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彩虹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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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将汤喝尽,回顾各人一眼,召跑堂的近前道:
“在本地可有卖布的?”
跑堂的摇一摇头。余树奇又问道:
“可有做木器的?”跑堂伙计仍然摇一摇头。余树奇不觉满面愁容,轻喟一声道:
“这怎生是好?”
当余树奇与跑堂应答的时候,掌柜台切卤菜的一位壮年汉子已极其留意,这时移步过来,陪笑道:
“敝地虽然没有专做卖布的营生,但也常有布贩过往,不知客官要买多少?”
余树奇原是估计自己虽然能够虚空悬立,仍恐迷云谷太深,下坠太速,才要买布缝成一张大布兜,以缓冲坠势。再则为了救姑姑仇残子出困,定要一个大木桶把人装在里面,并用吹涨的猪尿泡浮在桶外,再用一条猪肠拴在尿泡外面和木桶里面,当作通气的管子,则姑姑才不致于被窒死。
因为要携带偌大一个木桶,自己的功力更加不足,大布兜更是迫切需要。余树奇筹思已久,正因跑堂的答复使他失望,及听掌柜的询问,又觉得有分希望,忙道:
“若果是有布卖,我要一疋也就够了!”
掌柜的道:
“一疋布或许会有,不知客官用那一种布?”
这一问题,可教余树奇难于回答,原来他自幼小离家,垫居深窟,既不知道有那几种布料,也不知一疋布究竟有多少。方才说要一疋,不过是顺口开河;此时被问,只好再顺口说一句:
“只要是布,随便邢一种都行!”
红衣少女本来早已吃饱,因见余树奇举止怪异,才特意要听出一个结果来,正好奇怪他买布作甚,忽听他说那一种布都行,不由得暗自好笑道:
“敢情死人用的裹尸带也还使得。”
果然那掌柜的听了余树奇的回答,登时满面堆笑,回头对那跑堂的伙计道:
“半山!你先往曾家问问看,他上月老太爷出殡,麻布敢情还会有剩下来的,如果肯出让,就请他多送几疋过来。”
余树奇见掌柜的竟是恁地热心帮忙,连忙没口称谢。
红衣少女原是见余树奇楞到可欺的地步,而觉得十分可笑。但她念头一转,更觉得掌柜的可恶胜过几十分。不由得冷笑一声道:
“你们这些生意人,欺人也欺得到家了,裹死人的尸布和做孝子用的麻布?也能出让别人用么?”
余树奇先听红衣少女冷笑发话,原是有点愕然,及至被她一语点醒,这才恍然大悟,说一句:
“有谢女侠教诲。”立即把桌子一拍,指着那掌柜的骂道:
“你这厮胆敢欺你小爷,不赶快替我找好布,看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掌柜的被红衣少女一说,本来已经脸红,及听余树奇一骂,又老羞成怒。喝道:
“方才你还说过随便那一种布都行,难道麻布就不是布?拍桌拍凳怎的,难道还想白吃赖账不行?”
余树奇被他这么一驳,却是哑口无言。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道:
“好一个利口匹夫,那披麻带孝的东西,留给你家人替你戴用……”
一语未毕,那掌柜的已气得呀呀怪叫,破口大骂一声:
“贱婢……”底下的话未曾出口,却教红衣少女纤手一扬,打过一根竹筷子,恰把两颗门牙打落,惨呼一声,向柜台就跑。其余食客遇上这场意外,纷纷夺门逃散。
红衣少女瞥见掌柜的抢起一把切肉刀,不由得在冷笑声中,一掠而上,“啪啪”两声,已赏他两个耳刮子,连那把切肉刀也被打落得不知去向。
余树奇生怕红衣少女行凶起来,误了自家正事,忙趋前一揖道:
“女侠不须与这般人见识,我不买了就是!”
顺手丢下一小锭银子喝道:
“你这开店的还敢横蛮,看我不把房屋给你拆了,这个赏给你当作米粉钱,要是不服气,你不妨再耍几手!”
红衣少女蛾眉微蹙道:
“你那来这么多废话,要想买布,就跟我走!”话声才落,立即大踏脚步出门,迳往解那拴马的绳子。
余树奇心想:
“你又不开布店,跟你去那里?”但他确是急需布疋和木桶,也就移步出门。
掌柜的虽被打落两颗门牙…却换来几钱银子,算起已赚了不少,眼见红衣少女凶得胜过一只母虎,只好眼睁睁望着两人离开远了,才在嘴里嘟噜几声,松一口闷气。
红衣少女带了余树奇走出数里,到达一株大树旁边停步,冷笑道:
“你这人好生大胆,跟我来这里干甚么?”
余树奇愕然道:
“还不是你教我跟的?”
红衣少女毫无表情地,冷冷道:
“是呀!我正教你来给我杀哩!”
余树奇见她说得好玩,反而好笑起来道:
“我就不信,你为甚么要杀我,而且……”
红衣少女不悦道:
“而且甚么,而且我打不过你,是不?”
余树奇正想那样说,不料先给红衣少女说了,自己又不会说诳,只好点一点头,又道:
“究竟那里有布卖,请你告诉我,省得把我的时候耽误了!”
红衣少女好像记起一桩什么,先“哦——”了一声,才道:
“你为什么要去迷云谷,为什么要买布和找做木器的?你只要肯告诉我,不但是可以找到你要用的东西,而且我还可带你往迷云谷。”
余树奇喜道:
“你知道迷云谷的所在?”
红衣少女“哼”一声,骂道:
“呆子!我骗你作甚?”
余树奇心中一喜,立将往迷云谷的用意一一说出。
红衣少女原已冷冰冰的脸孔渐渐显得缓和,却换上一付错愕的神情,待余树奇把话说完,这才温婉笑道:
“你要是不说,你的命儿就揑在我手上了,要知我红女宋敏并不是一盏省油灯。老实告诉你罢,我家就住在迷云谷……”
余树奇诧道:
“迷云谷没有人住呀!”
红女宋敏道:
“我带你去,你就可以知道了,迷云谷没有人住,那是十年前的事,现时也只有我一家,因为避仇,才搬到迷云谷。方才听你在店里打听迷云谷的事,以为你是仇家请来的人,所以想骗你出来,冷不防就把你杀了……”冷眼瞟了余树奇一下,见他居然无动于衷,不禁陪暗佩服这少年人的定力,但又因他这种漠视而感到烦恼,敢情她正希望对方问一句:
“为甚又不杀了?”
但是,余树奇并不开口。这一来,使颐指气使惯了的宋敏不得不狠狠一咬牙龈,续道:
“但我觉得未下手之先,应该盘一盘你的根底,也好回去报账。这时已经不想杀你了,你我就此走罢!”话声一落,迳自飞身上马。
余树奇心想:
“我要是走到你后面,岂不成了跟班了?”当下徽徽一笑道:
“你先走一步,我总可跟得上你。”
宋敏见他眼睛骨碌地转了几转,已明白他的心意,又笑道:
“你怕当我跟班是不?还有多少人想当我跟班,我还不答应哩!”但她虽这样说,到底也策马先走了。
余树奇在宋敏后面十几丈跟进,却暗自揣摩这少女的身世、仇人、和德性,不觉已走了十几里的路程。
这一段山径愈来愈窄,地势也愈来愈高,走上一座陡坡之后,地势反而平坦起来,但也只有一二十丈的坦途而已,前面已是一片密林挡着。宋敏到这时候才回头唤道:
“小子!快点走上来,若待我一进树林,你就看不见我了!”
余树奇一来恨她开口“小子”闭口“呆子”,二来恃着目力锐利,只笑答一声:
“你先走罢,我会看得见!”
宋敏“哼”一声道:
“老实告诉你,这一座是魔鬼树林,不明白内情的人一走进去,立即看不见东西!”
余树奇听她这样说,更加不愿走近了,兀自摇头笑道:
“你尽管走就是,我倒真想见识魔鬼是什么样子!”
宋敏见他不信,一拎缰绳,策马一跃入林。
余树奇待她身影在林间消失,才缓步走进树林,走不多时,即觉得一片漆黑,凝神四顾,似见鬼影幢幢,伸出长臂欲择人而噬。余树奇确是目力异常,他再集中目力,注视一点,立即看出那些鬼影和长臂,是坠尽叶子的树干和枯枝。那些没有生气的枝干,想是被虫蛀蚀它的表皮,剩下枯白的树心,才出现这样一种怪状。
他不禁暗自好笑道:
“简直是庸人自扰,这种东西能吓得了谁?”却不曾想到这座树林为何恁般漆黑。
他原是循着宋敏所走的方向入林,心想纵使看不到她的身影,也可以听到马蹄着地的声音,所以悠哉游哉,大摇大摆进来。那知为了看清四周的事物,不自主地停步下来,wωw奇Qìsuu書còm网待经过这片刻时间,马蹄着地的声昔已无法听见。
原来树林里满是落叶烂枝,恰如在地上铺上一层厚毡,衬得马蹄不能发出半点声息。余树奇虽然面临困难,但他并不骇怕,仍然安详移步,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这时他已遇上藤葛料结的地方,一块十分宽广的藤壁阻挡在他的面前。他知骑马的宋敏决不会冲壁而过,但她究竟拐向右边抑是折向左边,一时看不出来。余树奇略一思索,即俯及地,仔细察看一遍,果见左边有个蹄迹。
他不禁浮起微笑道:
“你这死丫头懂得轻功,但这匹畜牲却要留下蹄痕,那怕找不到你?”这下子喜得他几乎要吠起口哨来,毫不犹豫地折向左方走去。
那知还未走出十几丈,忽闻树顶上“沙”一声响,一股腥风由面前袭来,他本能地一闪身子,躲向一株树后。
就在这一瞬间,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蟒,已有一节快要到达的地面,倘非闪开迅速,势必被这条长蟒一口咬中,或被它的毒雾喷中。
余树奇躲在树后,极尽目力察看那条长蟒,只见它鳞甲漆亮,眼光闪闪,仍向自己藏身听径蜿蜒而来。
心想:“这东西也忒古怪,方才那死了头由这里经过,为甚不咬她一口?”旋又想到大概这长蟒原是睡熟,被宋敏经过时把它惊醒,正打算如何杀死这条恶物,替邻近的山民除害。
那知筹谋未定,长蟒的尾梢向地上一落,立即电闪一般扫来,“咯”一声亘响,首当其冲的小树,即时被扫断倒下。在这同时,余树奇又感到一阵风势,罩向头上。
不消说得,必定又有异物来袭,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物,余树奇没有余暇去察看,上躯一侧,身子斜射几尺,穿过两株树隙,即时抽出他得自怪人身上那枝软剑,左手握了剑鞘当作鞭使,凝神蓄势,专待毒物来侵。
那知定睛一看,却见巨蟒已经圈作一团,把一个蟒头高高竖起,迎着几十条黑线喷吐毒雾。
余树奇辨出那些黑线原是一种身黑嘴红的小鸟,被长蟒毒雾喷中,立即当场坠下,再被吸进毒蟒口中。但是小鸟为数众多,敢情与这长蟒结了世仇,所以一批刚死,一批又到,而且四面八方向蟒头蟒身进攻。
毒蟒虽然厉害,但也喷不尽成群不要命的小鸟,竟被小鸟聚集在它的头上和身上,加以一阵乱叮。
那些小鸟虽仅有拳头大,谅必是嘴坚爪利,竟叮得长蟒的身子放开,在地上乱滚。但这样一来,又把小鸟压死不少。
余树奇情知“蚁多缠死象”,斗到最后,长蟒终究不支而逃,但这长蟒也必定不会即死,下次再与鸟群相值,定必再来一次恶斗,恶斗的结果和这时还不是大同小异?
他侠义心肠,既悯小鸟的情急,又恨长蟒的凶残,不自禁地移动身子,绕过木林,掩往长蟒身侧。
但那长蟒虽是一种蠢物,因腹贴地面,些微的震动也会使它惊觉,敢情它知道新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