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学家-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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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颇为珍惜地转动着酒瓶,向皮锡瑞介绍道:“鹿门兄,此酒产自法兰西波尔多,最是醇正,坊间极为难得,乃是敝人的英国同学从欧罗巴寄来一打,已经在我手中存了近十年,所余无几。你我二人,在学校萍水相逢,便一见如故,恰逢清秋佳日,如果没有好酒助兴,岂不辜负良辰美景?所以带来,请你尝尝!”
“就许你有么?”皮锡瑞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所容不过一斤:“看看我这瓶!这可是陈四觉抚台所赠的洋河大曲头道原浆。据说,当年高宗纯皇帝路过淮安的时候,品尝此酒后,挥笔写下‘闻香下马,知味停车’八个大字。而这一瓶更是宝藏了数十年!不信你闻闻——”
说着,拍开瓶口的黄泥封,微微一漾,馥郁的酒香便四处飘开。严复虽然不嗜好杯中之物,也被这酒香勾起了馋意:“好!好!还是你的好!先喝你的,先喝你的!”
皮锡瑞甚是得意,双手扶着瓷瓶,先给严复斟上一盅。琥珀色的酒液微微高出杯沿,却不溢出。严复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微微啜上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不过数滴,酒意已经直达肺腑。眯着眼睛,品咋良久,才长出一口气:“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尝!喝过这酒,今生于酒水一道,已再无遗憾了。”
两人对饮了半杯,又吃了几筷菜,开始说些闲话。
“几道,听过你所译的《原富》已由商务印书馆付梓啦?”皮锡瑞放下筷子问道,“是刊入‘商务·经世大学教科书’那一套书里么?”
“是啊,正是那套丛书。”说到自己的成果,严复也颇为自矜,“九月底,百熙校长刚从美利坚回来,听说敝人在翻译英吉利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原富》,便汲汲索要文稿。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快点翻译完,他还和薇拉女士一起,帮我校改之前的译稿。我这厢才写定,他便把书稿寄到了上海,说是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以后还要作为学生的教科书。呵呵,其实,仓促之下,恐怕错误会很多呢。到时候印好了,会呈送给鹿门兄一本,还望方家斧正啊!”
“好说好说!”皮锡瑞笑道:“咱们百熙校长研究的东西,虽然西洋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奈何老朽确实不明白,所以不敢乱说。不过单纯从眼光上来说,天下人恐怕没几个及他的。这一点,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甲骨文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还有一件事儿,”随即很小声地说:“几道,你知道《永乐大典》么?”
“那种宝物,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在前年的拳乱中被焚毁了,着实可惜!”严复旋即一愣神,“难道……”
皮锡瑞微微点点头:“庚子年的时候,百熙知道国变将起,就派家里仆人四处去搜购各种图书,几乎将京城散逸的图书全部弄到,包括《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的底本。外界传言是毁了,其实,就在佟文楼里藏着呢!”
“好!做得好!”严复击掌称庆,“当为此浮一大白!”
两人又饮了半杯。皮锡瑞吃了一筷菜,才慢慢说道:“所以说,我们百熙校长的眼光是极准的。他既然看好你的书,自然你的书也是极好的。”
“呵呵。”严复笑而不语,满面的红光早已泄露出他心中的得意。
《原富》,或译作《国富论》,是苏格兰经济学家、哲学家亚当·斯密的著名经济学专著,也是古典经济学的经典著作。这本书的全名为《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于1776年第一次出版。它的首次出版,标志着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诞生。所以,《国富论》是现代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点。与此同时,它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方面,也起到了重大的促进作用。这两点,都是孙元起极为看重的。故而他闻听严复在翻译此书,便积极鼓动,并加快该书的出版步伐,让《原富》更早地与国人见面。
过了半晌,严复问皮锡瑞:“鹿门兄,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皮锡瑞放下筷子:“前些日子在甲骨文研究所的时候,百熙校长不是说我国的文化有待科学之整理研究么?我也有所触动,回去仔细翻看了杨惺老以及其他的教科书,心中不免跃跃欲试。恰好前几日和百熙、菊生碰面,都说希望老夫就所教授的《经学历史》和《经学概论》编本教材。盛情拳拳,老夫只有勉为其难,尽力一试。所以一直在撰写提纲、准备材料,准备花费数年功夫,完成此项重托。”
严复朝皮锡瑞拱拱手:“此等煌煌大著,非贤兄不能为也!等问世之后,还望俯赐一部,让鄙人拜读。”
“呵呵,好说好说,只要几道不嫌荒谬!”两人俱是大笑。
又饮了数杯,严复突然说道:“月前,京师大学堂管学大臣张埜秋曾写信给我,说是大学堂副总教习有缺,属意让我过去。”
皮锡瑞不觉一惊,筷子上夹着的花生落在衣襟也不自知:“怎么,你要走?”
“走?我不走。”严复摇摇头,“我已经婉拒了张埜秋的好意。我为什么要走?那京师大学堂仕学馆学生,是由京城各衙门推荐;师范馆学生,是由各省选送。无论是推荐还是选送,太半都是官宦子弟。我去那里,是做先生呢?还是伺候少爷呢?我可不去!鹿门兄,换做是你,你会去么?”
“嗯,要是我,我也不去。”皮锡瑞答道,“愚兄觉得,这经世大学虽然偏僻了些,可是百熙和菊生接人待物,都是发自肺腑,诚实可感。同事诸人,虽然或有龃龉,但毕竟都是对事不对人。学生也很奋发好学。加上有《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底本、甲骨文这些别处没有的宝贝。况且薪水丰厚,住宿也舒适。对了,最近学校在弄那个铁片叫啥?”
“你说暖气片?”严复说。
“对,对,就是暖气片!”皮锡瑞连连点头,“我试了一下,屋子里有两三片,在这秋天里,感觉比夏天还热哩。听那些洋人说,等冬天使用的时候,屋里就好比春夏之交,穿单衣都行。你知道,愚兄最怕冷。有了这等好东西,我如何舍得走?总之,在此处万般如意,寻常我是不会走的。”
“我也不会轻易走的。”严复仰头干了杯中酒,幽幽说道,“我十多岁的时候,在英吉利的朴茨茅斯大学读书,就听说英国有牛津、剑桥等著名学府,校史有七八百年,大约相当于我国南宋末期开办。里面名师云集,学生也是全国精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全国之风气。誉之为‘英吉利之灵魂’,也丝毫不为过。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中华也有这样一所学校,使得国人歆慕,时时向学,或当聪明开化,不至蒙昧落后如斯。
“只是我畏首畏尾,不能成事,惟有在心中憧憬罢了。百熙校长在美国也游历有年,名校出身,曾获得博士封号,担任教授之职。想来也和敝人一样,想创办一所大学,能影响国人之精神,促进国家之发展。故而归国之后,筚路蓝缕开办学校。
“百熙乃是贵介公子,便是不出房门、不费分力,也自可以衣食无忧。平时研究所得之奖金,更是可以锦衣玉食,挥金如土。而建一所学校,每年耗费银十余万两,所需经费皆一力承当。学生不但不收学费,反而另有膏火补助,不就是为了号召国民向学么?为国育才、为民造福,足见他的胸怀。百熙和我数次说过,‘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本’,乃是国本、民本啊。
“严某已年届五旬,少年时的雄心壮志,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希望能在学校里好好培养几个学生。等经世大学也成为何牛津、剑桥一样的名校,在校史馆里有一张老夫的画像,今生便再也无憾了!”
皮锡瑞也干了杯中酒:“希望愚兄的照片,百年之后也能挂在校史馆里!什么时候寂寞了,还能哥俩聊聊天,多好啊!……”
秋天的风,说变凉就变凉。从溪涧中刮来一阵风,让两位饮酒人不觉寒栗。
皮锡瑞裹了裹衣衫:“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已经是午后了,我们回去吧。我的文稿还有很多要写,得抓紧呢!”
“嗯,我们回去吧。我开始翻译《群己权界论》,刚开个头,也要抓紧呢!”
第五十八章富贵于我如浮云
在皮锡瑞、严复看红叶的时候,相隔不远的香山上,也有两人坐在香炉峰上,欣赏漫山红叶。只不过排场可阔绰多了,两者相去,不可以道里计。且不说周围七八位伺候的奴仆,也不说三四位侑酒的清丽小倌人,单单看面前摆着的辽参、官燕、鱼翅、鹿尾等菜肴,就知道这二位非富即贵。
佳人一曲歌罢,偎依在一个年龄稍大的青年怀中,腻声说道:“贝子爷,奴家的《贵妃醉酒》唱得如何啊?”
青年左手持着酒杯,右手放肆地在佳人大腿上游走:“唱得好啊,回头爷有赏!不过,你要是给爷再唱曲《十八摸》,爷就更有赏啦!哈哈哈。”
俏佳人也不怒,只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爷,你好坏啊!你看人家贝子爷,才不会难为奴家呢!”
对面那位贝子爷剑眉星目,倒是非常俊朗。闻言放下酒杯,笑道:“爷刚从国外回来,听了洋人那歌剧,觉得比咱这京剧也差不到哪儿去。如今想起,还有些回味。如果你能给爷哼上几句洋人的玩意,爷少不了你的银子!”
“贝子爷——!”佳人撅起樱唇,佯怒道,“尽难为人家!奴家、奴家不和你们玩了!”
两位男子相对哈哈大笑。那位年长的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扭:“真不和我们玩了?”
那俏佳人柔柔地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哟,小乖乖,真的生爷气啦?”年长青年立马放下酒杯哄道,“不要气了,不要气了,爷等会儿赏你一块和田玉的鼻烟壶,行了吧?”
佳人立马娇俏地扭过身子:“人家才有生你的气呢!”说完,脆声唱道:黄昏月正斜,俏冤家,
不回家,
多因被那风流遮。
想思顿加,
衾冷难挝,
转觉阳台梦里情儿假。
狠心呀!
那厢里刚想抛却,
这厢里又觉得放不下。
翻云覆雨,
刻刻望灯花。”
两人听罢,皆捧腹大笑。那位帅气的青年笑道:“侄儿啊,你瞧瞧,人家小兰香喜欢上你了。不如,你就把她梳拢了吧!”
“好,难得她这般多情!过些日子,我就帮她赎身,让她再也不觉得衾冷被凉咯。”这个侄儿在叔叔面前,谈论风月,没有丝毫难为情。
又说笑一回,那帅气的青年才问道:“侄儿,虽然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叔叔,不过你比我还大两岁,而且你是正牌的贝子,不想我这个西洋镜。您要是有什么事吩咐,只管到我家里上说,何必如此破费呢?”
既然说到正题,那年长的挥手摒去左右闲杂人等:“叔叔这般说,便是见外了。咱爷俩可都是乾隆爷的苗裔,平日就是一气连理。您这回跋涉万里,遍游东西洋,既然平安回来,侄儿哪有不替叔父接风洗尘的道理?”
原来这年轻帅气的贝子爷,是庆亲王奕劻长子,按辈分说,乃乾隆帝五世孙。年初,奉旨任出使英王爱德华七世加冕典礼专使,并到法、比、美、日四国进行访问,月前刚回国。至于这年龄稍大的贝勒,则是道光帝嗣曾孙、隐志郡王奕纬之孙、贝子载治第四子,袭封“贝子”爵位,人称“伦贝子”是也。
“哈哈,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啦!”年轻的叔叔也不多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