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天下有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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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挺今他自己“饮恨”。
正如“阴晴圆缺邀明月”温子平一样,为了情字,以及争一口气,使得他亦大权旁落,在主掌“老字号”权力重心的“十全十美”中,只不居一角,浪迹江湖,只管些江湖俗琐事,为“老字号”作些联络应接的工作,大志难酬,岂能无憾?
“有,”温壬平把那只惊慌的猴子置于其肩,那只猕猴立即不那么慌惶了,温壬平喂之于一种“包子”似的食物,温子平看了,眉花眼笑中也不禁蹙蹙眉心。“但当然不是钱。”
温子平立刻就同意了。
他深有同感。
也曾深受其害。
“世上最不值做的是赌钱,钱是死物,赢不足喜,输却伤本,纵不输不赢也伤元气和气。”温子平笑说,他的笑言里有看破世情的自嘲,却无痛悔之意:“但赌还是值得的,赌有很多种,有赌成败、胜负、甚至生死……不知兄长要赌的是什么?”
“赌人。”
“人?”
“我赌他们一定沉不住气,只怕要来了。”
“他们?谁?”
“我们的对头。
“雷艳?”
“还有雷怖。”
“你认为他们会来?”
“会。”
“为什么?”
“因为雷家已有不少高手受京城里‘六分半’堂、‘有桥集团’、‘金风细雨楼’的人招揽收买了,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一定不甘心,风传蔡京快要复出主政、收回主权,大家趁大局来定之际,备路雄豪逐鹿京师之际,他们也正好挥主力北上,至少占据一方,自雄天下。京城是重地,如果他们派人北上、必定会派堂中顶级好手,并有号召和威望,才能一并将叛将、异离之门徒逐一收拾。”
“故而,他们派来的人,极可能是目前霹雳堂的精英、雄师:雷怖和雷艳?”
“还有蜀中唐门的人。”
“他们也会来!?”
“唐家的人早有觊觎中原之心。”
“他们会派谁来?”
“不知道。但一定是最利害的人物。”
“唐大老爷?”
“他要与唐老大太镇守川西,只怕还不敢出动他老人家。”
“唐二先生?”
“极可能。”
“唐三少爷不会来吧?”
“迟早。”
“唐四公子呢?”
“不但是他,连唐五小姐、六丫头、七小子、八奴九仆十怪物,都有可能会来冒京师大风暴这一趟浑水,只看时辰到未。”
“就算他们不来,只怕原潜伏在京的两大唐门高手也一定不会袖手坐视。”
“这番尤争虎斗,还决少不了唐能和唐零。”温壬平冷哼道,“我已收到各路线报,这些人,有的已开始动身,有的已经动手了。”
“这样看来,京师这块肥肉,是失不得的。”温子平道:“我也己飞鸽传书,恳请老家再派大将前来襄助。”
“其实你已经不必再打报告了。”
“哦?”
“老家消息灵通,我看他们早就派人来了。”
温子平倒是很有点讶异:“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家只派我们来打探情报,勘察虚实,并为晚哥铺入京之路……老家可没有作出入侵京城、转移实力的指令呀。”
温壬平端详了温子平一阵,喀喇喇的干笑一声,像喉头里有一札浓痰,他刻意不准将吐出来,反而将之留在咽喉,温心温肺,“你还是太嫩了些。”
“哦?”
“我们只是幌子。就算晚哥,也只是棋子。老字号旱有进占中原,号今天下之心。
只不过,时机来到,不敢妄动而已。而今,因京城里三大势力:‘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有桥集团’斗争不绝,而蔡京等朝廷势力图谋夏出,诸葛先生那一伙人也在挣扎求存,各方招兵买马,引贼入关,‘江南霹雳堂’、‘蜀中唐门’,‘太平门’、‘丁三滥’、‘天机’、‘飞斧队’、‘神枪会’、‘四分半坛’、‘大安门’的人纷纷入侵、割据、各拥雄兵,各峙一方,咱老字号若不趁时入局、只怕大势就难有作为了。
温壬平抚平了他鬓角翘起的白发,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年岁已高,总要趁风乘云,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以慰平生。”“那您的意思是——”温子平试探地问:
“老家已另派高手来了?”
温壬平点了点头。
温子平不禁问:“是谁?”
“不管派谁来,蛇无头不行,总有个领袖,”温壬平道,“担得了大旗的,一定是‘正字号’里的‘十全十美’。”
“可是……,温子平仍很狐疑地,“除了我俩,还有谁呢?”
他心中正盘算要留守“老字号”大本营的人,以及各派出去料理四大分部:“活字号”、“死字号”、“大字号”、“小字号”的高手,摒除了这些,到底是“老家”中哪一号人物主掌入京大局呢?
“我们就赌这个人。”
温壬平眯着眼,胸有成竹的说。
温子平沉吟半晌,终于说:“莫不是……温蛇!?”
温壬平道:“温故衣。”
温子平的脸色立即变了。
变得像一只吞食了一双袜子——一对陈年未洗的臭袜子一般。
“——‘大信神君’故衣先生!他会来!?”
温壬平狡狡的笑了起来:“我赌三条头发:我的白发。”
温子平的脸色更难看:仿佛袜子里还装了三支锁匙似的。
——温壬平随口说的白发,在温子平听来,好像比赌人头还可怕似的。
就在这时,卧榻昏迷的温袭人,忽然惊醒了过来,发出“暖”的一声,手作握刀状,向正在守候着她、充满关切之情的温渡人砍了过去。
温渡人一时猝不及防,勉力一侧首,‘啪’地着了一记,幸好温袭人手中无刀,不然可真要身首异处了。
“怎会是你……!?”
温袭人一弹而起,浑似没事的人一样,只一脸茫然不解。
温渡人摸着正在发红肿涨的脸颊:“你……已不痛了?”
温袭人奇道:“什么痛?哪儿痛了?天下第七呢!?”
温壬平与温子平都在屋外,闻声探首,见此情状,相顾一眼,皆脸有忧色。
6.好汉首敌
叶告与陈日月把天下第七“弄”入了“名利国”。
其实,“名利圈”现在的性质也变了。本来,这所在是一般官家、差役来打尖、歇脚之地,吃的住的,只要是公人,都只收极微薄的代价,每年都靠官饷津贴赔额,为的是给办公事的官吏行方便。近年,民不聊生,朝廷穷奢极侈,任意挥霍,却连这种小福小惠也不予了,这“名利国”的老板见“盈亏自负”,便索性将它改头换面,变成只要跟官道上沾上关系的,且不管得不得意、在不在任、真的假的,都一概无任欢迎,且仗官场接了个牌头之便,成了好些三教九流、青楼绿林、黑白两道、名人志士的庇护之所。
只不过,收费暴涨,与昔有天渊之别。
但收费贵些,不要紧,人们喜欢来这里,听曲子、嗑爪子、从东家长到西家短、南家的南瓜叩到北家的背脊梁去,喋喋不休,尽是人间闲话。
说什么,究竟这儿一度是官家场地,故而,下三滥、下九流、下五门、下里巴人的人物,全喜欢在这里插上一手,歇上一脚,表示自己也沾点官路油水,上光上道。
这儿己变得什么人都有,光怪陆离,也古灵精怪。
这里也要什么有什么,要吃的,在地上爬的,有四只脚的,除了桌子椅子,一概都有,在天上飞的,除了风筝、纸鸳,也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还有黄毛虫、炸蚂蚁、炒芽虫、煎蛆虫,不能吃的就吞,不能吞的也就从鼻孔里吸进去。
至于要玩的,那就更多了,赌的大小牌九番摊贯十不说,光是嫖、就叫女人有女人,要汉子有汉子,从巫娼、女酒、女乐、庄花、婊娘、契弟、相公、蛮童……皆无所不有。
连有龙阳之癖的,都可来这儿寻欢作乐,分桃断袖。这儿不问妍媸老少,有求必应,贵贱宠押,其类相结,从官妓到营妓,都来这儿打钉,有的妙歌舞,有的善唱,有些还艺绝一时,有些更尤善谈虐,应对如流、风情绝代,还犹胜“瓦子巷”中的教坊。就连大同“婆娘”和扬州的“瘦马”,都到这几弃作私案子,聊作暗门子,南来南班子,北去金花班,蛮姐儿到长三堂子,江西褥子到一等清吟小班,应有尽有,还有最原始的钉棚打炮、打洞和最讲究排场的书宴、半掩门、全绣花。
这地方很杂芜,很乱,但也是结交朋友,打探消息,传播讯息,滋生是非和病菌的理想之地。
当“名利圈”还是“名利圈”的时候,本由六扇门的大阿哥们控制,但自从京城各方势力、互动互易之后,权力失衡,变成是“六分半堂”估了几成、“有桥集团”也占了几成,“金风细雨楼”也不甘后人,占了几成,当然还有其他势力,堂口的潜在势力,但看家的老板,依然是“七好拳王”孟将旅。
无情的本意是。
利用“名利圈”,先打个转,“过滤”一下,然后交给“汉唐家私店”处理。
“汉唐家私店”的老板是“袋袋平安”龙吐珠,他是“发梦二党”的分坛坛主,这两党人马,多为市井豪侠之士,明的暗的,都是支持“四大名捕”和诸葛先生的基层人物。
“名利圈”人杂。——先把犯人押到那里,打个圈,才交到“发梦”二党势力范围内、像污衣先浸皂水漂过一次,再好好清洗,应是明智之举。
无情纵要暂时保住天下第七,也不能公然把他接回神侯府。何况,他接报“风雨楼”
与“六分半堂”人马正在“三合楼”对峙,形势十分紧张,他赶去调停之前,还特别去请教过诸葛先生的指示。
当时,诸葛小花跟他有这样一段对话。
“今天局势是有点危险,但决无大碍。现在京师各路人马齐集,有的是拥护蔡京复出,有的是支持太傅梁师成夺权,有的是皇上密使御卫,听旨办事,还有的各自投靠‘有桥集团’、‘六分半堂’、‘风雨楼’,更有的想趁乱捞一笔,自立山头,打出名堂来。今日之事,只是六分半堂和风雨楼的一个试探,趁机清除部分异已和冗员而已。
还不致于要拼个你死我活,双方主事人其实都知道,目下京师权力交替,各路雄豪虎视耽既,才不会将自己的实力轻易展露,大意输掉。”
“那么,世叔,我该特别留意的是……?”
“如果狄飞惊出手,要注意。这人一直深沉叵测。”
“我只怕他不出手——做算出手,也不显其功夫:当日他在关七那一战便如是。”
诸葛先生微喟道。
“这次会谈,既是六分半堂主动邀约的,只怕必有埋优,按道理,雷纯是慧质聪悟的女子,应世之道,犹胜其父,狄飞惊也是绝顶聪明的人,恐在雷损之上,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要在这时与‘风雨楼’对决。会发生决斗的事,一定是蔡京唆使。据我所翩,圣上要复相之意已决,蔡京当日曾在江湖好汉正义联手下摔了跤,这次卷土重来,且受上次教训、经验,以他为人,处事手段,必在再度拜相前已把京师武林一一整顿、盘清,并以‘清君侧’之名义行之。六分半堂已受蔡京、王黼、童贯等人之操纵,不得不勉强附从。所以,今日三台楼之约,一定是蔡京坚要六分半堂与风雨楼摊牌、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