,也就马虎起来。
他慢慢地加快了车速,车子越开越快。
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朋友飙车,现在开快车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年轻时候的感觉。
这种方式让他找回自信。什么柳家,什么杀人未遂,都能抛至脑后。
正当他暗自得意之时,转角处,突然一辆白色的车子从另一边窜了出来,柳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心里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脚下使劲,死命地踩下刹车。
车子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深地轨迹,发出刺耳地鸣叫声,“嘭”地一声,撞到了一起。
柳父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脑子晕眩,一下子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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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洪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他第一反应就是还在家里,感觉脖子有些僵硬,睡得很不舒服,就伸手去够床边的壁灯。
手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全身上下的痛意袭来,意识一下子回笼了。
他记得,他从本家出来,然后不想回家,买了酒开车到了郊外,然后他一直喝酒,不停地喝,后来后来好像茗雅又出事了,芸子打了电话过来,他说了什么话,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然后,窜出了一道白影,接着
应该是出车祸了。
脸上湿湿的,他伸出手,摸了摸,感觉手上一股粘腻,不是汗,那就是血了。
他使劲地推开车门,所幸车子只是有些走形,车门还能开。
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借着月光,看清了现在的形式。那辆白色的车子损毁得要比他的严重很多。柳景洪站在那里,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虫子嘶鸣的声音,没有一丝人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两腿发软,要不是撑着车门,他早就要倒在地上了。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透过碎掉的玻璃看向车里。
车子里是一个年轻男子,脸朝着车窗,眼睛紧紧地闭着,满脸都是血,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柳景洪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这下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撞死人了,我撞死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车子方向走。
不行,他还不想坐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反正也没人看见是他做的,只要他快点走,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车子还可以发动,柳景洪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他看了看白色车子,想到里面那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一咬牙,驱车离开。
回去时的路,比来时漫长很多,仿佛怎么开都开不到终点。
柳景洪越想越后怕,哆哆嗦嗦地拿起了手机,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他急需家人的支持,不然,他会崩溃的。
柳芸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响起的铃声把她吓了一跳。
在这寂静的夜里,一阵阵停不下来的铃声,就像是催命符一样,让她胸口发闷。
她咽了口唾沫星子,拎起了电话,把话筒凑近耳朵,颤抖着声音说:“喂我、我是柳芸子请、请问你找谁?”
“芸子,是我景洪”柳景洪的声音也抖得厉害,“刚才我、我喝醉了如、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柳芸子心里其实还是不满的,只是丈夫都道歉了,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总不能老和他冷战着,那也没意思。她嘴上安慰着:“景洪,我们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你喝醉了,我们也不要再提了你快点回来,茗雅这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无论怎么样,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了,那比什么都重要。等茗雅出来了,我们就搬家,搬得远了,也就没人知道茗雅的事了。到时候我也出去找工作,就算不靠柳家,我们也能过得好”
柳景洪听着妻子的话,慢慢地哭出了声:“芸子来不及了晚了”
柳芸子被吓了一跳:“景洪,你在说什么晚了?你在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