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春夏秋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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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茶气飘香,紫砂壶肌里润满,图案上面四个楷体清晰可见:“巴黎香榭。”
好漂亮的名字。
我心一面想,一面将菜单填上,将填好的菜单递到女服务员手里。
然而这时候,厚重的门又像幽灵一般被人推开了。
稀罕的阳光随笑声一齐闯了进来。一位潇洒倜傥,玉树临风的男子穿着黑衣,步履矫健,风度翩翩地朝我走近。
徐总 ?!
只见徐总迎面走来,伸出了粗大的手掌,空中洒来一阵法国名贵香水的气息。一丝略微惊讶的表情从那张尖尖瘦瘦的脸上瞬间闪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呃?你是那个那个谁?”
“噢我是那个那个我。”
“你是那个那个白杉?”
“是的。”
徐总点点头,朝一旁女服务员道:“等下我要开个小会,楼上贵宾厅准备下!”随即把外衣往服务员身上一扔,朝我转过头:“不好意思,你先吃,我就不招呼你了,待会儿还有些事。”
“谢谢徐总。”
一旁的女服务员也站直了身体,盘一缕额头垂落的头发,双手蜷抱着菜单垂于身前,抿嘴笑了起来,接过话道:“哥。这位是你的朋友?”
徐总收敛起笑容,不置可否,却突然瞪了女服务员一眼,却快步往楼上的VIP包间走去。
哥?
女服务员也叫徐总哥哥?
我刚想开口,女服务员的声音忽然变得清脆而甜美:“哟,刚才不好意思,您您”
“呃,是的。你懂的。”我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白了服务员一眼:“快点!”
“好的,亲!” 女服务员微笑着躬身:“亲,巴黎香榭茶非常有品味,它滋阴补肾、清凉解毒。除了这还需要什么吗?要不要来什么什么吃的?”
“不要不要!快点,我等会儿也有事。”
女服务员笑脸盈盈地帮我搁好了拐杖,退下了,满脸的笑容像是从皮鞋缝隙里挖出了黄金。
茶壶里弥散了似红血石般的花纹。喝着花茶,在餐厅安静的音乐里,是个很愉快的事情。
我喝完茶,餐巾一抹嘴,还未招手,女服务员便已飘至身边:“您还需要些什么?亲?”
“不需要”我将筷子放于桌上:“我找徐总有点事情。”
“他现在没空,要不要我转达呢?”
“不”我摆摆手,停顿了半晌——事倒是没有,就是来打工,但对这女服务员说出“打工”二字,的确颇有难度。
女服务员死死盯着我的钱包,眼珠不知怎么已经外突了一半。就在我打开钱包,摸出散钱的一刹那,服务员嘴角微微抽动,咸鱼一样的双眼忽然往上一扬,似乎要将这20欧聚焦得起火。她伸出肤如凝脂的手,小心翼翼地夹住了纸币,将纸币放在账单上,才温柔地问:“老板最近很忙,您要我转达什么?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我其实”我抿起了嘴,站起身子,接着把嘴靠向了服务员的耳朵,声音小的就像是抗战时期的地下党:“打工”。
“我是来打工的。”我说。
女服务员转过身子,那道目光好像像剥洋葱似的,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去我坚硬的心。徒劳的求救、一无是处的呐喊,直到剥至最后一层,才像尖刀一般狠狠地轧进了心的最深处。
“噢”女服务员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懂的。”
“噢原来是这样。”女服务员重复道:“您对生活还是很热爱的啊。”
“是的。”
“腿断了还打工?有长居不?”
我摇摇头:“我有的话,还不早就去其他店试试了?正因为没有长居,我才要和徐总谈谈。我是你哥哥徐建的同学。”
女服务员点点头,又白了我一眼,转身走去:“好吧此事就不必麻烦我哥了。你可以和老板娘详谈。”
女服务员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香火袅袅的收银台。
收银台里,一个面黑的年轻女人站起了身。
她年纪比我大不到哪儿去,鼻尖下竟长起了淡淡的胡渣,脸肥颈粗,肚子有块不合比例的赘肉,实在难想象这是位叱咤风云的老板的女人。
“坐。”老板娘说:“你是徐建的同学啊?脚这样还可以干活么?长居什么时候下来?在餐馆做过吗?适合干什么?全职或兼职?”
“您说太快了。”
“没听清楚吗?连说话都听不清楚!年轻人,认真一点!”
老板娘抠抠鼻孔,将挖耳屎的棉花棒往旁边一丢,准确无误飞进了垃圾桶。
我耸耸肩:“老板娘,我长居没下来,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虽然我没有工作经验,但我肯学,做事勤快,有责任心”
老板娘挥挥手:“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说完,白了我一眼:“摩托车会开不?女士的。”
“会!”
“看你是我徐建的同学,刚好我们有个外卖员这几天要辞职了,腿好了来试试吧。不过话说在前头,你没有正式的长居,也不清楚你的水平,你先做外卖员试试。工资不能开高,只能开5欧一小时,管一餐。明白不?”
5欧一小时?!
我心中像久违的风掠过荒无人烟的热带荒漠,吹出几丝清淡的浅绿——50元人民币一小时呐!还包一餐!
我兴奋差点叫出来,却听老板娘继续道:“如果嫌少就去其他店试试吧。”
“噢,不!”我赶忙挥着手:“不是!不是!老板娘误会了。随便,随便”
老板娘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将我领到一辆摩托车前,把钥匙往我手里一丢:“启动。”
那银红色的摩托车,犀利的线条,简洁动感,在黑暗中的烁烁放光,仿佛在说:“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可是!奇怪!怎么钥匙插进去了,依旧无法启动呢?
我稳定了情绪,冬天里的寒气却无法阻止汗从脑袋上成片流下。我看看老板娘,又瞅瞅摩托车,这种情况在《故事会》里不多见。
可车子依旧没有轰鸣起来,轰鸣的却是老板娘:“加大油门!按住刹车!到底会不会!”
“我”我呆立原地。
老板娘终于走了上来,灿烂的脸上精雕细琢的表情忽然乌云密布,如同秋地里肆虐起一阵风暴,飞扬在不时起伏的肌肉上。
“我来我来”只见她轻轻一拨,我还未晃过神,摩托车后便喷出了阵阵轻烟。
“你确实加大了油门,也按住了刹车。”老板娘道。
“那么,为什么它没反应呢?”
“因为你没点火。”
老板娘把摩托车蹬停,一簇路灯的照射下,是那严肃而煞人的表情。不时经过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神,有种冰凉刺骨奇怪的恐惧。老板娘摆了摆手:“这样吧,留个联系方式。有需要再联系你,你回去好好养伤。我这个人是非常善良的。”
原来如此
整整半个月,宿舍就像一座看管严密的监牢。无法上课,无法外出,甚至近在咫尺的菜市场都得花上一个小时。若不是猿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我正在医院里,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法国医生,心情有些复杂。窗外,一个暖暖的火红的圆盘,孤伶伶地漂浮在空中,灰褐色的楼房和枝头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些许绿色。
“Monsieur Bai ,Vous voulez garder votre bandage platré(我先生,您想要留着您的石膏吗?”)医生走了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那些斧头锯子,职业化的笑容灿烂。
“Non non nonmerci(不不不谢谢)”我瞄了眼医生,摇摇头。
——愚蠢而混蛋的法国人,没看过《故事会》么?私有制太彻底了吧?半个多月了,腿终于恢复了自由,哪有心情将这一地的白色渣子当成纪念品?
一旁的猿芳敲敲我的腿:“为啥这么急着拆呢?看这皱巴巴的皮肤,可别落下后遗症!”
“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拆的。看!”
我把石膏往地上一剥,站起身子,垫着脚走了几步。可固定成V字形的腿明显无法伸展,我一时间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断气。
我慌忙将麻木的腿抬到床上。只见一层厚厚的污垢将腿分成了明显的黑白两种颜色,用手一抹,就像溪水在跌宕起伏的泥沙里冲出一条细瘦的沟墘。
“说了还不信,你就是太急!”猿芳皱起了眉头,拍拍我瘦巴巴的身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听过?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一个月。”
“不过”我饶有心思地说:“我这么急着拆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吃,我所欲也;钱,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我勒个去也。”
猿芳点点头:“你自己天天轮盘赌,说真的,多少钱都会被赌光。”
“所以,”我道:“我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那老板人很好,工作条件也好。可我这腿诶。”
“送外卖?你连脑袋也被石膏夹了吧?还没康复就去送外卖?你不读书了?手头紧,兄弟我可以帮你的!”
我长出一口气:“不送外卖我得饿死,总不能每天轮盘赌赚钱吧?那只是娱乐,我也差不多快戒了”
“能有这觉悟,你的智商已经有100了。”
我继续道:“我可是纠结了很久才做的决定。我们学校旁边,那家中华餐厅听说过吗?那老板,跟我关系不错!老板说等我腿好了,让我试试。要知道没居留,又没经验,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中华餐厅的老板跟你关系不错?”猿芳瞪大了双眼:“中华餐厅可是徐建他哥哥开的店,他哥哥怎么会跟你关系不错?你怎么混进去的?”
“你也知道?”我的嘴张成了45度。
“这可是地球人皆知的秘密。”猿芳说:“在国内的时候,所有人都调查清楚了。”
“确定?”
猿芳继续说:“不是我打击你,你可知徐建他哥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猿芳轻声轻语地说:“读华洲大学时,你难道没听说过?几年前,华洲市市长贪污巨资,但根本找不到那些赃款,因为全部被他哥,也就是你说的徐总,转移到了法国!徐总可是华洲市长的亲戚!”
“你说的是那中华餐厅的大老板徐总么?猿芳,难道你脑袋也被石膏夹了?!”
“中华餐厅就是个洗钱机构。徐总,两个字牛逼!胆子大,什么都敢做。搞偷渡、军火、假文凭、黑社会!不然你以为他那么年轻怎么这么有钱?人家家产可是千万计的!欧元!这些东西,每个人心里都有谱了,只不过不敢说。”
什么什么!
偷渡、军火、假文凭、黑社会?!这些传说中的东西!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卸去石膏的腿又隐隐做痛起来:“那那那徐建他不疼吧?我特地找徐建他哥哥开的店,就想先做几天黑工。没想到我真的红颜薄命啊!”
“你不薄命,你薄脑。”猿芳朝石膏渣努努嘴:“人家都修炼成人精了,哪会跟你计较?人家若要搞你,你都会被搞成这一地渣子!”
“渣子”?!
我瞄了瞄周围。好似一切东西顿时变成了狞笑着的魔鬼,仿佛随时会从花花绿绿的墙壁中杀出一名手提砍刀浑身刺青的恶汉,追得人心惊肉跳,背脊里虚出一身冷汗。
“怕了吧?”猿芳道:“知道几千万的欧元是什么概念?!”
“不知道我不知道”
猿芳将我扶到阳台,指着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