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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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条经验,是一定要牢记在心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想必到了其余村子,也可以应用得上。
这种事情,俞国振原本不必亲历亲为,但他明白,若是自己不亲历亲为,便不可能对如何教化百姓有个深刻的认识,对于将新襄的制度推广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就没有直接的认知。他不想做那种高高在上靠着拍脑袋来做一切决定的家伙,而且现在他也不具备脱离百姓的资格。
“老爷和你说的是啥?”符保的妻舅算是听出了点名堂,将信将疑地问道。
“啊,还有一事,还请俞老爷做主。”这个时候,符保终于想到了自己妻舅的事情,他陪着笑道:“这位李守仁,是小人妻舅,他们村离此十里,也想将家里的娃儿送来读书……”
俞国振盯着李守仁看了会儿,然后笑了。
四九零、异乡喋血招怨魂(二)
当初为什么要建这么大一所学堂,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孩童入学么。
俞国振做过调查,南沙村附近有六个小村,规模大的,比如说李守仁所在的村子,有二百多人,规模小的如南沙村一般,彼此之间,都是联姻,亲戚关系极为复杂。
入学的孩童不但不要交钱,而且还管一日三餐,这对于附近穷困的农民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优待:这等于是别人出钱出米帮他养儿子!
而他们要付的代价,仅仅是家里少个放牛割草的小劳力——更何况放学之后,还是可以放牛割草的嘛!
李守仁是第一个,以后会有更多。
“我这学堂是为南沙村办的……”俞国振倒没有急着答应。
“小人家的小子可以送到他姑家。”李守仁飞快地道,农民从来不缺这样的小狡猾。
“这个却是不行,毕竟不是南沙村的人,我学堂里可是免费三餐,总有些不好,而且你们村子离得远了,路又不大好走,一大早要赶来上学出操,小孩子不方便啊。”俞国振又道:“路泥泞湿滑,摔成泥猴一般,你们当家长的也心疼对不对。”
“小人……小人回去便请全村一起修路,自河中捞沙,铺平这条路!”李守仁想了想:“不过,若是如此,小人村子里的孩童……是不是都可以来此?”
“路通之处,便可来此!”俞国振许诺道。不过旋即,他补充了一句:“须通砂石路,泥路不成,另外路两边不得有芭茅杂草,免得藏着蛇兽害人。”
俞国振想象中的路,可是和这些村民想象中的路是不一样的,符保和李守仁对望了一眼。笑嘻嘻地都应了声。他们的笑声中证明他们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但此时俞国振并没有发觉。
事实上,在十天之后。当俞国振看到那延伸到南沙村的“路”后,险些没有气乐起来。
这条“砂石路”确实是由砂石铺就,只不过路宽只有一尺。而且所谓砂石,也只有极薄的一层。
“老爷,这条路真好走了。”见俞国振的模样,李守仁还专门在路上踩了踩:“老爷,不骗你!”
俞国振有些无语,好吧,两个村子的村民,花了十天时间,修成了一条一尺宽、半厘厚的“砂石路”,只要一场小雨。就会完全不不见。俞国振怀疑,他们百来号劳力,是不是就挑了两三担河砂到这路上,然后拿扫把扫扫就算铺成了路。
“首先,孩子我收下了。包吃,不会象你们一样,短斤缺两,拿手指头大的小馒头凑数。然后,路不行,得返工。我会请人来教你们怎么修,你们出工,谁家不出工,或者出工不出力,他家的娃儿,包括他亲戚家的娃儿,便不准入学。现在是十月二十四日,我要在明年二月之前,将这路修好来,我只派技术指导,不会派人来给你们修路,砂石之类,也由你们自己从山上河里去刨。你们可以和周围村子说好,凡是想送孩儿来入学的,都得修路!”
砂石路是起码的,俞国振不想担当救世主,他要当的只是一个引路人的角色,因此,他不可能将所有一切都包下来,哪怕他有这个能力。象一个区区的昌化县,连一万汉人都没有,俞国振完全能负担起他们的全部,以此换取他们在建设上的配合。但俞国振深知,别人给予的东西永远不会珍惜,只有付出劳动代价换取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虽然他现在控制着会安、新杭两个大粮仓,其中会安开发得早,有良田八十余万亩,新杭开辟得稍晚,也有水田四十万亩,加上新襄,三地直接从事大规模农业生产的农民数量达到了二十二万人,水稻亩产约是四百八十大斤(四石),两地又都是一年水稻两熟,年亩产超过八百大斤。崇祯十二年对这两地来说是难得的好年景,所以这一年预期的水稻产量高达九十六万吨,也就是九亿多大斤。玉米、土豆和红薯是稻米之外最主要的粮食作物,在新襄、会安和新杭得到了推广。玉米如今亩产玉米粒仅仅是一百八十余斤,也就是九十大斤,播种了坡地、旱地十二万亩,总产量是一千零八十万大斤。土豆让俞国振极失望,在他想象中应该是粮食大杀器的物种,实际上限制极多,特别是高湿高热环境之下,产量并不理想,亩产只有四百大斤,好在土豆可以与稻麦套种,而且能固肥活土,也算是不无小补。倒是红薯的产量,让俞国振甚为欢喜,其亩产竟然高达一千大斤。土豆与红薯加起来,总产量达到了三十三万吨。这样,新襄在崇祯十二年的粮食总产量就是一百三十万吨,以每人平均每年消耗三百六十大斤粮为列,足够养活三百六十万人口,而俞国振治下现在的人口只是刚过百万——这还要加上聚在耽罗正每个月两万向南运送的那些人。
居安思危,对于俞国振来说,粮食永远不嫌多,所以潮热环境下粮食保存问题就被提了出来。
俞国振之所以要符保的地,就是想引着他开始按新襄的农业技术种田,从种子到土化肥再到种田工艺,都按照新襄模式来套,这样符家的十五亩地,一年应该能收到一百五十石左右的粮食。比起他现在每年只产二三十石粮,那可是要多得多!
只要符保家跟着新襄走获利了,那么来年就可以推广到邻近所有的村子,三年就可以推广到整个昌化县。这是在俞国振不进行强力干预的情形下做到的,对于今后在全国推广,有极重要的参考价值。
接下来的几日,符保便在新襄来的农技员指挥下开始干活。其余村民见到俞国振运来作为他家来年收获的三十石粮,其中既有稻谷也有土豆、红薯和玉米,都是极为羡慕。不过他们也闲不下来,修路便成了他们在这个冬天里的头等大事。凡是家中孩子想要在学堂里蹭免费伙食的,一律得出工出力,而且出工出力期间能得到少量的补助,做得好的还可以同虎卫一起享用肉罐头。这可是稀罕事,故此大多数百姓积极性极高。
那些不高的人,俞国振也不为难他们。只是让人暗暗登记。
见昌化一切都步入正轨,俞国振也走遍了南沙村和周边的村子,家家户户都调研过。俞国振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回到了昌化,只留下了一个十人的工作组,这十人都是家卫出身,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尝到了虎卫甜头的村民,也不再敌视他们,就连当初的那个二癞子,如今也老老实实的了。
昌化此时尚不能算城,只能算是一座小村,经过近五个月的建设。村子原先低矮破旧的窝棚大多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原先村子北边荒地上建起的两排平房。这些平房是作为原先居民搬迁的补偿给他们,而能住进砖房,也让那些村民极是欢喜。
空出来的区域则是在建矿石露头堆放场,看到已经平整出来的场地。还有建好一角并堆满了的矿石,俞国振心中甚是欢喜。在工业时代之初,钢铁与煤炭就是一切,这些铁矿石,将源源不断地变成工具、武器,创造财富保护利益。
在昌化他准备只呆一天。然后便回新襄,大约过完年再来南沙村。但就在他动身之前,一艘快船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种大约三百吨级别的飞剪船,龙门船坊造出了十艘左右,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传递消息。这船上挂着新杭的标记,证明它是从新杭驶来的,俞国振看到它时眉头便皱了皱:“出事了?”
直接从新杭赶到昌化,而不是从会安转一趟,就证明有紧急的事情,甚至连在会安靠港都来不及!
不一会儿,船便入了港,这个时候,俞国振已经看到站在船头一脸焦躁的叶武崖。
叶武崖在虎卫中,向来是以人缘关系差著称,就是面无表情的张正与他相比,也只怕稍逊一筹。而且叶武崖锐气逼人,往往得理不饶人,俞国振虽然也劝过他收敛柔和一些,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他做事却是极稳妥的,否则俞国振也不会将新杭之事尽数托付与他了。
“官人,官人!”
还在船头,叶武崖便大叫起来,全然没有新杭总督手下治理着二十余万人的威风。
新襄体制之下,人口最多的是会安,因为大量轻工业也转到会安的缘故,会安有近三十万人;其次便是新杭,广阔的沼泽、湿地,需要大量的劳力去开拓,二十万人放在会安,叶武崖却仍然嚷着人手不足。再其次才是新襄,新襄人口如今也有十余万,已经和老钦‘州城连在了一起。
“出什么事了?”俞国振问道。
“林俭学,丁富贵,你们都过来。”叶武崖向后说了一声,不等船靠好,便跳上了码头:“官人,西班牙人在吕宋屠戮咱们华夏人了!”
俞国振的头皮“嗡”的一下炸了起来,他眼中寒光闪动:“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前便动手,接到官人上回的指令,我专门遣人去了吕宋一趟,得知这消息,还带来了两个逃出来的华夏商人。”叶武崖脸上怒意盎然:“惨不忍言!”
船这时靠好,两个瘦骨粼峋的华夏人上了岸,一见着俞国振,便大哭拜倒:“海外弃民林俭学、丁富贵,拜见南海伯殿下!”
俞国振听这二人口音,似乎是闽地一带,他示意叶武崖将二人扶起,然后温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我听着!”
四九一、异乡喋血招怨魂(三)
因为知道俞国振的心意,俞国振首先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所以叶武崖等在海外,自称是华夏之裔,而不是明人。不过别人称他们为明人,他们也不会反对。
在外,他们一向以华夏之裔自豪,无论是在面对东南诸岛的黑瘦小子,还是面对金发碧眼的红毛番佬,整个新襄体系之下的百姓,都有一种自信。因此,在新杭和会安,当地土著欺负华夏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当然,新襄的诸多法律也严禁无端去欺凌其余诸族。在新襄这充满活力的体系下,其余诸族一向被视为华夏族的预备队。
比如说在会安,每年都会有教化考试,能熟练说汉话、掌握一千五百个以上常用汉子,在会安工作满三年,便可以参加教化考试,考试通过,便可以得到一张“红卡”,这便是归化人的身份证明,当执有红卡年限满了五年,其人便可被视为华夏族一员,完全纳入新襄体系之内,无论是在薪水还是在教育、医疗方面,都能享受到华夏族同样的待遇。
这个待遇可非同一般,就拿入学来说,非华夏族裔只能读初等学堂,也就是学习五年,而且要承担两倍的教育费用。